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靜司, ”晴明毫無形象地席地而坐，“至少壹切都結束了。”
　　被素盞鳴尊異化之後須久那的身體幾乎陡然成長了十幾年，面部軀幹也生長出蜿蜒的黑色符紋, 更詭異的是在兩人都不註意的時候, 須久那的身側各多出了壹只胳膊，已經長得同原有的手臂壹般粗壯。
　　他長成了和方才那只咒力壹樣的怪物。
　　這才是流傳的卷軸中記載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不是單純的素盞鳴尊, 也不是單純的須久那。
　　封印完成之後屍身原本蒼白的皮膚萎縮下陷, 從肢體開始硬化泛出蠟燭的光澤, 隨之而來的是□□從核心部位開始的硬化斷裂，整個如同湖心的冰面碎裂壹般向四周擴散, 直到最後，兩人的視野中被□□撐起的衣裳竟平鋪在地面上，衣裳袖口處, 是全身僅存的沒有消失的蠟化的手指，手指被陣法中生出的符咒死死纏繞，直到最後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是……”晴明震驚之下欲言又止。
　　“這兩個陣法是我以從家族典籍中的某個陣法為原型改造的，帶有原本陣法的屬性。”靜司重新站起來, 踱步至須久那留下的手指前。他沒有能力完全原創陣法的核心，只能借家族已有的東西, 而原先的陣法就是晴明口中用來制作儲存素盞鳴尊力量的咒物的。
　　“不必再用準備好的容器了, ”靜司指著自己失去填充物的眼眶, 血流雖然已經止住，但是血凝塊糊住了半邊臉, 這讓靜司看上去恐怖非常, “這裏有最好的。”
　　晴明明白靜司在說些什麽, 死物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失去“保存咒物”的功能, 但是只要靜司活著壹日，對咒物的壓制就壹日不會消失。
　　晴明知道靜司的主意不會改變，也休了勸說的心思，他走上前，拾起力量最強的兩根左手拇指，強硬開口：“不行，妳最多只能保存兩根，只要這兩根沒有解封，其他手指就在可控範圍內。”
　　以肉身為容器對自身的消耗極大，全部存放二十根手指幾乎等於自殺。
　　靜司思考了片刻，同意了晴明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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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晴明，我壹直有個問題想問問妳。”在晴明的幫助下收下了兩根手指的靜司斜倚在櫻花樹下，素盞鳴尊的消失讓八月底九月初的天氣重新恢復了他應該有的溫度，許久不見的太陽也破開陰鷙的雲層掃下稀薄但是溫柔的光線。
　　晴明乜了他壹眼示意繼續。
　　“咒靈與人類，妳覺得可以好好相處嗎？”
　　晴明有點意外對方會問出這個問題，所有正統的陰陽師，無論在時代的沿革之下他們擁有怎樣的稱呼，大概都會本能地厭惡咒靈吧。
　　不過……晴明想到這段日子對方接觸的壹直以為是式神其實卻是不折不扣的咒靈的雪姬和蜜蟲，以及在失去自我意識的情況下還會因為兄長的處境反擊神明靈魂的須久那，甚至與他並肩作戰的自己本身，也有著身為咒靈的壹面……靜司有這樣的疑問似乎也不足為奇。
　　“我壹直覺得，愛、恨、嗔、癡、貪、惡、欲，這才是構成人類負面情緒的全部。”晴明撚起落在肩膀處的葉子，背對著靜司，遠眺向皇城，甚至更遠的平安京外，“有些東西或許很少，但並不是不存在。”
　　壹旦擁有，彌足珍視壹生。
　　“啊，受教……”靜司想走到晴明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他想看看此刻晴明眼中的風景，是不是如他所想的平和美麗。但他垂下眼眸，嘴角牽扯出壹絲微笑，卻沒有力氣再動彈壹根指頭。
　　壹些告別的話語尚且來不及說出口。不過憑他們的默契，似乎也不必再多言。
　　回頭的時候晴明沒再櫻花樹下找見那個黑色和服負弓而立的青年，只有滿樹的綠葉沙沙，打著旋兒落下。
　　至於這堆爛攤子……晴明看了壹圈被咒力破壞的墻壁建築和花草植被，還有依舊散落著的手指……好吧，就只能由他來善後了。
　　白狐之子露出久違的狡黠的笑容：“那就……後會有期，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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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我們回來了！主要人物印象和系統給的構建度獎勵也能夠查看或者提取了！”
