第173章 風雪夜歸人

　　三天後，北方。
　　交通能抵達的最遠的地方，愛輝城。
　　城郊機場的航站樓出口處，榮陶陶裹緊了身上的白色羽絨服，仰望著灰蒙蒙的天色，口中也吐出了壹絲寒霧。
　　現在可是六月初，正值夏季，但是雪境旋渦卻是不慣著任何人，來到這雪境之地，妳能看到的只有雪，體驗到的也只有寒。
　　“呦，這誰啊？”壹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榮陶陶轉眼望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夏教好呀！”
　　“夏教不好，夏教很不好。”夏方然壹邊搖著頭，壹邊對他勾了勾手，“夏教在松江魂武逍遙自在，喝喝茶、看看報、沒事兒再揍壹揍學生，小日子愜意得很，卻被叫來接機？”
　　榮陶陶快步走了過去，心中也很好奇：“妳怎麽過來接機了？”
　　“這話說的，您不是功臣麽。”夏方然召喚出了雪夜驚，示意了壹下身後的位置，“學習星野魂法有功，老梅頭怕妳找不到回家的路，讓我來渡壹渡妳。”
　　榮陶陶翻身上馬，也是咧了咧嘴：“說話就是有水平，要不說您是教師呢~”
　　“駕！”夏方然撇著嘴，雙腿壹夾馬腹，師徒倆直接竄了出去。
　　榮陶陶藏在夏方然的身後，任他的身軀為自己遮蔽寒風。
　　又回到了這熟悉的地方，沒有了溫暖如春，沒有了鳥語花香，但卻有著熟悉的溫度、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
　　“小鬼，這幾個月過得怎麽樣？”夏方然開口詢問道。
　　“星野魂法二星了，八項基礎魂技也都學會了。”榮陶陶額頭抵在夏方然的背脊上，開口回應著。
　　“好小子，的確有兩把刷子，三個月能把星野魂法懟到二星，說出去能嚇死壹堆人。”夏方然笑呵呵說著。
　　雪夜驚疾馳在荒郊野外中，他繼續道：“蓮花瓣對星野魂法也有加速修煉的功效？”
　　榮陶陶：“就不能是我天賦異稟麽？”
　　夏方然哼了壹聲，道：“那妳可真棒呢~”
　　榮陶陶嘿嘿壹笑，道：“蓮花瓣沒有加速功效，但是星辰碎片有。”
　　夏方然：？？？
　　他猛地轉過頭，壹臉懵逼的看著榮陶陶：“妳啥意思？妳別告訴我妳搞來了壹塊星辰碎片！”
　　榮陶陶壹手扶著夏方然的肩膀，擺正了他的坐姿，腦袋繼續縮在他背後，躲避著寒風：“沒有。”
　　夏方然：“那妳說個屁。”
　　榮陶陶：“別人有啊，我蹭了兩個月的修行福利。”
　　夏方然微微挑眉，疑惑道：“誰啊？”
　　榮陶陶心中壹動，他竟然不知道？
　　榮陶陶還以為這種所謂的秘密，對於夏方然這個級別來說，應該是公開的信息。
　　如此看來……妳夏陰陽的級別也不夠啊？
　　當然，畢竟夏方然紮根於松江魂城，而且在遇到榮陶陶之前，更是常年帶學生在三墻廝混，消息閉塞也是必然的。
　　榮陶陶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壹個名叫南誠的阿姨，挺厲害的。”
　　“謔~”夏方然嘖嘖稱奇，“帝都城·南大將軍？”
　　榮陶陶微微挑眉：“將軍？”
　　夏方然說的可不是魂將，而是將軍！
　　夏方然：“南少將這麽有閑心陪妳玩？”
　　南誠哪有這閑心，她甚至都沒時間，她這次和葉南溪待在壹起兩個月，怕是把葉南溪成長過程中，20來年缺失的關愛統統壹次性補回來了……
　　嗯，順便還補了兩巴掌……
　　榮陶陶弱弱的開口道：“她可能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吧，所以暫時擱置了繁忙的工作，壹門心思想培養我成才。
　　哎……能碰到這樣負責任的長輩，真是我三生有幸吶~”
　　“妳這小鬼，嘴皮子功夫倒是見長。”夏方然笑罵道，想到榮陶陶的身世，夏方然也就沒覺得有什麽了，也許是榮陶陶的父親面子大吧。
　　他轉移話題道：“打算和妳的小女友壹起參加校園選拔賽了？”
　　“是唄，我這就是掐著時間點回來的，摩拳擦掌，準備大幹壹番！”
　　“嗯，那妳可得小心了。”夏方然開口提醒著，“妳只能趕上最後壹次校內選拔賽。
　　前三批，每壹批就沖出來壹組，這最後壹次選拔賽，參加選拔的人是最多的，也都是最拼命的，畢竟這是最後壹次機會。”
　　榮陶陶急忙詢問道：“有沒有前幾批沒發揮好的種子團隊？”
　　“有沒有？”夏方然卻是笑了，道，“有的是！”
　　榮陶陶：？？？
　　妳可別嚇唬我昂！
　　夏方然開口道：“的確有幾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松江魂武大學的選拔機制太嚴格，但凡能放開名額，取8支小隊去關外參賽，競爭也就沒有這麽激烈了。”
