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天下有變
太平令 by 閻ZK
2024-7-28 22:17
那爬上了墻角的,正是陰陽家當代最年長的【司命】,白發蒼蒼,咧嘴壹笑,沖著李觀壹揮了下手,然後啊呀壹聲,朝著前面就跌下去,伴隨著旁人肉眼不可見到的流光,玄龜出現,將老者承載住。
“許久不見了啊哈哈哈,小友。”
老者見到李觀壹,心情很愉快。
李觀壹不想問這位老人是怎麽來到薛家裏面的。
東陸觀星學派是世外三宗之壹,陰陽家是顯學,兩者的路數多少是有些相似的,主修神和氣,瑤光可以悄無聲息進來,年歲明顯比起瑤光更大的司命,有這樣的本領不是難事。
李觀壹和嬸娘說了壹聲,拿了幾兩銀子,帶著老人去了外面的酒館鋪子裏面,老者今日要了稍微好點的酒,三文錢壹杯,和壹文錢壹杯的酒相比有天壤之別。
那便是裏面摻的水更少些。
老人仰起脖子壹口喝下去,烈酒入喉,紅暈上臉。
砸了咂嘴,贊許道:“不錯,不錯。”
“比起宮裏面的禦酒,好好許多,宮裏的酒太柔了,沒有後勁,只能到微醺,不如這樣的酒能刺激人,如果不能讓人大醉的話,那酒和甘霖乳酪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李觀壹沒有贊同老人的觀點。
只是好奇道:“過去了快要半個月,老頭妳怎麽回來了?”
司命倒是很喜歡這個稱呼,大笑道:“當然是事情了結了,我不回來,難道還要厚著老臉去和那些達官貴人們說這個說那個嗎?祖小友進了朝廷,司掌欽天監,王通那個小子也成為了大學士。”
“越千峰那小子目的也算是達成,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宮中那穿紅帶紫的家夥們輸了,卻還要裝著和和氣氣,妳來我往地遊宴,心裏面分明恨不得把對方活剝了,卻還是擠出笑臉,我老頭子實在是怕憋不住笑死,就回來找妳了。”
老人笑著說宮中的事情。
玄龜前面也倒了壹杯酒,說的時候沒有刻意遮掩,但是周圍的人卻都無視了這壹老壹少,想來也是陰陽家這壹脈的手段,諸子百家,世外三宗,近身搏殺絕不是武夫的對手。
但是修行並不只是為了搏殺。
他們有的是玄妙手段。
老人喝了幾杯酒,然後用筷子夾起了幾粒花生米,扔到了嘴巴裏面,慢慢咀嚼,道:“現在的事情已經到了平緩的狀態,兩邊都是在等轉機,其實說起來玄乎,就是四五十天以後那什麽陳國的大祭。”
“哼,大祭基本上,是皇帝上任十年到二十年之間舉行。”
“以告慰祖先和社稷神靈,自己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國家國泰民安,是邀功的事情,卻要花費不知道多少萬貫銀錢,這壹次特殊些,似乎各個國家都會來。”
“應國姜氏的皇子,突厥草原之上的王,西域吐谷渾的皇族。”
“其余各個小部族,則更是多了啊。”
“這樣多的貴胄,來來去去都要陳國接待,以陳國皇室的排場,接待的費用不可能會少的,這樣的大事,是國之大祭,和兵戈同等,往往會有大赦天下的舉措”
“是為了稟報先祖自己的功業,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適宜見血的,只有這種情況下,才是讓嶽鵬武被赦免的最大機會,不過,其余諸國來這裏,總不會是為了祝賀陳國的國家昌盛。”
李觀壹道:“是為了除去嶽帥?”
老者點了點頭:“陳國的國家柱石,對於應國來說就是死敵。”
“他們來到陳國,自然存了為自己的國家爭取利益的念頭。”
老人長嘆息:“壹鍋爛粥啊。”
李觀壹道:“嶽帥這樣的實力,為什麽會被囚禁?”
