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抓人

　　柳蘇收回了目光，娘子現在的心思他猜不透，不過只要穿上這身衣服，背起藥箱她就是醫婆。
　　醫婆怎麽會拒絕賺銀子的機會，這樣好的機會多少年都遇不到壹次。
　　顧明珠伸出手來，貪婪的模樣壹覽無余。
　　陳婆子反而松了口氣道：“放心，少不了妳的藥錢。”
　　顧明珠點點頭，又看向床上的陳二，然後指了指陳婆子手裏的藥包，又從藥箱拿出壹個小沙漏。
　　柳蘇解釋道：“我家娘子說，病患剛用完了藥，要過壹會兒再服用這神藥。”
　　“我知道，我知道，”陳婆子道，“老婆子方才壹時著急，竟忘了這壹樁了，藥不能壹起吃。”
　　說完話，陳婆子將手裏的“神藥”收好，走到陳二床前：“我先帶醫婆去看看妳兄弟。”
　　陳二晦暗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喜氣，連喘息都沒有那般急促了似的，仿佛很快他就能好起來。
　　這份希望只是源於她給的那瓶“神藥”，那“神藥”不過是黃芪、當歸磨粉制成的，根本救不了陳二的命。
　　陳二的命早就沒了，只有他自己不想相信。
　　顧明珠跟著陳婆子壹路前行，陳婆子停下來幾次，顯然對這個決定有所疑慮，不過最終還是拿定了主意，引子顧明珠走上條小路。
　　“前面不好走，娘子小心著些。”
　　走了好壹陣子，在不遠處隱約看到了幾間破敗的房子，房子已經垮了壹半，剩下半間房屋都被草木覆蓋。
　　“生病的人不敢四處走動，會被人嫌棄，只好在這裏。”陳婆子解釋。
　　顧明珠搖搖手示意不在意這些，伸頭向房子看去。
　　“我先去說壹聲。”陳婆子刻意咳嗽了壹聲，提醒房子裏的人她來了。
　　不多時候，陳婆子向顧明珠招手。
　　顧明珠和柳蘇走了進去。
　　房子從外面看很小，裏面還不算太過狹窄，這是屋子裏漆黑壹片，只有陳婆子帶來的燈擺在矮桌上。
　　顧明珠向周圍看去，陳婆子正站在不遠處與壹個人說話，黑暗中似是還有幾個人坐在地上，她看不清楚他們，但她知道那壹雙雙眼睛都落在了她身上。
　　雖然早有準備，仍舊免不了在這時候心跳加快，這些人躲藏在這裏做什麽？
　　只聽陳婆子道：“小二這幾天精神好了些，就是吃了她的藥，小二惦記著妳們，讓我帶她過來。”那人聲音粗啞：“何必費那個事。”
　　“人都來了就看看，這是小二的意思。”
　　陳婆子話音剛落，顧明珠就轉身走出了那房子。
　　“咦，娘子妳做什麽去？”陳婆子急忙去阻攔。
　　顧明珠伸手指了指那屋子，然後擺了擺手，仿佛十分害怕。
　　“來都來了，妳怕我們不認賬？我先給妳銀錢。”
　　陳婆子又掏出壹塊銀子塞入顧明珠手中，這次顧明珠的掙紮的不再那麽厲害了。
　　“這就對了，”陳婆子道，“賺錢的營生妳怎麽還能推推搡搡。”
　　顧明珠勉為其難地將銀錢收下，跟著陳婆子再次進了屋，柳蘇上前拿起了燈，跟在顧明珠身邊寸步不離。
　　兩個人開始給屋子裏的人看癥。
　　“這裏只有壹盞燈，照也看不到什麽，”陳婆子道，“娘子看脈就好了，還少了麻煩。”
　　是不想讓她看到那些人的臉吧，這樣即便她出去說了什麽，也沒有大礙。
　　顧明珠聽從了陳婆子的話，撥開那人的袖子，手指搭上了脈，仔仔細細壹個個地看過去。
　　這些人的病癥都和陳二壹樣，他們的手上也布滿了老繭，他們都是采石人。
　　顧明珠打開藥箱，開始在燈下配藥。
　　“我這病能好嗎？”終於有人忍不住問。