　　榮陶陶壹臉的難受：“為啥不取8支，非要取4支啊？”
　　“是啊！我也尋思呢。”夏方然碎碎念著，“松江魂武又不是沒這個實力，那梅老鬼就是不松口，就非得遵循傳統，真是老古董。
　　以松江魂武大學的名號，多要四個名額，那簡直太輕松了。不過妳倆選不上也好，晚兩年再去，更合適壹些。”
　　“笑話！須知少時拏雲誌，曾許人間第壹流啊我的夏老師！”榮陶陶壹手抓著夏方然的肩膀，前後晃了晃，“等我40來歲，還壹事無成的時候，那可就晚了！”
　　夏方然面色古怪，這小子是不是話裏有話？
　　我也沒壹事無成啊？
　　提起咱夏方然，妳來這北方雪境裏打聽打聽，那也是響當當的壹號人物。
　　嗯，對，他說的不是壹定不是我。
　　夏方然撓了撓頭，開口說著：“妳還是註意點吧，別把星野魂技想的太美好。這裏畢竟這裏是雪境，沒有任何星野魂力供妳吸收。
　　如果妳用光了星野魂力，怕是得要整整1天，才能把星野魂力補全。
　　單純的吸收魂力無所謂，關鍵是對於魂力的屬性轉化，太耗費精力了，對於魂武者而言，是比較痛苦的事情。”
　　“嗯嗯。”榮陶陶連連點頭，“我就是當個出其不意的進攻手段，或者是最後的殺手鐧，不會拿著星野魂技四處浪的。”
　　夏方然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妳有這覺悟就行，最近戟法怎麽樣，落沒落下？”
　　榮陶陶：“emmm……”
　　夏方然幸災樂禍地笑道：“那妳等著回去之後，被妳的小女朋友碾壓吧，她這三個多月可是進步神速！”
　　榮陶陶心中壹喜，卻是詢問道：“真的假的呀？”
　　夏方然“哼”了壹聲，道：“我這麽盡心盡力的教導她，打磨她的技藝，再不給我出點成果，老子飛起就是壹腳，必須給她逐出師門……”
　　榮陶陶小聲嘀咕著：“妳不就是讓學生自己悟麽？”
　　夏方然也是笑了，道：“教她和教妳不壹樣，我不太好插手妳的戰鬥。
　　妳我二人的風格是兩個極端，我怕給妳教成了四不像，所以我只能壹味的給妳施壓，最多也就是糾正壹下妳的動作，可不敢給妳灌輸思路。”
　　榮陶陶：“……”
　　事實上，夏方然對榮陶陶動作的糾正都很少，壹方面是榮陶陶底子打的確實好，另外壹方面，因為風格與思路不同，所做出來的動作，其目的性也就完全不同。
　　夏方然所謂的糾正，也得在心中掂量壹番，再做決定。
　　從愛輝城到達松江魂城，正常需要八個小時的騎行時間。
　　然而夏方然的雪夜驚品質極高，實力極強，曾經在雪原中面對霜美人與蕭自如的追逐，夏方然那壹句“他的馬沒有我的馬快”，也不僅僅是壹句戲言……
　　師徒倆在松魂驛站歇了半小時，終於在晚飯的時候，趕到了松江魂城。
　　又回到了這熟悉的田字城，榮陶陶的心中滿是感慨。
　　從溫暖的艷陽天，到北方的寒冷夜，他只用了短短壹天的行程。
　　太過夢幻了壹些，在同壹片天空下，存在著兩個如此極端的世界。
　　榮陶陶知道了，為什麽每壹年，有那麽多辛苦考上松江魂武的學員退學了。
　　去過繁華的帝都城，進過溫暖的星野旋渦。榮陶陶更加清楚的知曉，為什麽那麽多人放棄這座頂級學府了。
　　他們只想要壹個溫暖的世界，想要壹個五彩繽紛的生活，這有錯麽？
　　沒錯，絕對沒有錯。
　　路都是自己走的，生活也是自己選擇的。
　　但如果，這世界上能溫暖我的人，恰好就在這北方漆黑寒冷的夜裏呢？
　　如同此時，在這松江魂武的室外演武場上，壹道高挑的身影，腳下踏著虛步，手中的長戟在半空中連連虛點。
　　她的動作壹板壹眼，神情無比的專註，甚至那每壹次虛點在半空中的戟尖，仿佛位置都壹模壹樣，不差分毫。
　　在這壹片刀光劍影的演武場中，榮陶陶遠遠的站在壹旁，雙手插兜，借著明亮的路燈，靜靜的看著那夜色下的熟悉身影。
　　確實。
　　路，都是自己走的。
　　人，也是自己選的。
　　榮陶陶緩緩坐了下來，雙臂環著膝蓋，默默的看著她壹次又壹次、不厭其煩的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她很專註，專註到忘我。
　　他又何嘗不是呢？
　　“卷……唔。”吃晚飯歸來的石蘭，無意中發現榮陶陶之後，興奮的擺手叫喊，卻被身側的石樓壹手捂住了嘴。
　　“唔……”石蘭壹手扒著姐姐的手掌，好奇的看著榮陶陶，也看到了他視線裏的人。
　　石蘭想了想，從牛仔褲屁兜裏掏出了手機，悄悄來到榮陶陶的身後，拍下了壹張照片。
　　畫面裏，是榮陶陶坐在雪地裏的背影，路燈的映襯下，點點雪花飄舞著。
　　而透過那層層霜雪，遠處，是壹個舞動著方天畫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