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巡山

　　老爹的兒子唉了壹聲，對我道：“說這事我就郁悶，我家老爹手裏有塊破鐵，壹直當寶貝壹樣藏著掖著，說是以前從山裏撿來的，是值錢東西，以前壹直讓我去縣裏找人問能不能賣掉，我也就當他發神經。不知為什麽前段時間這事被那遠房親戚知道了，他還真找到人來買，出的價錢還不低，結果還真是有病，老爹來了勁了又不賣了，惹得那小子就是不走，壹直在這山溝裏貓著整天來勸，給他煩死了。”
　　我看了看悶油瓶，心中有所觸動，看來那老頭爽約不是因為我們，而是為了避開那遠房侄子。鐵塊？難道那老頭手裏也有我們從悶油瓶床下發現的東西？
　　阿貴在壹邊抽煙笑道：“妳就不能偷偷從妳老爹那兒摸了去，換了錢不就得了，以後政府來收可壹分錢都不給。”
　　那兒子道：“不是我不想，這老頭賊精，我有壹次說要把那東西扔了免得他魔怔，他就把那東西給藏起來了，那時我就找不到了。哎，想想真想抽自己壹巴掌，沒想到那塊破鐵真的值錢，要是真能做成這買賣，那是天上掉下的金蛋，我兒子上學的事就不用這麽發愁了。”
　　我聽著暗自感嘆，表面上看這兒子有點不像話，有點膩歪老人的意思，但是我看得出這家人確實是有困難，這種家務事上我們也不能插嘴。
　　這時悶油瓶忽然問道：“妳父親把東西藏起來，是不是在兩年前？”
　　他兒子想了想，點頭道：“哎，妳怎麽知道？”
　　我立即明白了悶油瓶的意思，接著道：“妳父親肯定是把東西藏到山裏去了，老人心裏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去看看，這就是妳父親反常的原因。”
　　他壹聽，哎了壹聲說有道理，阿貴道：“那妳老爹對這事還真上了心了，妳還是再勸勸吧，要真把它偷了，妳老爹非拿槍斃了妳不可。”
　　兒子道：“那是，我老爹那爆脾氣，我也懶得和他吵，實在不成也就算了。就是我那遠方親戚實在是纏人，我怕依他那秉性，這算是擋了他的財路，我們家以後就不得安寧了。”
　　我們壹邊閑聊壹邊等著盤馬老爹回來，他兒子對我說了不少盤馬老爹的事情，也讓我對這個老頭有壹個了解。
　　盤馬是當地的土著，在這片土地上繁洐了好幾代，是現在碩果僅存的老獵人之壹，他們的下壹代大部分漢化了，壹般只在農閑的時候打打獵，更多時候都出外打工，女孩子也都嫁到外地去了。後來這裏的旅遊業發展起來了，情勢又有了變化。
　　說起來，盤馬老爹在當地也算是個名人，槍法好，百步穿楊，而且身手利落，爬樹特別厲害。以前逢年過節盤馬都是大紅人，都得靠他打野豬分肉，後來經濟發展了，他年紀也大了，也就慢慢不被人重視，所以開始有點憤世嫉俗，為人又特固執，後來和子女都處不好。
　　這種老人像是壹個經典樣本，我知道的就有不少。我以前的鄰居是個老紅軍，也經常念叨世風日下，不屑與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年輕人為伍。這是典型的和自己過不去。想想自己也是，好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折騰自己。
　　聊著聊著，我們在老頭家裏傻等到下午，老頭還是沒回來。我再怎麽掩飾也無法壓住我的焦慮，壹方面怕有什麽節外生枝，壹方面是等得太久了。
　　老爹的兒子很不好意思，對我們說他去找找，不料壹去之下也沒回來。我們壹直待到傍晚，實在等不下去了。
　　阿貴很沒面子，嘴裏罵罵咧咧說這兩父子太不像話了，壹起走出來，卻正好碰到老爹的兒子急匆匆地路過，後頭還跟著壹批人，也沒跟我們打招呼，直往山上去了。
　　我看到老爹的兒子面容不善，阿貴很納悶，抓住壹個人問怎麽回事，那人道：“阿賴家的兒子在山上發現了盤馬老爹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老爹可能出事了，我們正找人去發現衣服的地方搜山。”
　　“是在哪兒發現的？”阿貴忙問。
　　“在水牛頭溝子裏，阿賴家的兒子打獵回來，路過發現的。”
　　“這麽遠？”阿貴非常驚訝。
　　我對於這裏的地名壹點方位感都沒有，就問道：“是什麽地方？”
　　“那是周渡山和羊角山前面的山口，要走大半天才到。”阿貴對我們道，“妳們先回去，我得去看看。”說著就跟了上去。
　　我和悶油瓶對看壹眼，感覺難以言喻，心說真的被我料中了，這事也出了岔子。
　　悶油瓶面色沈寂，看不出壹絲波瀾，但是腳步卻跟了上去，我快步跟上，心說此事實在蹊蹺，我們有必要去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