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看法

　　第170章看法皇後有孕，可謂意義深遠。
　　-大陳立儲，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太祖時便定下的規矩。
　　景陽帝育有三子壹‘女’。
　　長子趙王，生母是坤寧宮中壹位宮人，養在皇後名下；次子吳王，生母賢妃；三子衛王，生母胡貴妃已經薨逝，養在慈寧宮；壹‘女’便是惠嬪所生的舒雅大公主。
　　所以，皇後腹中的若是公主，絲毫引不起朝中的震‘蕩’，若是將來皇後誕下皇子，在朝中士大夫衛道士們的眼中，便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人選。
　　皇後誕下皇子，等於是將後宮重新洗牌，上壹把牌的好壞已經無關緊要了。
　　思及此，蘭芮擡頭看向吳王。
　　吳王也是儲君的人選之壹，身份最高、曾經最得景陽帝喜愛的衛王漸漸失去聖眷，他距離東宮的位置越來越近，此時傳出皇後有孕，他的心中，是風平‘浪’靜還是悵然若失？可是吳王神情壹如既往的平和從容，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此刻才知道，她自己完全不知吳王在儲君壹事上的看法。
　　從震驚中平靜下來後，蘭芮發現，她的心底其實是有那麽壹點歡喜的。
　　吳王說道：“妳明日開庫看看有沒有象征多子多福的物件兒，包壹件預備著，等宮中傳出確切的消息來，我們好壹同進宮向父皇母後道賀。”
　　也就是說，皇後有孕的消息，吳王還不是從正當渠道得來的，蘭芮聽明白，點點頭：“妾身明白。”
　　說著，她心情好起來，胡‘春’意有孕是大事，但皇後有孕更是大事，前者自然而然便成了後者的陪襯，她的壓力無形肯定會減少——大家的目光都盯著坤寧宮，在意她是否有孕的人肯定少了很多。
　　吳王擡頭，還想與蘭芮商議禮物的事情，卻正好瞧見她嘴角噙著的壹絲似有還無的微笑，不由的想，她到底還是經歷的事情太少，於是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說道：“皇後有孕，牽涉國之根本，壹旦消息放出，朝野上下必定人心浮動，便是後宮之中，各人亦是心思各異，這些日子除了娘娘，其余人宣妳單獨入宮，妳都推了吧。
　　實在推不過，妳入宮後壹定謹記，千萬不能近母後的身，也不能碰觸母後所用的物件兒和吃食。”
　　這些道理蘭芮自是明白，但聽他說得鄭重其事，仿佛擔心她不會應對似的，還是同樣認真的回答：“妾身壹定謹記王爺的話。”
　　吳王便笑了笑：“皇宮內院看著‘花’團錦簇，但這錦繡的下面，藏著的腌臜事太多……我經的事情比妳多，看的肯定比妳透。”
　　他說的好似無關緊要，但蘭芮聽著，自然想起了吳王大冬天險些跌倒的事情，心裏便有些淒淒惶惶的感覺，更理解了吳王為何對‘花’姑姑的縱容。
　　想了想，蘭芮輕輕壹笑：“王爺似乎忘了，那日在忠州的事情……所以，腌臜齷齪的事情妾身也經歷過，雖不多，但足以看透許多事。”
　　驚訝從吳王溫和的眼眸中壹閃而過，卻而代之的是恍然。
　　她在通州擊退過韃子，在忠州遭遇過流寇襲擊，給軍中送過購置糧草的銀錢，她與京中那些以賢惠著稱的菟絲‘花’不同，這是他早就知道的，怎麽現在見慣了溫婉的她，便忘了她從前的英姿？蘭芮擡起頭，直視著吳王：“妾身有事相詢，王爺可否直言相告？”迎上她灼灼的目光，吳王有了興趣：“說吧。”
　　斟詞酌句之後，蘭芮緩緩開口：“王爺，皇後有孕，您怎麽看？是歡喜，還是……”後面的話她沒說，但她知道吳王肯定明白。
　　就在方才，她都不打算問的，可當吳王毫不避諱的說出後宮“腌臜”兩字時，她突然便想問清楚。
　　不管怎麽說，她與吳王也算是夫妻，知根知底的，有利於以後和平相處。
　　吳王臉上探詢的笑容瞬間僵滯，凝眉看著蘭芮，好壹時，才問：“妳覺的，本王該如何看？”語氣裏帶著些許的譏誚。
　　又是“本王”……蘭芮聽出吳王不悅，卻沒有退縮，就那樣迎著吳王的目光：“王爺說過，夫妻相處貴乎坦陳，妾身知道王爺心裏的想法，才知該如何行事。”
　　“魯氏，妳可知妳方才的話若傳入有心人的耳中，會是怎樣的後果？”吳王的臉上，‘露’出少有肅穆之‘色’，“既然妳想知道，那本王便告訴妳……作為皇子，每壹個人從小心中都有壹個夢，夢想成為那高高在上的人，本王也不例外，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最好，從而得到父皇的肯定，但僅此而已……”聽吳王親口說出，蘭芮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感覺，高興，自然不會，失望，似乎也不是很多，畢竟這些事情她雖沒說過，但並非沒想過，從嫁與吳王的那壹刻起，她便想到了這壹點。
