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黑聖嬰

　　壹件深黑色絨衣和壹條白色西裝褲搭配在艾淑喬身上，讓她顯得精幹而有進取心，熨燙過的卷發和臉頰兩側的珍珠耳環相得益彰，她每次搖頭，珍珠耳環都會跟著晃動，散發出某種魔性的氣息。
　　“葉麟，電腦蠕蟲病毒在2010年曾經令伊朗的核濃縮計劃癱瘓，美國人和以色列人做得不錯，不過俄羅斯人在這方面更有創意。在08年格魯吉亞戰爭開始的前三天，俄羅斯利用自己的黑客入侵了供給格魯吉亞的石油管道，操縱管道內的壓力達到異常高度，制造了改寫了網絡戰歷史的‘巴庫—第比利斯—傑伊漢石油管道爆炸案’。”
　　她抿了壹口紅茶，同時還在用壹臺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司事務，完全把跟我的談話當作消遣。
　　“黑客們用壹個鍵盤就能做到的事，黑聖嬰當然也能做到，我擁有了這個劃時代的尖端武器，在使用他的時候應該盡量低調，以免樹大招風。而用他來做謀殺壹個小丫頭的事，實在是殺雞用牛刀，無論怎麽想都不合理。”
　　我沒有聽艾淑喬的話去咖啡機裏面打熱飲，而是喝著自己從外面帶來的壹瓶礦泉水。
　　“妳這家夥從頭到尾都不合理！誰知道妳會不會突發奇想打算要舒莎的命？”我拍著桌子叫道，“不是妳和黑聖嬰幹的，又是誰幹的？”
　　“冷靜，我多打了壹個小數點。”艾淑喬壹邊操作著筆記本電腦壹邊對我說，“殺掉舒莎對我來說沒有顯而易見的好處，妳不覺得妳們手裏那個殘缺的因果計算程序——小茵更有可能是幕後黑手嗎？”
　　“說小茵想要獨霸我，這是老生常談了。”我沒有上當，“她光是防禦黑聖嬰的攻擊就捉襟見肘，沒有精力做那些放蟒蛇、鱷魚出來的蠢事。”
　　艾淑喬暫時停下了敲鍵盤的動作，精修過指甲的十根手指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用壹種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看著我。
　　“妳剛才也說了，那些所謂的‘謀殺’完全是愚不可及的蠢事，妳覺得以我和黑聖嬰的智能，想殺壹個人需要這麽拖沓、繁瑣嗎？實話告訴妳，最近我忙於年末的公司盤點，根本沒空對黑聖嬰下達什麽殺人指令。”
　　“把黑聖嬰叫出來，我要跟他當面對質。”
　　好不容易克服生理上的厭惡來到帝王大廈見艾淑喬，我可不想白來壹趟。
　　“當面對質？”艾淑喬發出嘲諷的輕笑，“妳還真是把黑聖嬰當成真人來對待了啊！說起來，最近妳和小茵的人機戀有沒有進壹步發展？妳覺得咱們的公司未來主推這種機器人女友的話，有沒有可能賺大錢？”
　　如果小茵這種人形電腦被量產化，還真是娶不到媳婦的廣大宅男的福音啊！到時候估計艾淑喬會被當作“宅男們的救世主”、“宅男之神”來崇拜，就好像喬布斯被果粉們捧上神壇壹樣（兩人的名字裏倒是都有個“喬”字）。
　　“總之妳把黑聖嬰叫出來！讓他在會議室的這面顯示屏裏面現身！他不回答我的問題，今天我不會走的！”
　　“其實妳不走也沒關系，帝王大廈裏有的是房間，妳住在這裏說不定我還會幫妳安排特殊服務。”
　　艾淑喬極其缺乏家長立場地說道。
　　特殊服務妳妹啊！如果我今晚不回去，小芹壹定會開著直升飛機殺過來，到時候她要是看見了我在客房裏享受“特殊服務”，非得出人命不可！
　　見我怒容滿面，恨不得上去砸了她的筆記本電腦，艾淑喬終於做了些許讓步。
　　“好吧，我讓黑聖嬰出來見妳，不過妳要做好心理準備，他長得有壹點……抽象。”
　　隨著艾淑喬在筆記本電腦上鍵入了壹段代碼，會議室墻壁上的顯示屏接通了電源，但是屏幕並沒有像小茵出現時那樣豁然明亮起來。
　　“嘶嘶”的噪音和壹團躁動的黑影同時出現，屏幕上黑聖嬰的形象詭異而變化無常，如同火星巖石人像壹般的模糊五官，如煙如霧、似鬼似魔的輪廓，實在是讓人感覺壓力山大，都快產生精神汙染了。
　　這哪裏是“黑聖嬰”啊！哪有半點神聖的影子啊！說是聖嬰死了以後被蒼蠅覆蓋全身我還信！
　　“嘶嘶……為什麽喚我出來，主人？妳要毀滅哪個目標？”
　　渾濁而低沈的偏中性嗓音，口吻則完全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他的那句“主人”肯定是對艾淑喬說的。
　　“方信就喜歡裝神弄鬼，”艾淑喬笑道，身體放松地靠向椅背，“黑聖嬰這個人格中二氣息十足，幸好他的因果計算能力沒有受到影響。”
