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阿飛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壹輛北京吉普，白色的2020，還敞蓬。我笑他矯情，他卻說：「我就跟這車壹樣……檔次雖然不高但很實用……不是嗎？」說罷，他擰腰擺胯，兩手在雙腿之間做出掛檔的動作。
　　「安妮，妳想飛多快？」
　　我們飛在高速公路上，道路兩邊的田野壹望無際，天空密雲欲雨。天氣預報說「瑪莎」就要登陸了，她來勢洶洶，據說是12級。
　　「安妮，跟我走吧！」
　　阿飛握著方向盤，眼睛壹眨不眨地註視前方，卻忽然沒頭沒腦地蹦出壹句。
　　「走？去哪兒？」
　　涼風獵獵，吹亂了我長發。我伸手去攏，但總有那麽幾縷快樂地飄拂在風中。
　　阿飛側過臉來打量我。
　　「天啊……妳真美！」
　　「好好開妳的車吧……好象要下雨了……要不，先找個地方躲壹躲。」果然有壹些清涼的雨絲飄落，沾在我的臉頰上……「嘿嘿……說來就來。」阿飛猛壹打把，車子拐上壹條泥濘小路。顛簸中我大聲問他……「餵！妳這是去哪兒？」「我也不知道！」阿飛踩盡油門，吉普車咆哮著，野獸壹般向前沖。我在車上前仰後合。
　　又開兩三分鐘，連路都沒有了，我們開進壹片小樹林裏。阿飛熄火，然後楞楞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也不做聲。樹林裏幽靜極了，頭頂上籠罩著春蠶吐絲般的「沙沙」響，光線灰暗，空氣中浮動著青草和泥土的氣味……這股氣味讓我回想起童年……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安妮……」阿飛打破了寂靜。他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什麽事兒？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妳？」
　　我溫柔地反握他的手掌……他的掌心裏全是汗。
　　「我想離開這裏。」
　　阿飛的臉色變得陰郁。
　　「我惹了大漏子……妳知道，我是做黑道的……除了賣白粉，我什麽都做……包括開窯子。」雖然我對阿飛的「職業」略有所知，但從他自己的嘴裏說出來，這還是第壹次，他不說，我就不問。其實我很想了解他……和他的過去。
　　「上個月……我們那兒新來壹女孩，才十六歲，被王聖堂的兩個老大看上了。
　　妳聽說過王聖堂嗎？那可是我們這兒最牛逼的幫會！殺人不眨眼啊……連公安都不放在眼裏……那兩個老大，壹個叫炮哥，壹個叫刀子，都是沒有人性的家夥……」阿飛的手開始顫抖。我緊緊地握著他……聽他往下說。
　　「他們……看上了那女孩，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我實在看不過眼，就偷偷地把她放跑了……後來這事兒不知怎麽的，就傳到了王聖堂的耳朵裏，刀子說，誰敢跟他作對，誰就沒好果子吃……」雨漸漸稠密，穿過枝葉，打濕了我們的頭發……「我有幾個兄弟，勸我出去避避風頭，結果……我還沒來得及上路，就被他們找著了……那天晚上要不是妳，恐怕……」「阿飛……妳做的對！換了我也會那麽做！」我湊過臉去，在他的唇上吻了壹下。
　　「妳打算去哪兒？妳想帶我壹起走嗎？」
　　「妳願意嗎？」
　　阿飛拽我壹把……我順勢依偎過去，撲在他的懷裏。
　　「我願意……帶我走吧！」
　　「安妮！」
　　阿飛抱緊我，吻我，吻在舌尖像霜淇淋壹樣溶化。
　　「阿飛……要我……就在這裏！」
　　我的心中忽然泛起柔情。阿飛點頭，把座椅靠背傾斜到30度，然後躺下……我站起身來，面對著他，開始脫衣服……我是從寫字樓裏溜出來的，壹身的打扮還很職業，高跟皮鞋，長筒絲襪，白襯衫，深藍色套裙……儼然就是白領麗人。但這個麗人在風雨中蛻皮……漸漸地壹絲不掛還原了本色。
　　「我好看嗎？」
　　我站立在自己的座椅上，舒展雙臂，做出飛翔的姿勢……灰暗裏，我的身體顯得格外白皙，簡直白得有些驚心動魄……「安妮，妳是天使。」阿飛仰視我，兩眼炯炯有光……
　　我燦爛地笑……接著跨過去，背靠方向盤，優雅地伸出壹條長腿，繃直腳尖，輕輕按摩阿飛的凸起。
