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狐不離

　　“汪！汪！！”
　　禍鬥強忍著疼痛，壹口火焰便噴射了出去。
　　清月輝·穿天火！
　　粗大火柱劃破夜空，直撲那不斷啼鳴的焚陽金烏。
　　相比於人族來說，至聖妖獸的承受能力無疑更強。起碼禍鬥不像主人林詩唯那般，已被烏啼聲震到呆傻。
　　禍鬥奮起反抗！
　　只是這樣的反抗，似乎適得其反。
　　如此兇猛的火柱，不僅沒能傷及金烏，反而助金烏氣焰更盛了！
　　清月輝·煌煌金烏！
　　只見焚陽金烏壹身的火焰高竄，身軀璀璨刺眼，啼鳴聲愈發尖銳。
　　林詩唯的耳孔、眼眶流淌出條條鮮血，而她那呆滯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經被壹雙熊眸取代。
　　至聖·蚩祖！
　　“嗚～～～”蚩祖直接接管了林詩唯的身體控制權，並第壹時間收回了腳下的禍鬥。
　　旁觀者入場，卻不是為了戰鬥。
　　小小人族口中發出了陣陣熊嘯聲，響徹壹方天地。
　　咆哮之際，壹枚天將軍印已然砸落下來。
　　呆傻的人族接收不到訊息，但諸位至聖可以！
　　遙遙西方，李夢楠壹雙呆滯的眼目中，同樣睜開了壹雙炯炯虎目。
　　神風至聖與蚩祖的反應驚人的壹致，她操控著李夢楠的身軀，助其收回悲海的同時，手中拎起了壹柄七寶杖。
　　“呼！”
　　“叮！”將軍印與七寶杖紛紛發威，將神鬼二帝納入了靈器世界內。
　　在金烏大肆啼鳴之下，壹道道寒枝從地底直沖天際。
　　萬千鋼針帶著刺穿壹切的氣勢，刺過了神鬼二人之前所在的區域。
　　驚而又驚，險而又險！
　　神鬼二帝的至聖臨陣救主，杜愚體內的至聖也是反應極為迅速。
　　且相比於唯楠二人，杜愚才是寒樹真正進攻的目標。
　　早在剛剛，蚩祖取代鬼詩唯的身軀之時，天青瓷就強忍著頭腦陣痛，已然甩出了壹只鎮海龜。
　　百米規格的鎮海龜，撐開了淡淡的水幕，墊在了渺小人族的腳下。
　　“哢嚓！”
　　這是鎮海龜破碎的聲音。
　　清月輝品級的鎮海龜，在寒枝的戳刺下，竟然碎得徹徹底底。
　　要知道，鎮海龜比至聖戰袍的防禦力還強，畢竟這本就是壹項防禦技法！
　　但在無數寒枝的進攻下，由鎮海龜撐開的水幕，根本沒攔得住2、3次戳刺，便轟然破碎。
　　“哢嚓！”
　　這是天青瓷妖息戰袍破碎的聲音。
　　相比於鎮海龜，天青瓷的至聖戰袍更加脆弱，在寒枝面前，可謂是不堪壹擊！
　　寒枝又準又快，更是極為狠辣，直刺天青瓷的碩大龍首。
　　伴著壹陣詭異聲響，天青瓷頭顱化水，被寒枝刺破成壹堆水珠。
　　同壹時間，杜愚半合半張的眼前，睜開了壹雙銅鈴般的牛眼。
　　“擦！什麽踏馬……啊啊啊！”夔醜憤怒的吼叫著，動作可不慢，整個人驟然閃爍離去。
　　“杜愚，杜……青瓷！”小焚陽焦急的喊著，“我來！”
　　剎那間，杜愚眼前的牛眼，被焚陽之眼所取代。
　　這麽多年來，這是小焚陽第壹次全權接管杜愚的身體，取而代之。
　　焚陽之眼·獵殺時刻！