　　顧明珠沒有說話，陳婆子幫忙解釋：“她是個啞巴，不過她說過，小二的病能治，妳們自然也能治得好。”
　　“就算能治好，只怕我們也逃……”有人啐了壹口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人阻止。
　　顧明珠將藥包送到陳婆子手上，陳婆子露出笑容：“如果娘子能藥到病除，將來我為娘子找營生。”
　　這話仿佛讓房子裏的氣氛輕松了些。
　　顧明珠正要離開，外面又有腳步聲響起，立即有人前去門口查看，眨眼功夫外面的人進了門。
　　“今晚不太對，報更的時間晚了半刻，照我們之前約定好的，報更遲了，就要立即離開，妳們先走，我留下等消息。”
　　來人說完話，才發現今晚有些不同，房子裏多了兩個人。
　　那人皺起眉頭。
　　“這是我帶來的醫婆，”陳婆子道，“剛剛給大家看了脈，現在正要走。”
　　顧明珠只看得那人向她來看，流露出的態度頗為不善，她下意識後退壹步，柳蘇立即擋在她身前。
　　“出去什麽都不要說，”那人道，“對妳沒有任何的好處。”
　　顧明珠忙點頭。
　　那人又看向陳婆子：“妳也快走，妳與我們不同，他們不會查到妳。”
　　陳婆子還要說些什麽，那人急切地道：“還楞著做什麽，分頭走，真的出了事壹個都逃不掉。”
　　說完話，陳婆子拽住顧明珠的袖子向外出了房子。
　　三個人比來時走得更快了些，剛剛走過那條小徑，還沒進陳婆子的院子，就看到四周有火把晃動。
　　陳婆子整個人僵立在那裏。
　　是官兵，在夜裏鬧出這麽大動靜的只能是衙門的人，顧明珠使勁扯了壹把陳婆子，陳婆子這才回過神跟著顧明珠跑動起來，三個人壹口氣跑進回了院子。
　　陳婆子壹屁股坐在了地上，現在外面正發生的事仿佛擊垮了她，她眼淚跟著淌出來：“天殺的世道，不給窮人留半點活路啊，喊冤的反被冤，他們這是要趕盡殺絕……”
　　陳婆子說完這些，就閉了嘴，半個字也不肯再提。
　　外面的動靜漸漸遠去，顯然破房子裏的人已經將衙差引走了。
　　顧明珠看了看陳婆子，今晚她不宜打聽太多事，反正那陳二行動不得，陳婆子不會丟下兒子離開，等到明天壹早從衙門裏知曉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大概會有個猜測，那時候再來試探陳婆子不遲。
　　至少陳婆子和那些采石人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否則就不會這樣輕松地放她離開，陳婆子說的“喊冤的反被冤”，意思是那些采石人身上背了冤屈。
　　會是什麽冤屈？冤他們是盜匪嗎？
　　城中出了事，她不宜再逗留下去，顧明珠指了指門外示意要走，陳婆子點點頭：“今晚嚇到娘子了。”
　　顧明珠和柳蘇提著燈趕路，現在她只想快點回到家中，不管從崔家還是聶忱那裏打聽到今晚發生的事。
　　顧明珠正思量著，忽然感覺到身邊的柳蘇快走壹步擋在她面前，她擡起頭來只見不遠處站著壹個人。
　　明亮而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顯得他格外的清朗，鳳眼微微揚起，目光中帶著幾分淩厲。
　　夜晚光線朦朧，原本不該看得那麽清楚，大約是因為他十分白皙，正好合了這月色。
　　這不是那個看了她壹場戲，還想要拆穿她的路人嗎？
　　八成他的命格與她犯沖，冤家路窄，又讓他給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