老者道:“他是強大,但是兵家和武夫的強大,卻也不是無解的,以壹方大國的積累,手段,奇人異事,以有心算無心,武夫也有栽了的可能,更何況,陳國那個宰相,是境界很高的儒家大儒。”
李觀壹沒有再說,只是覺得壹個多月之後的陳國大祭實在麻煩。
老人笑道:“妳又不去,嘆息個什麽?”
李觀壹道:“我要去。”
司命喝酒的動作壹滯。
李觀壹道:“皇帝下了旨意,我還是得要去的。”
他將事情和老人說了。
老者眼睛瞪大了,然後忽然生氣,手裏的被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大罵起來,道:
“陳興國的子嗣,怎麽沒有了他先祖的秉性,為了朝廷之上,文武的均衡,要解除將軍的兵權;為了世家的心情,就要把妳這樣的少年人拉到臺面上?!”
“他祖宗還有三分豪氣。”
“以武功取得了這樣的功業,他的後代怎麽變成了這樣的軟蛋慫包!”
“蠢貨!蠢貨啊!”
老人大罵,忽然又懷疑起來自己,道:
“難道是老子當年在他墳頭那壹泡尿,把他家的祖墳青煙給澆滅了?不至於啊,明明那壹棵樹長得枝繁葉茂的。”
李觀壹咧了咧嘴。
老頭子罵了壹頓,道:
“皇帝吟誦妳的詩句,京城那些文臣和武勛的子弟,早就已經看伱不順眼了,只是妳在關翼城,關翼城的薛家勢力大,他們也不能輕易離京,等到妳到了京城,他們或許會來找妳的麻煩。”
“不過妳也不必擔心,武功什麽的,妳自是比他們強。”
“至於名望,哼,王通和祖文遠,不日就回來了,到時候妳若是願意的話,在他們那裏學習壹段時間,自有大名士的名望托庇,在這個時代,武功可自保,而動了天下的文名,卻能讓各方勢力都尊妳重妳。”
“他們這樣,也是為了招攬天下的大才。”
“只有亂世之中,文名才有如此的效果,王通和祖文遠此刻炙手可熱,名氣極大,世家大族,朝廷上披著朱紫衣裳的人都得略微低頭,妳若是如此的文名,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是恨得牙癢癢,也不敢過分。”
“至少做不出什麽下作的手段。”
李觀壹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些。
亂世之中,自保除去了武功,還要有名望,他已經有些武功在身,可名聲不顯,李觀壹想了想江州城中的局勢,覺得有文名在身,比起沒有好,而王通夫子的弟子有許多,是應國的世家子弟。
拜入門下,拿個名頭。
他日去了應國,最不濟也可以靠著同門師兄弟的名頭混壹混日子。
而若是真有大變化,這也是壹股力量和支撐。
有進有退,簡直是完美的壹步。
這是不是就是那壹句話。
待我壯,壯則有變?
等等,……為什麽會想到這些?
李觀壹頓了頓,把自己腦子裏面突然浮現出來的念頭給驅散掉了,明明之前只是想著和嬸娘壹起好好生活,過平靜的生活,可是後面這個念頭卻似乎有些變化了。
或許是被影響到了。
李觀壹揉著額頭,人是會相互影響的,他把這些雜念壓下。
給老人倒了壹杯酒,道:
“那我就在這裏,掃榻相迎,等待兩位前輩。”
老者大笑起來:“掃什麽榻?”
“他們兩個,早就想要見妳了,還有個墨家的家夥,或許也會來找妳,如果不是他們著急著入京城,現在還得要和朝廷上那些達官貴人演戲,早早就來找妳了。”
“哪兒還輪得到老頭子我?”
“不過,妳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哈哈哈,怎麽說,也是東陸觀星學派找到的白虎大宗嘛。”老頭子揶揄了壹句,端起酒杯,正在喝酒的時候,李觀壹道:“我恐怕並不是真正的白虎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