　　焚陽愚緊盯著下方細密寒枝，恰好見到天青瓷受創、被十數條粗大寒枝貫穿了龍首。
　　且鋒銳的寒枝還在來回晃動，似是要將天青瓷徹底攪散！
　　“滋滋～滋～”
　　焚陽愚壹身電流彌漫，身體驟然閃爍，直落細密寒枝之中。
　　“啪！”數條寒枝宛若鋼鞭，從龍首到龍尾，瘋狂的抽打著，已然將天青瓷切割成了數瓣。
　　寒枝所過之處，盡是水珠。寒枝未過之處，青瓷尚有血肉之軀。
　　天青瓷也在反抗，也在嘗試著逃離，奈何她的速度，與寒枝完全不在壹個級別上。
　　四散開來的遊龍，紛紛撞死在寒枝上，連阻攔寒枝的資格都沒有。
　　而被抽成數段、被戳得千瘡百孔的龍龜身軀，連至聖真身·龍形態都開不出來！
　　這壹刻，天青瓷陷入了絕望之中。
　　就要被徹底攪散了嗎？
　　自己的生命，就要留在這片寒枝叢中了麽？
　　也許吧。
　　漫漫數百年，自己在海界稱王，鎮壓了不知多少歧途者。
　　自己又尋回了紫淵水滴，化身至聖、完成了族內的化龍傳言，終成海界之主。
　　這壹段生命旅途也算精彩，也算是足夠了。
　　只可惜，我才遇見他沒多久。
　　本想著，能多守護他壹段時光的……
　　那個眼神明亮、笑容溫暖的青年。
　　那個在龍口中酣然熟睡、常常夢中囈語的青年。
　　那個陪我浪跡大海、陪我尋鄉、陪我至聖，陪我……吃黑芝麻元宵的青年。
　　“回來！”壹聲厲喝，出自焚陽愚之口。
　　天青瓷壹雙龍眸猛地睜大！
　　隨著杜愚壹巴掌拍在龍龜側後方的龜殼上，已然分成數瓣的天青瓷，通體轟然破碎。
　　焚陽愚雙目滾燙，突兀壹歪身體，壹條寒枝自身側掠過。
　　“嗖～嗖～嗖～”
　　焚陽愚左右穿梭，腳下霧氣彌漫。
　　之前，當杜愚在昆侖神樹下接受特訓之時，小焚陽全程參與其中。
　　也就更別提，每壹次杜愚親手摧毀幽寒時，小焚陽皆是時刻相伴。
　　杜愚會的，焚陽都會。
　　杜愚的經驗，焚陽都有。
　　杜愚所經歷的壹切，焚陽悉數感同身受，共同走過壹遭又壹遭。
　　過往數年中，小焚陽面對強大生靈時，偶爾會揚起小臉蛋，驕傲的自報家門：
　　“我，焚陽金烏。”
　　如今，小焚陽面對幽寒之樹時，同樣也能驕傲的自報家門：
　　“我，杜愚！”
　　百米青瓷化作無盡能量、不斷融入杜愚身軀。
　　這無疑是需要時間的！
　　若是在平日裏，這短短數秒鐘根本不算什麽。
　　但是在細密寒枝中？
　　短短數秒，夠杜愚死好幾回了！
　　而那渺小的身影凜然不懼，於數不盡的寒枝中左突右閃、閃轉騰挪，更有壹身電流彌漫，只等青瓷徹底歸還。
　　“呼！”
　　細密寒枝中，焚陽愚的身側忽然竄出壹道仙影。
　　天青瓷終於歸來，焚陽愚下意識就要瞬移，可在焚陽之眼那流速緩慢的世界裏，焚陽愚見到了壹張熟悉的面目。
　　楊青青！
　　女子壹把抱住杜愚，剎那間，又帶著杜愚闖入了後方壹道縫隙中。
　　值得壹提的是，悲海鳥的妖技·悲風閃不是先撕開風浪縫隙、再鉆入其中的。
　　而是只要悲海鳥開啟悲風閃，就能肆意穿梭風浪縫隙。
　　楊青青無所在、又無處不在，這是她受烏啼聲影響較小的原因之壹。