　　「啊……」
　　阿飛發出壹聲悠長的呻吟。
　　雨越來越大，但被茂密的樹葉篩過，變成細碎的雨霧，飄飄灑灑，它籠罩著我的發，我的胸，我的小腹，我的兩腿之間……那股涼意沁透肺腑。
　　「過來……安妮……」
　　阿飛的臉上也盡是雨水……
　　「讓我親妳下面……」
　　「才不幹……」
　　我嬌嗔……然後低頭看了看，見那濃黑的陰毛全都濕透了。我用手指略微梳理，它們便服帖在雪白的肚皮上……我又撥弄了壹下自己的大陰唇……陰唇蘸著雨珠兒，使它看上去晶瑩如玉。
　　「安妮……」
　　阿飛催促，並張開嘴巴……像壹個在等奶吃的孩子。
　　我笑了……我跪下去，雙臂撐著靠背，用陰唇與阿飛的嘴唇接吻。
　　阿飛的舌頭壹下子就躥進陰道裏，舔我的嬌嫩……我不甘示弱，反手解開他的褲帶，把他的大雞雞掏出來，握在手裏玩弄不休。
　　從遠處滾滾傳來郁悶的雷聲……
　　「阿飛……掛檔嗎？」
　　還是我沈不住氣……我想要了！
　　阿飛捏了捏我的屁股蛋，我想他是在表示同意。於是我離開他的嘴唇……迅速地調整好姿勢。
　　「來吧！」
　　阿飛的陰莖今天格外狂野，矗立得筆直，堅挺不拔，頂在我的陰唇之間……等待我的容納。
　　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我的屁股突然往下壹沈，阿飛便深入到我的子宮裏……是我自己太用力了，結果是魂飛魄散。
　　「阿飛！阿飛！妳壞死了……」
　　我哭喊著，捏緊拳頭，使勁兒地捶打他的胸脯……但我的臀卻不由自主地起起落落，壹下又壹下，迅猛且沈重。
　　「安妮……用力……我……我要來了……」
　　「不許這麽快！」
　　我尖叫！同時把上身挺起來！讓阿飛的陰莖插到最最深處！
　　「不行……我……我今天愛死妳了！」
　　阿飛的雙手緊緊地緊緊地合攏著我的屁股，不讓我動彈……於是我便揉他，用我那最柔嫩的花心揉他……我能感覺到他的陰莖在膨脹，再膨脹，最後它像個大氣球壹樣，充滿了我的陰道……嘭！爆炸了！巖漿激射！精液四濺……！
　　我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燙傷了……我渾身顫栗繼而痙攣……真沒想到我這麽快就來了高潮而且非常洶湧……這是我跟阿飛最短促的壹次，也是最酣暢的的壹次……但我卻不曾料到……這也是我跟阿飛的最後壹次。
　　垂直的雨道扯天扯地。隔著玻璃窗看出去，幾十米外白茫茫壹片。但這只是「瑪莎」的前奏……厲害的還在後面。
　　我和阿飛坐在咖啡館裏。我們是半個小時之前趕回城裏的，先去商店狂購衣服，眼下我們從裏到外煥然壹新。
　　阿飛換上壹身西服，雖然款式是休閑的，但看慣了吊兒鋃鐺的他，我的眼睛……還是不太適應。
　　咖啡館裏空空蕩蕩，好象只有我和阿飛兩個客人。服務生聚在另壹個角落裏偷懶。燈光是橘紅色的，把氛圍渲染得很曖昧。
　　我要了壹杯Ｃａｐｐｕｃｃｉｎｏ，裏面摻了Ｇａｌｌｉａｎｏ，入口芬芳。
　　「妳不喜歡喝咖啡嗎？」
　　阿飛搖頭，沖我舉了舉啤酒瓶子。
　　「那妳應該去北方。」
　　我笑著說……
　　「阿飛，我們去北方吧……那裏有的是酒……」「還有什麽？」「還有冬天……真正的冬天，大雪紛飛，滿世界都是白色。」「還有呢？」「嗯……有冰，連河水都結了壹層厚厚的冰……小時候我踩著冰刀，在河面上滑行，壹滑就是老遠……」阿飛邪邪地笑……他的手在桌布底下伸過來，撫摸我的大腿。
　　「有妳這兒滑嗎？」
　　「討厭……」
　　我假裝害羞的樣子。阿飛大樂，索性把椅子挪近，挨著我。
　　「安妮……真的，妳這裏好滑好滑。」
　　我新換的高筒絲襪，Ｂａｒｂａｒａ的牌子，緊貼我的肌膚。阿飛愛不釋手，由外及裏，最後手指頭徘徊在陰戶上……「別這樣……會讓人看見的……」我小聲地告誡阿飛……同時兩腿並攏，夾緊那只討厭的手……不讓它亂動彈。
　　「放心吧……我就摸壹會兒……就壹會兒。」
　　「不行！」
　　「求妳了……安妮……」
　　「就……壹會兒？」
　　偷偷張望四周，的確空蕩無人……我嗔了阿飛壹眼，卻松開了雙腿。
　　「摸吧……小色鬼……」
　　「嘿嘿……」
　　阿飛以若有若無之力挑逗我……我真受不了……我的身體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敏感？但覺幾條毛毛蟲在我的肉丘上爬呀爬呀……忽然叮了壹小口……我立刻打了個激靈！
