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幸運的代價

　　不知沈默了多久，張偉開口了。
　　他訕笑壹聲，聲音苦澀：“我總算是搞清楚了，光是波，也是粒子，如果把光是波的概率降為零，那光就只能是粒子。”
　　“人類可能存在於宇宙中，也可能不存在於宇宙中，如果把人類存在宇宙中的概率降為零，人類就不存在。”
　　“哇！”回車蜷縮著雙腿，捂住臉大哭起來，她心裏承受能力壹直很差，“我們，我們要怎麽辦啊？敵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我們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媽的。”格裏高垂頭喪氣，握緊拳頭。
　　格裏高並不怕死，他自認為是存在主義，只要自己在這個宇宙中真實存在過，思考過，創造過就行了，即便這個星球不過是滄海壹粟，即便人類文明不過是宇宙的壹瞬，但存在過就是存在過，這宇宙中有過他，這就夠了。
　　鬥虎身後傳來腳步聲，鬥虎立刻把煙放進嘴裏，雙手插袋。
　　鬥虎也嗤笑壹聲：“可不是。”
　　“盡全力。”青靈厲聲道：“聽到沒？！”
　　“不猜。”青靈說。
　　“無論是青翎、麒麟，還是所有死去的人，都還在。”他抓起青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他們都在這裏。”
　　“他批準了，趕緊的！”朱雀說。
　　“麒麟死了，妳還活著，這就是幸運。”
　　“我會盡力。”高陽說。
　　這樣，悲傷就不至於徹底擊潰他。
　　山丘上的鬥虎背對大家，迎著冷風抽煙，他瞇眼眺望著深藍色的沙丘，看上去跟平常沒兩樣，沒人發現，他夾煙的兩根手指在發顫。
　　高陽有些沮喪，也有些後怕：“換作是我，我可能比他更瘋。”
　　他看向青靈，“妳說得對，不過有壹點我不認同。”
　　“我以前也不知道。”青靈擡頭，迎上高陽的目光，“但聽完百裏弋的話，我有了答案。”
　　這是多麽巨大而絕望的虛無啊，格裏高感到深深的挫敗和悲哀。
　　“就猜壹次。”
　　青靈怔住，眼角閃爍著炙熱的碎光，“高陽，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妳身旁支持妳。我對妳，只有壹個要求。”
　　“怕麽？”朱雀側目，看向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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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這世界還在，我們就還在，我們還在，死去的人就還在。”
　　“哪壹句？”青靈問。
　　鬥虎說完，掏出壹根煙叼嘴裏，轉身爬上身後的沙丘。
　　“沙沙——沙沙——”
　　“猜壹猜。”高陽故意不說。
　　“呼——”
　　青靈耐著性子思考了下，說：“為生存而戰。”
　　“我終於理解，麒麟為何會發瘋了。”高陽抓起壹把沙子：
　　“他不是百裏弋，不了解概率清零的真相，他只是陰差陽錯地窺探了神壹眼，並借助神感受到了概率清零，面對這種無法理解、不可戰勝的虛無，任誰都會害怕。”
　　“高陽。”
　　“盡全力。”青靈說。
　　青靈默然，任由夜風戲弄她的短發，拍打她的臉頰。
　　她吸了壹口，微微仰頭，呼出的煙立刻消融在冷風中。
　　“可是窺探神的不是妳。”青靈說：“妳比麒麟幸運。”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抽著煙，思緒飄浮在荒涼的大漠中。
　　“壹定要贏。”
　　高陽壹怔。
　　高陽眼底閃過壹絲迷茫，“青靈，到底什麽是幸運呢？”
　　鬥虎壹拍大腿，站起來，拿起喇叭大喊壹聲：“好！中場休息！大家先各自消化下，十分鐘後再繼續！”
　　“我妹妹……”青靈沈默了，至少這壹刻，至少在高陽面前，她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妹妹不存在了，我還存在，這就是幸運。”
　　另壹個小沙丘上，高陽盤腿而坐，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發呆。
　　“妳說。”
　　鬥虎從褲袋摸出幹癟的煙盒，扔給朱雀，朱雀拿出壹根煙，用鬥虎嘴裏的半根煙接了下火。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大家的士氣已經降到最低谷。
　　高陽握緊了沙子，沙子卻更快從指縫間流走：“麒麟沒法理解自己經歷了什麽，更加沒法讓我們理解，但那恐懼卻是深入骨髓的，日夜折磨著他，他壹定被絕望逼瘋了，才有了壹意孤行的陀螺計劃。”
　　“什麽？”
　　“這就是……幸運的代價。”高陽輕聲重復，心中莫名生出了溫暖的勇氣。
　　“好，我答應妳。”
　　她的額頭貼著高陽的額頭，黑色發絲在夜風中纏繞。
　　“……”
　　高陽的心很痛，但他沒靠【精神武裝】去壓制，而是將靈魂分裂成兩個，壹個高陽承受悲傷，壹個高陽靜靜觀察。
　　“非要說，就像拉屎忘了帶紙，好不容易跟對面坑位的兄弟借到紙，壹低頭發現自己的屁股不見了。”
　　朱雀長舒壹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她將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後，苦笑壹聲：“概率清零，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可現在他才知道，很快，宇宙中將從沒有過他。
　　青靈突然俯身上前，壹把揪住高陽的衣領，拽向自己。
　　“既然壹切都是概率，那麽蘋果落地前，無論活著還是死去的人，存在的概率都不會真正為零。”
　　“不給，回頭小陽陽又得罵人。”鬥虎咧嘴笑。
　　“倒也不是怕，就是不得勁。”鬥虎撓了撓亂糟糟的卷發，“說不清楚。”
　　“給我壹根。”來人是朱雀，她跟鬥虎並肩而站。
　　“哪壹點？”
　　青靈的聲音柔了壹分：“萬事萬物都有代價，只要我們還存在著，無論多麽痛苦和絕望，都不能放棄，也無法放棄，這就是幸運的代價。”
　　“歷屆覺醒者都死了，百裏弋還活著，這就是幸運。”
　　“在想麒麟說的話。”高陽如實回答。
　　“很接近了。”
　　“知道了，他跟張偉說的那句話。”青靈很自信。
　　鬥虎也笑了。
　　高陽點頭，緩緩重復壹遍：“麒麟說，人類的終極使命，是存在。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人類都要存在下去。”
　　“說說嘛。”朱雀來興趣了。
　　“青靈，我們還沒輸。”
　　現在是休息時間，但百裏弋身旁圍了不少人，就像是下課後的學生在請教老師問題。
　　青靈坐在高陽身邊，和他壹起看向腳下的篝火。
　　“什麽亂七八糟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朱雀翻了個白眼，隨後又笑了。
　　“在想什麽？”青靈問道。
　　“存在就是幸運。”
　　得到高陽的承諾，青靈這才安心。
　　她松開高陽的衣領，迅速起身，快步走下沙丘：“回去了。”
　　
1091.第1091章腦子好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