　　至於另壹個原因，自然是她有足夠的實力境界做支撐。
　　楊青青可是壹尊至聖，比愚唯楠這三位禦妖帝，高出了足足兩個大段位。
　　壹直以來，楊青青也壹直開著瑞火祥雲、清除自身壹切負面狀態，並嘗試用天聲祥瑞來幫忙，但似乎收效甚微。
　　不知是金烏技法的強度所致，亦或是它的啼鳴聲，本質上也是壹種“祥瑞之音”？
　　“呼！呼！！”
　　陣陣風浪湧動，楊青青抱著杜愚於天地間時隱時現，遁逃不知多遠。
　　“青青小姨～”焚陽愚原本很堅強，甚至敢在埋頭闖入九死壹生的寒枝叢中。
　　可是，當焚陽愚被擁入懷中之後，好像尋到了依靠，心頭升起了壹絲絲委屈。
　　“沒事了。”楊青青掃過唯楠二人的方位，確認二者已經返回靈器世界後，便命令道，“山海鐘。”
　　遙遠的下方空中，烏啼聲還在繼續，此處絕非久留之地。
　　不消片刻，寒樹恐怕又能尋上來。
　　“哦。”焚陽愚當即祭起山海鐘，二人瞬間出現在山界天門處。
　　“好了，好了。”楊青青面色不是很好看，但聲音盡量溫柔。
　　她壹手輕輕撫著焚陽愚的背脊，不斷安撫著至聖焚陽，緩緩墜落山巔。
　　而隨著小焚陽不再掌控杜愚、隨著滾燙的焚陽之眼退去，他那空洞的眼神又回來了。
　　嘉榮草葉頓時有些慌亂，不知道主人這是怎麽了。
　　“沙沙～”在楊青青的示意下，嘉榮草葉編織出了壹張床鋪。
　　楊青青輕輕將杜愚放在草葉床上，看著狀若癡傻的徒兒。
　　治愈什麽的，倒是不用，早在杜愚耳膜破裂、肉身受創的第壹時間，白玉京就開啟了生命共享。
　　且現在白玉京還在持續施法，片刻不敢耽擱！
　　問題是，白玉京能保證杜愚不死、生命力旺盛，卻無法治愈他的精神創傷。
　　“擦，這金烏可真猛啊！”夔醜冒了出來，扯著破鑼嗓子喊著。
　　楊青青跪坐在草葉大床上，指尖抹過杜愚耳垂上殘留的血液：“畢竟有寒氣傍身。
　　寒獸，普遍比同級別的妖獸實力更強壹些。”
　　焚陽金烏能從兩座悲風暴中竄出來，已然展現了它的肉身強大！
　　獸族與人族不同。
　　人族迎接寒氣入體，只會阻礙修行，但獸族迎接寒氣入體，其實力會有壹定幅度的增長。
　　在大夏大陸還受寒樹侵擾時，便有壹些獸族，故意迎接小部分寒氣入體，用以換取更強的實力。
　　只是這樣的做法風險極高，若是把控不好度的話，代價便是失去理智。
　　“這妖技的效果也有點誇張了啊？”夔醜罵罵咧咧著。
　　“對不起。”小焚陽飄了出來，低垂著腦袋。
　　“不是，不是不是！”夔醜連忙說著。
　　眼看著小焚陽那愧疚自責的模樣，夔醜心疼極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我沒守護好他。”楊青青身側，又飄出來壹道天青色的身影。
　　女子緩緩跪坐在杜愚身側，望著呆傻的主人，天青瓷輕輕擡手。
　　如若木偶壹般的杜愚，同樣擡起手，釋放出壹支海龍燭。
　　幽幽的深海藍光芒，不僅能修復肉身，更能滋養心神。
　　做完這壹切，天青瓷垂下眼簾。
　　堂堂至聖，不僅沒有守護好主人，甚至還連累了他。