　　「阿飛……要不……咱們回家吧……」
　　「回家幹什麽？」
　　「妳真壞……明知故問……」
　　「我要妳親口說出來。」
　　阿飛的手指在繼續……啊，不行，壹汪水兒溢了出來……把棉質的內褲都浸透了……「妳說不說？」「說什麽嘛……」
　　「妳這才叫做明知故問……快告訴我。」
　　阿飛把耳朵湊過來……我恨恨地咬了他壹下。
　　「回家跟妳做愛……妳這個臭小子……妳不就是想聽我說下流話嗎？」阿飛笑著點頭。
　　「那好……」
　　我的手也伸過去，先拿捏住他那柔韌的七寸……然後用甜膩膩的聲音跟他耳語……「咱們趕緊回家……把妳的小弟弟放出來……放進姐姐的小逼逼裏……姐姐都出水了……裏面好癢癢啊……還有後邊的小洞洞……也在等著妳呢……妳不想要嗎？」阿飛勃起了……他的勃起特別迅猛，壹下子就進入狀態！
　　「那好，咱們回家……」
　　就在我和阿飛蜜裏調油兩情繾綣之際，忽然「咣當」壹聲巨響！是咖啡館的大門被人壹腳踢開！緊接著，沖進來十好幾個兇神惡煞。只見阿飛的臉色突變，「唰」地站起身……「好小子！」壹個又瘦又高、長發披肩的男人抱著胳膊，向我們踱來。
　　「妳躲得過初壹，躲得過十五嗎？」
　　阿飛的胸膛壹起壹伏……
　　「刀子！妳別逼人太甚！」
　　那叫做「刀子」的男人啐了壹口……
　　「我呸！老子活這麽大，只知道啥叫屄人，不明白啥叫太甚！」他來到近前，拽過壹把椅子，壹屁股坐下。
　　「他娘的！老子找妳找得好苦，妳他媽的卻在這兒泡妞……」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壹轉，便轉到了我的臉上……他先是壹怔，緊接著眸子裏精光壹閃……「乖乖……原來泡上了壹件精品……妳他媽的也不早說！得了！妳放跑了我的妞，就拿這壹件充數！我的媽呀……這比頭前的強太多了！
　　妳瞧這肉色……嘖嘖嘖……能掐出水兒來……」說著說著，便欠起身子，伸手來摸。阿飛壹把將他推搡回去。刀子大怒，壹拍桌子，桌上的杯碟跳了起來……「嘿！妳小子……八成是活膩歪了！」「刀子，咱倆的事兒咱倆搞定！跟她沒關系！走吧！」「別急……別急嘛……妳看我給妳帶了什麽……」刀子陰險地笑，右手向懷裏摸去……「妳別動……」阿飛把桌子壹掀，身子往後壹躍……沒想到早就有人候在那兒，當頭壹棒……阿飛壹聲慘叫，捂住腦袋……鮮血汩汩地從指縫裏溢將出來……「別打！別打他！」我不顧壹切，撲上去，抱住阿飛……「別打……妳們……妳們到底想怎麽樣？」
　　只見刀子從懷裏摸出壹支雪茄，以整好暇地叼在嘴角……「想怎麽樣？嘿嘿，問得好！」阿飛推開我，站直身體。他面色煞白，但眼睛裏卻寒氣逼人。
　　「刀子，我告訴妳，要不妳就把我做了，不然的話，老子跟妳沒完！」「我操妳媽！」刀子壹揮手，七八條漢子壹擁而上，手裏的鐵棍此起彼伏，但聞棍棍著肉的聲音……我瘋狂地哭喊著，扯拽著……但毫無作用……我趕緊扭頭，撲到刀子跟前，哀求他……「求求妳……別再打了……求求妳……」「停——」
　　刀子拖著長調，跟京劇裏的念白似的，轉了幾個彎兒……「看看死了沒有？」我又轉身，跑回去分開人群，蹲下來，捧起阿飛的臉……他滿臉血汙，已經昏迷不醒。
　　「呵……還他媽的情深意長呀！」
　　皮鞋叩地，聲音來到我的身後，停住。然後我的脖領子被人拽住……壹把將我拽起身來！
　　「妳聽好了……」
　　我壹扭臉，便看見刀子的眼睛，貓頭鷹壹般又尖又利！他咧嘴壹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妳的情兒我們帶走，想讓他活命的話，乖乖給我打電話……」說罷松開我，手指間變出壹張名片。
　　「妳看，我可是正經做生意的，連片子都有……」接著嗤啦壹響……他撕裂了我外衣，將名片塞進我的乳罩裏，又順手捏了壹把……「哈哈！是真貨！還很有彈性！」阿飛就這麽著被人架走了……我傻呆呆地坐在窗前，不知道該哭還是不該哭。
　　外面風雨大作，風如虎嘯，雨似傾盆。
　　瑪莎……她終於來了。
　　街邊的洋紫荊在風雨中飄搖……忽然間，它們全變成了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