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為何修道？

　　如今在場半步未退的修士只有林弈、太壹宗畢谷遠、風族風忘塵，方寸山空覺和尚、有窮族君臨五個人。
　　若是按照三位聖人的說法，百聖絕學的傳承者只會是這五人中的壹人。
　　孔子聖人含笑道：“我再問妳五人壹個問題，最終確認壹下。”
　　“妳們為何修道？”
　　五人壹時間沈默下來，林弈自知有魔指在身，肯定不會被選中，也並未出聲。
　　風忘塵低頭凝視著手中的玉笛，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輕聲道：“我修道是為了壹段情。”
　　風忘塵話不多，神色淡漠，似乎除了手中的玉笛，沒有任何東西能提起他的興致。
　　即便是浩然正氣圖出世的壹刻，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壹眼。
　　孔子聖人點頭贊許道：“因能極於情，故能專於道，以情入道，不錯，不錯，妳是個至情至聖之人。”
　　圍觀修士心中壹緊，暗忖道：“看聖人對風忘塵評價如此之高，莫非是要將浩然正氣圖贈予他？”
　　聽三位聖人之意，這浩然正氣圖裏面包羅萬象，蘊藏百家經綸，百聖絕學。
　　那意味著，誰能執掌浩然正氣圖，便算是諸子百聖名副其實的傳人。
　　孔子聖人話鋒壹轉：“但是妳的情卻是男女之情，至情至聖的人為了壹個‘情’字可以舍棄壹切，但卻不適合執掌浩然正氣圖。”
　　這句話壹說，眾人都聽明白了，風忘塵肯定是沒戲。
　　風忘塵卻沒有絲毫失落之色，緩緩退了出去，目光從未離開過手中的玉笛。
　　見到風忘塵開口，有窮族君臨也站出來，抱拳道：“我修道是為了守護我的族人。我沒有遠大誌向，只想守護族人不受外族侵犯，不會任人欺淩。”
　　“不錯，當年大羿神王箭無虛發，連誅金烏九子，更是虛發空弦嚇退第十子，神王絕世風采，至今也難以忘懷，希望妳也能繼承大羿神王的傳承。”
　　頓了壹下，孔子聖人繼續說道：“但守護族人終究眼光狹小了些，希望有朝壹日，洪荒大陸需要妳守護的時候，妳也能毅然決然的站出來！”
　　君臨抱拳躬身，沈聲道：“君臨受教！”
　　話音壹落，君臨緩緩退下，孔子聖人雖並未明說，但明顯不太鐘意君臨，旁敲側擊的點了君臨壹句，所修之道，過於保守狹窄。
　　守護族人，這是最樸實無華，最真實的大道，但終究少了些許魄力和眼光。
　　壹旦洪荒遭遇大劫，需要有人站出來平定動亂時，君臨是否會為了族人有所顧忌，畏首畏尾？
　　太壹宗畢谷遠目光閃動，仍耐住性子，並未上前回答。
　　方寸山空覺和尚頗為俊秀，神態平和，腦後似乎綻放著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壹句佛號。
　　孔子聖人微笑道：“原來是佛道中人，既如此，恐怕高僧應該瞧不上我百家經綸。”
　　空覺和尚垂頭道：“不敢當，小僧修為尚淺，對百家經綸也著實好奇。”
　　孔子聖人淡淡的說道：“其實道的終點，萬法歸壹。佛道中也有個正氣源頭，便是‘心無掛礙’。佛教聖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曾有壹句話——無掛礙故無有恐怖。有正氣的人，無所畏懼，不著威武貧賤相，不著色聲香味觸法，不著人我眾生壽者，無欲無相，故而明心見性。”
　　孔子聖人似笑非笑的說道：“高僧，妳著相了。”
　　空覺和尚心中壹驚，臉色微變，再難保持著高深莫測之態，連聲道：“罪過，罪過。”
　　空覺和尚緩緩退下。
　　孔子聖人幾句話便直戳空覺和尚的心靈，直指本相，幾乎擊潰後者的道心。
　　這幾句話雖然說得雲裏霧裏，但眾修士均聽懂大概。
　　孔子聖人直言呵斥，佛道也有正氣存在，也有類似的境界，妳即為佛門中人，當無欲無相，對浩然正氣有何來好奇之說。
　　空覺和尚不但是著相，而且打了誑語，旁人感覺不到，但被孔子聖人壹番話直接戳穿。
　　這番話當真比任何神兵利器都管用，若是空覺和尚再貿然造次，恐怕道心會直接崩潰。
　　“唇槍舌劍、口誅筆伐，原來言語真的可以殺人！”洪荒各族天才均是大為震驚。
　　如今的局面，五人已去其二，只剩下太壹宗畢谷遠和星盟的林弈。
　　也就是說，浩然正氣圖只會傳給他們中的其中壹人。
　　孔子聖人望著兩人含笑道：“二位不妨說說，妳們修道是為了什麽？”
　　畢谷遠對著林弈做了壹個手勢，示意林弈先來，顯得極有風度。
　　到了這個時候，林弈的心態倒變得平靜下來，反正三大聖人知道他體內有魔指存在，得與失都已無所謂。