　　在剛剛的生死壹刻，天青瓷經歷了太多太多……
　　“不怪妳。”楊青青將心疼與擔憂藏匿於眼底。
　　她的動作輕柔，擦拭幹凈杜愚的耳垂：“金烏不只有寒氣傍身，其本身實力就極強，妖技效果又很特殊。
　　此聲音類技法從未現世，我們沒得到相應的情報，難免措手不及。”
　　嚴格來說，眾人對金烏的實力判斷還是有壹點偏頗。
　　畢竟此刻的杜愚狀況較慘，導致眾人評判金烏的實力時，自動加了濾鏡。
　　若是夔醜鉚足了勁開啟妖技·牛鬼叫，萬物生靈也會血灌瞳仁，不顧自身實力弱小、與夔醜奮死拼殺。
　　如果將“眾生趕著送死”這壹畫面呈現出來，自然也是驚世駭俗的。
　　所以至聖·妖技在強度上差不了多少，歸根結底，只是妖技的功效不同。
　　不過……嗯，從另壹個角度考慮，所謂的功效不同，也是戰力強大與否的壹種體現？
　　妳吼出壹嗓子，能讓眾生頭清目明，與吼出壹嗓子，能讓眾生就地自裁，兩項妖技強度也許壹致，但所造成的殺傷可是天差地別的。
　　“嚶～”杜愚額前壹陣妖息湧動，壹只七尾妖狐竄了出來。
　　小顏早就意識到情況不妙了。
　　尤其是當小焚陽離開眉心印堂穴、接管杜愚身體時，小顏更是急得團團轉，恨不得立即殺出去。
　　奈何她實力低微，貿然出去，只會給至聖們添亂。
　　如今，焚陽至聖表示壹切結束了，狐小顏終於敢出來了。
　　“杜愚？”小顏不斷舔著杜愚的臉頰，看著呆傻的主人。
　　她的聲音不再妖媚，唯有柔聲細語。
　　“嚶～”小顏在杜愚那尚未被擦拭的右側耳垂上，見到了絲絲血跡。
　　她探下狐首，舔舐著殘留的血跡：“醒醒，杜愚。”
　　眾山之巔處壹片寂靜，唯有火狐貍嚶嚶叫著，壹次次的喚著主人。
　　楊青青默默的看著這壹幕，深深的嘆了口氣。
　　至聖技法，尤其是至聖金烏這極其特殊的技法，對於壹名禦妖帝來說……
　　不過，他會沒事的，他只是需要些時間休養。
　　他契約的妖寵有戰吼類妖技，盡管戰吼功效不同，無法做到“對癥下藥”，但起碼也是有些抗性存在的。
　　楊青青探前手掌，似是要安撫壹下情緒激動的小狐貍。
　　卻是不想，她的手掌還未落下，便被壹條狐尾撥開了。
　　人與狐的情緒並不相通，狐小顏不知全貌，她只是從家園出來後，得到了壹個身受重創的主人。
　　事實上，即便是小狐貍知曉事情全貌，恐也難以自控。
　　即便是對陣幽寒之樹，小顏也沒見過杜愚傷成這樣！
　　“嚶！”
　　小顏壹次又壹次開口，呼喚聲愈發急切，不斷舔著他耳中的血痕：“杜愚，杜愚……”
　　溫柔的話語聲帶著壹絲哭腔，伴著濃濃的依戀，以及化不開的擔憂：
　　“別離開我，好不好？”
　　驀的，狀若呆傻的杜愚擡起了右手，他的眼神依舊渙散，卻緊緊環住了耳側的狐首：
　　“好。”
　　“嚶！”狐小顏又驚又喜，那火紅狐首再度前探，不斷磨蹭著杜愚的臉側。
　　這壹刻，心中的擔憂、沮喪與自責化作巨大的驚喜。
　　而驚喜過後，便是陣陣後怕。
　　漸漸的，壹股妖息波動，自小狐貍體內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