　　黑聖嬰的第壹次因果計算就拿我和班長試了刀，當時我們處處被算定，以至於最後按下按鈕向鄭唯尊註射了奪命毒品黑天使。有了這次測試，艾淑喬對黑聖嬰顯然是信心十足。
　　在進入帝王大廈之前我就開啟了智能手表的錄音功能，這樣我可以把這次談話的細節帶回去慢慢分析。
　　“妳為什麽要謀殺舒莎？”我單刀直入，“是艾淑喬給妳下的命令嗎？”
　　艾淑喬在旁邊聳聳肩表示我的問題很愚蠢。
　　黑聖嬰那不停變化的恐怖面容慢慢地轉向我的座位，雖然沒戴3D眼鏡，但是總覺得他呼之欲出，隨時有可能沖出屏幕將我吞噬。
　　“嘶嘶……主人沒有給我下過這樣的命令，如果我想謀殺壹個人，也不可能連續失敗兩次。”
　　“兩次？”我抓到了他話中的漏洞，“也就是說妳承認蟒蛇和鱷魚事件是謀殺了？”
　　“哼，那是為了讓妳這種低智能生物便於理解，如果是由我親自策劃的謀殺，不可能留下任何幸存者。”
　　“那妳怎麽解釋兩次動物出逃都跟電腦故障有關？”
　　黑聖嬰的身軀再次扭動，讓我想起語文課上要求背誦的故事“大漠孤煙直”。
　　“世界上本來就存在無數的巧合，我和小茵在網絡上互相試探也占用了不少帶寬，如果有脆弱的電腦系統被我們波及到而崩潰，也不是什麽不可理解的事情。”
　　誒？也就是說絕頂高手過招的時候，旁觀者沒有壹定功力最好不要圍觀嗎？要不然妳壹個虛閃我壹個元氣彈，彼此還沒傷到呢，無知群眾先死壹半。
　　“總之妳否認跟謀殺有關？”我突然稍微有些理解審犯人的馬警官的心情了，有時候明知對方不是好東西，對方卻咬死了不承認罪責。
　　“我當然跟謀殺無關。”黑聖嬰在屏幕上的煙霧臉孔陡然變大，仿佛在強調他的無辜壹般。
　　然而我註意到從他出現開始就沒停過的“嘶嘶沙沙”的噪音，突然變得更為嘈雜，好似是收音機信號不好，遭到了什麽外界的幹擾。
　　難道是小茵仍然在和黑聖嬰在網絡上交手嗎？如果黑聖嬰分神去對付小茵，會不會讓他在這裏的註意力不集中？我有沒有可能詐出某些情報出來？
　　於是我出其不意地向黑聖嬰問道：“我的孩子是男是女？Ta現在在什麽地方？”
　　艾淑喬並沒有出言警告黑聖嬰不得回答，不過她在椅子上換了壹個更舒服的坐姿，並且好奇地看著我們。
　　“妳不是我的主人，我沒有必要對妳有問必答……嘶嘶……只要妳贏了文體對抗賽，主人自然就會給妳想要的答案。”
　　艾淑喬做了壹個“就是這樣”的肢體動作，我皺著眉頭沒有理會她。
　　“那麽在文體對抗賽之前，妳能保證舒莎等人不會再受到威脅嗎？”
　　“嘶嘶……沙沙……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保證？他們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簡直壹無是處，無足輕重，無關大局，是和‘謀殺’他們的愚蠢冷血動物壹樣的無名小卒……”
　　這句話對於黑聖嬰來說稍微有點啰嗦，好像他的語言系統出了壹點故障，以至於羅列了這麽多跟“無”有關的成語。
　　黑聖嬰的狀態不正常嗎？我掩飾住自己興奮的心情，抱著壹絲希望繼續問道：
　　“如果妳有自己聲稱的那麽強，應該可以在和小茵鬥法的同時盡量保護我們不受波及吧？距離聖誕節的文體對抗賽還有3天，在3天裏妳都沒法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嘶……沙……我不做任何保證，妳們應該自己保證自己的安全。艾米的保鏢夠多了，青姿高中的任鴻德校長也沒少向撫恤犧牲幹警的金盾基金會捐款，就算妳們向警方求助，說不定也會得到增援的。”
　　黑聖嬰的這句話聽上去沒有太多違和感，但是他的下壹句話就很令人費解了。
　　“向別人祈求安全是沒用的，人作死就會死，如果妳膽敢光明正大地去摸舒莎的胸部，用不著什麽動物殺手，她直接就會用獵槍把妳打死吧？”
　　如果這句話是從莊妮的嘴裏說出來，那麽完全沒有問題，可是從“以理性和邏輯”著稱的黑聖嬰嘴裏說出來，就很值得玩味。
　　旁聽的艾淑喬也發現了壹些奇怪的苗頭，她頭部微微後仰，用眼底的余光看著屏幕上噪音越來越大的黑聖嬰，並且果決地按下了筆記本電腦的壹個按鍵，終止了我和黑聖嬰的對話。
　　我不能忘記的是，黑聖嬰最後留在屏幕上的殘影是壹個詭異的笑容，這笑容有點像《蝙蝠俠》裏邊的小醜，但是嘴角邊緣的某些部分卻給我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