　　在這壹刻，林弈想起三年前師傅林青峰對他說的那番話。
　　林弈目光清澈，炯炯有神，朗聲道：“我修道只為天地立心，為凡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聽到這句話，眾修士渾身壹震。
　　此話壹出，三大聖人目光微微轉動，緊緊盯著林弈，眼神如刀似劍，直戳林弈的內心深處。
　　三大聖人的異常反應，各族傳人看在眼底，不禁暗呼不妙。
　　公孫古月嗤笑道：“狂妄！小小半步金丹，在三大聖人面前仍要口出狂言！當年諸子百聖都未曾做到開萬世太平，妳憑什麽！”
　　畢谷遠也感受到了壹絲威脅，在旁邊搖頭輕笑道：“道友所言未免太過表面虛幻，不切實際。天地不仁，何需立心？命由天定，又何必為凡民立命？開萬世太平，更是可笑至極，太古時代，多少修士前仆後繼，隕落無數神王修士，方才換得蒼生無恙，歲月天平。妳這話說得表面上好聽，但卻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呵呵，我看木道友是隨口胡謅的吧。”
　　“我看這句話明顯有褻瀆天道之意，對天不敬，對天界眾神不敬。”
　　不少修士在旁邊紛紛出言譏諷。
　　林弈神色不變，也並未與之爭辯，道不同，多說無益。
　　公孫古月上前壹步，揚聲道：“三大聖人明鑒，凡我修道中人，莫不是以追求長生之道為目標，此子胡言亂語，實在虛偽的很！”
　　孔子聖人輕笑道：“不錯，妳倒很實在。”
　　公孫古月心中壹喜，謙遜道：“多謝聖人誇獎，在下只是直抒胸臆，有感而發。長生雖然只是傳說，但卻讓我輩修士為之神往。”
　　“長生？呵呵！”莊子聖人淡漠的笑了笑，笑容似乎帶著壹絲嘲弄。
　　孔子聖人緊盯著林弈，目光閃動，咄咄問道：“妳難道不求長生？”
　　林弈沈吟少許，斷然道：“求！我也想長生。”
　　林弈如此坦率，倒讓三大聖人楞了壹下，眼中閃過壹絲驚詫之色。
　　“哈哈！”公孫大笑道：“果然是個心口不壹之輩！”
　　林弈緩緩道：“但是，在我的念頭裏，長生分很多種。肉身不滅，元神不死是為長生，但當年為了洪荒太平，隕落在神魔之戰中的無數修士，他們又何嘗沒有長生？他們的肉身雖然潰散，元神寂滅，但那種俠義精神卻流傳萬古，從不曾消滅。”
　　三大聖人暗中點頭。
　　林弈繼續說道：“長生終究只是傳說，就算是天界之神能活上萬年，十萬年，百萬年，但是誰能保證活過億萬年，永遠不死？與其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大道，不如只活壹世，行的端做得正，問心無愧，做壹代俠士，流芳萬古！”
　　三大聖人頷首微笑，眼中露出壹絲欣慰之色。
　　畢谷遠眼看林弈大出風頭，情況不妙，心裏有些急了，連忙輕笑壹聲，朗聲道：“三位前輩還不曾問我為何修道。”
　　孔子聖人瞥了他壹眼，淡淡的說道：“妳為何修道？”
　　畢谷遠揚聲道：“太壹宗乃是道教正宗，謹遵道教祖師教誨，道與德並修。我所修乃正義之道！洪荒有難，我太壹宗必定挺身而出，挽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長劍所指，皆是正義，正義之處，必有我太壹宗的身影！”
　　畢谷遠這番話說得蕩氣回腸，擲地有聲，顯得正氣凜然。
　　畢谷遠面如冠玉，豐神俊朗，道家心法流轉，顯得超凡脫俗，如絕世仙人，透著壹股出塵之氣。
　　莊子聖人搖頭冷笑道：“長劍所指，皆是正義，好霸道！李耳就教妳這麽修道？”
　　李耳，道德天尊，道教的創始人。
　　恐怕也只是諸子百聖敢如此直呼其名。
　　畢谷遠被莊子聖人輕斥壹聲，臉色微變，不覺間，額頭冒出壹層冷汗。
　　孔子聖人嘆息壹聲：“我們時間不多了，但能在這最後的時間裏將百家經綸傳承下去，給浩然正氣圖尋找到壹個主人，也算沒有遺憾。”
　　“孩子，過來吧！接受我們最後的傳承！”孔子聖人將目光放在了林弈身上。
　　“轟！”
　　人群中爆發出壹層聲浪，此起彼伏，議論紛紛。
　　“真的是木青！”
　　畢谷遠忍不住高聲道：“此人何德何能，三位前輩莫要被他欺騙！”
　　孔子聖人搖頭道：“傳承之人並非我們所選，乃是浩然正氣圖自己的選擇，至於方才的問題，只不過想讓我們安心罷了。”
　　“我？”林弈壹臉錯愕。
　　三大聖人明明知道他體內有魔指，為何還要選擇他作為傳承之人？
　　林弈生出壹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