　　人壹旦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自然容易接受事實。
　　“妾身明白王爺的想法了。”
　　吳王神‘色’和緩了些：“但現在看來，我還是沒能令父皇滿意，罷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蘭芮很是訝異。
　　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然，母後又怎會有孕？”吳王自嘲壹笑。
　　這句話，似乎透‘露’了很多信息。
　　難道說，皇後先前並非不能生育，而是皇上那裏不允許她懷孕？但這又是為什麽？肯定又與帝王之術有關。
　　壹句話，讓蘭芮心裏生出許多疑問。
　　“這些事妳不知道也罷。”
　　吳王言罷，走進了凈房。
　　‘門’簾晃動，蘭芮的心神跟著晃了晃，而後長籲了口氣。
　　皇後有孕，真的是壹件喜事。
　　隔日，吳王早早出‘門’，蘭芮聽管事回了事情，然後拿著庫房的賬冊細看，從中挑選了壹幅繡著百子圖的綃紗帷幔出來，薄而透的輕盈紗面上，壹百個神態各異的胖娃娃清晰可見，送皇後的禮物不見得要貴重，重在意義罷了。
　　“王妃，槐樹胡同的夫人來了。”
　　她正看著‘玉’桂幾人將紗帳裝進描金楠木匣子裏，霜降匆匆進來回稟。
　　蘭芮忙迎出去，在壽‘春’院外，她看見娘親邁著虎步過來，領路的婆子壹路小跑著在身側跟著，兩人走在壹起，說不出的怪異。
　　轉瞬，人已經到了近前，蘭芮笑著喚道：“娘親。”
　　蘭英蓮上下打量了她壹番，笑著應了聲：“王妃怎麽迎出來了？”“娘親來了，自然要出來迎。”
　　兩人說笑著，去了上房。
　　蘭芮吩咐人上了茶點，又命‘玉’桂守‘門’。
　　等人散盡，蘭英蓮迫不及待的問：“上次我命榮姑姑送來的‘藥’方，妳可服用過？”又是為著這事……對上那關切的目光，蘭芮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又將不想早孕的想法細數說出。
　　“這我卻沒想到。”
　　蘭英蓮英眉緊蹙，但她不是尋常‘婦’人，孩子和蘭芮的‘性’命，幾乎不用想便分出了孰輕孰重，“既然如此，那‘藥’方妳且留下，過壹兩年再用吧。
　　只是衛王妃先有了身孕，宮中幾位貴人那裏，妳多少要受些委屈。”
　　“委屈點怕什麽？”蘭芮嘻嘻笑著。
　　兩人便無人說剛才的話題。
　　蘭英蓮在王府用了午飯才回去。
　　下午時，宮中果然傳出皇後有孕的喜訊來。
　　蘭芮送走兩名傳皇上口諭的小內‘侍’，吳王適時回府，進‘門’便問：“賀禮可有備好？”蘭芮拿出綃紗帳幔給他過目，他搖搖頭：“妳覺的合適就是了，我無需過目。
　　準備壹下，我們這就進宮。”
　　換了皇子妃的冠服，兩人立刻入宮，蘭芮還只當自己來的早，進宮壹看，趙王夫妻、吳王夫妻都已經侯在了坤寧宮的偏殿內。
　　幾人見了禮，趙王妃主動說道：“聽說太醫正在替母後診脈。”
　　又拉著蘭芮坐在她身邊。
　　對於趙王妃這種自來熟的‘性’格，蘭芮習以為常，沒有拒絕，挨著她坐下來。
　　吳王則坐在了衛王身側。
　　才壹坐下，衛王便笑著說：“二皇兄，這壹次我總算走在了妳前面，妳看，我比妳晚成親，卻比妳先當父親。
　　妳啊，得努壹把力才行。”
　　衛王雖是以玩笑的口氣說這些話的，可誰都聽得出，他說的並不是玩笑話。
　　而且，即便真是玩笑，這場合也不對，此刻還有‘女’眷在場。
　　壹時間，偏殿內落針可聞。
　　壹臉得意之‘色’的胡‘春’意和面‘露’尷尬的趙王妃同時看了看蘭芮。
　　蘭芮端起茶，輕輕的啜飲著。
　　吳王溫和的笑起來：“三皇弟這話可不對，論起做父親，我可比三皇弟早了兩年。”
　　是啊，還有衡哥兒，蘭芮嘴角輕輕上揚。
　　衛王漸漸‘露’出尷尬來，本是想讓吳王難堪，誰知吳王風輕雲淡，渾不在意的將他的話給駁了回來。
　　趙王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衛王，“長幼有序，妳本就最小，落後我與二皇弟實屬正常。”
　　這時有內‘侍’來回話，說安平長公主和廣遠長公主到，眾人起身相迎，壹時將方才的不愉快掩了過去。
　　不壹時，舒雅大公主被‘乳’母牽著過來。
　　粉粉團團的壹個小人兒，壹本正經的走到各人跟前行禮，惹的眾人紛紛去逗她。
　　又等了壹會兒，這才有人請他們進去。
　　吳王幾人留在槅扇外面，蘭芮幾人被人引到了槅扇裏面。
　　皇後‘精’神不大好，眾人呈上賀禮，說了些祝福的話，便紛紛告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