　　這是尚在時空的夾縫中系統就給出的提示，靜司疑惑：“怎麽這回妳對跨越時空的力量耐受度這麽高，還能和我聊天？”
　　“壹回生二回熟，也多虧了白狐的這項技能，讓我們發現了弊端，上報總部之後立刻安排升級防禦啦。”
　　“請宿主挑選構建度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六十的實物獎勵。”系統的催促將靜司的思緒重新拉回光屏。
　　“的場家宅邸防禦系統附贈引路咒靈、的場家基層辦事人員，就選這兩項吧。”
　　雖然過去了很久，但是他可不會忘記當初為了抵禦五條悟的入侵自己耗費了多少心力和系統壹起構建了那個壹次性的防禦機制，還白送出去壹次受系統控制的機會；現在有機會壹勞永逸自然不能錯過；基層辦事人員嘛，到時候邀請學生們去家裏做客總不能連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
　　“選擇有效，實物獎勵發放。”
　　從上壹次的回溯中靜司知道時空跨越兩端時間的流動是不對等的，他作為幼年和少年靜司在的場家度過了十七年，但是晴明那裏卻只過了短暫的壹個月；不知道在現代又過去了多久。
　　自己當初過來之前似乎救下順平了吧，希望悠仁能給力地延續他的成果。
　　胡思亂想著壹些有的沒的，靜司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有了依附，他活動手指和眼球，壹點點重新適應自己的軀體。
　　“啊啦，竟然醒了嗎！”耳邊是某個熟悉的女子的驚訝聲音，嗯……似乎是高專的那位醫生？家入硝子小姐？哈，自己還真是每次出事都會在家入小姐的病床上醒來呢。
　　黑長發的女人套著白大褂，眼下依舊是掩不住的青黑疲態，“如果妳再不醒來就算有悟攔著我也會把妳解剖掉了。”
　　靜司擡起手臂活動上肢，除了肢體有些僵硬外倒沒有特別大的不適。他撫上自己的右眼，□□燥柔軟的繃帶緊緊纏住，沒有任何滲血的跡象。
　　他嘗試和宿儺對話，卻發現無論怎麽呼喚對方都不應答，明明他就住在自己體內，兩人也都心知肚明靜司已經清醒。
　　靜司之前翻看過記載宿儺的卷軸，上面只記錄著平安京時期壹名強大的咒術師因為召集咒靈禍亂平安京，而被當時所有咒術師討伐封印；全篇沒有任何關於須久那的記錄，甚至隱去了靜司本人的存在。
　　是晴明幫自己做的善後吧。
　　而的場家持續衰落的原因，壹則因為素盞鳴尊的力量壹直被封印著，二則是因為那場平安京的動亂幾乎折損了的場家過半的人手。
　　計劃成功走過壹半，但是仍感到壓力巨大的靜司暗自嘆了口氣。
　　“可以拔掉它嗎？”靜司指著手背上的留置針，因為較長時間輸液他的手背血管擴張發紅，還有點瘙癢。
　　“如果妳可以自主進食的話我沒有意見。”硝子拿著板子和筆記錄著什麽東西，“它只是單純的腸外營養為妳補充能量，否則長時間昏迷妳餓也餓死了。”
　　接著醫生又捏了捏靜司的手臂和大腿，確定肌肉沒有萎縮後又道：“雖然咒術師本身身體素質高於壹般人，但是像妳這樣連續昏迷三個月壹醒來就能說會動沒有後遺癥的也是少見。”
　　靜司莞爾，雖然他的□□躺在床上壹動不動，但是靈魂著實遊歷了壹大圈，“家入小姐，可以詢問壹下順平……不，詢問壹下悠仁現在在哪裏嗎？”
　　“悠仁不在學校，順平，吉野順平，”面前這個男人不惜為了自己學生的性命使用禁忌之術，醒來後第壹時間詢問的也是他的學生，硝子雷厲風行的眼神變得溫柔，“他們壹年級四個人和二年級的前輩們兩兩組隊出任務去了。想見他們的話不如等晚上或者明天。”
　　緊急任務？靜司敏銳捕捉到關鍵詞：“請問現在是什麽時候，我是說日期。”
　　“10月31日，萬聖夜怎麽，妳是什麽死神薩曼的信徒，或者還要在今天玩treat or trick的遊戲嗎？”看到靜司變了臉色後硝子意識到對方是真的在意今天這個時間點，不著痕跡地安慰，“悟最近沒有在外出差。”
　　這才是最糟糕的吧。靜司拔掉右手的留置針，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萬聖夜、五條悟、夏油傑與自己的束縛，再不趕去他千年前苦心孤詣布置下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妳去哪裏啊？妳才剛醒不要亂跑啊！”身後是硝子在大喊。
　　“澀谷車站！”靜司同樣高聲回應。
　　“嘛，還是擔心他的學生嗎？”硝子看著靜司幾乎是奪門而出的動作，喃喃，“都說了悟也在場了……”
　　誒，不過她剛剛好像沒告訴他任務地點啊，他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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