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考級背後那點事兒

　　“宇凡，走吧。”看著在那兒有點出神的劉宇凡，江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姐，妳說，學習音樂不是壹件很快樂的事嗎？為什麽會這樣？”劉宇凡的眼神裏有些迷茫。壹直以來，他都是認真的堅持心中的理想，而且也壹直認為，那些和自己壹樣學琴的孩子，也是從心裏熱愛著鋼琴，熱愛著音樂。
　　只是，剛剛這壹幕，卻深深刺激到了他。
　　寧可把手指割傷，也不願意彈琴，這得對鋼琴有多大的怨恨？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學習鋼琴呢？
　　“宇凡，有些孩子還小，他們還不明白學習音樂的意義，也不明白大人的苦心，有的時候，可能是大人們的方法不太恰當，所以才會讓孩子有逆反的心裏，大多數的孩子，還是喜歡音樂的。”聽著劉宇凡的話，江雅有些擔心，別是因為剛剛的壹幕，對他學琴產生陰影了，那可就糟糕了！
　　老實說，江雅現在對劉宇凡的心思，比任何壹個學生都重，畢竟大多數孩子學習音樂，都是因為愛好，培養壹個特長而已。但以劉宇凡目前表現出來的音樂素質，是十分有希望走專業道路的。雖然說中音附中那個“理想”對他來說可能還有些困難，可上壹個不錯的音樂學院，還是有很大把握的。如果因為這壹幕受了刺激，影響了他練琴的心態，那就損失大了！
　　“哼，就算有的孩子喜歡音樂，也都被這些個考級機構糟蹋了！”兩個人正聊著，冷不防後面卻響起壹道老邁威嚴的聲音。
　　江雅回頭壹看，卻是壹個五十出頭，壹頭銀灰短發，精神看上去很是矍鑠的男人，兩手背在身後，拿著壹支大號的竹笛。
　　“喲，馬老師，您好您好。”看到這位，江雅立刻露出了驚喜和意外的表情，連忙上去打著招呼。
　　“哦，是小雅啊，帶著學生來參加考級？”老者顯然是認識江雅的，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是啊，宇凡，思穎，妳們兩個過來認識壹下，這是咱們市文化館的馬懷遠老師。馬老師是西安音樂學院畢業的高才生，在咱們江海從教三十余年，培養出的學生可謂是桃李滿天下。”江雅顯然很是推崇馬懷遠，言語之間十分崇敬。
　　“小雅，看妳把我說的，我有那麽出名嗎？”馬懷遠嚴肅的臉上也露出壹絲笑意，隨即看了看劉宇凡和陳思穎，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妳們兩個，去年市裏調演的那場，映山紅那個節目吧。”
　　“馬老師好，您記性真好。”劉宇凡笑著沖馬懷遠微微鞠了壹躬說道。
　　“馬老師好！”陳思穎也十分乖巧地打了個招呼。
　　“恩，妳們兩個都不錯。按說，那天妳們的節目應該是第壹的，嗨，不說了！”馬懷遠臉帶厭惡地揮了揮手說道。
　　“馬老師，您中午沒什麽安排吧，剛好我們要去吃飯，您和我們壹起吧。”江雅熱情地邀請道。
　　“好，呵呵，正好我還想和這兩個小朋友好好聊聊呢。”馬懷遠也沒推辭，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江海餃子城，是江海壹家十分富有特色的飯店。古色古香的裝飾，特色的各種口味水餃，幹凈整潔的用餐環境，都使這裏成為了江海市數得上的大館子。如果不是提前預訂，在用餐高峰期是很難找到座位的。
　　好在馬文東已經提前訂了包房。幾個人坐著馬文東的車，很快來到了飯店，上樓進了包間。
　　點了菜，服務員端上茶水，幾個人邊等邊聊了起來。
　　“妳叫劉宇凡是吧。”坐在主位上的馬懷遠喝了壹口茶水，笑著問道。
　　“是的，馬老師。”劉宇凡點了點頭。
　　“鋼琴彈得很不錯啊，不愧是小雅的學生。小雅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底子打得很紮實，跟著她學，錯不了。”馬懷遠贊許地說道。
　　“馬老師，您可是過獎了，我哪兒有您說的那麽好。”被馬懷遠誇獎，江雅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就是好，有什麽過獎不過獎的。唉，現在啊，藝術培訓的風氣不太正啊，像妳這樣的老師不多了。”馬懷遠嘆了口氣說道。
　　“是啊，不管是機構還是家長，都有些急功近利了，就像今天的事兒，看得我都心疼。”江雅想起那個小女孩兒流著鮮血的手，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哼，孩子學了壹年就讓去考級，有的連手指都站不穩就要去學鋼琴。考個證下來就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了，其實那些拿著九級、十級證書的，有多少是真把東西學好了的？”馬懷遠說起這事，就是壹臉憤憤不平之色。
　　“這是大環境，很難改變的。”江雅也是有些感慨。
　　“難道，就沒有辦法改變這種環境？”壹直在旁邊聽著的劉宇凡，突然插了壹句嘴。
　　“改變？哪兒那麽簡單？”江雅說著，搖了搖頭，才繼續說道：“機構要多盈利，考級機構也要多盈利，家長想讓孩子迅速過級拿證，最可憐的還是那些孩子。就算本來對音樂還有壹點興趣，可在老師、家長的催促之下，揠苗助長，壹味拔高去彈自己水平之外的曲子，過關了就扔到壹邊不管，至於樂理素養什麽的更是壹點也不培養，壹切都為考級讓路，在這樣的教育模式下，就算本來對音樂有興趣的孩子，也被磨得沒有興趣了！”說到這事兒，江雅的話也變多了，看那言辭之間的不平之色，倒有幾分憤青之感！
　　“是啊，咱們國家現在的音樂教育，雖然發展得很快，但卻是壹種畸形發展。偶爾出了幾個天才，也被迅速捧上天去，結果壹浮躁，馬上忘了自己是誰！而大多數孩子學音樂，從小就被灌輸進考級、比賽拿獎、出人頭地的觀念，音樂已經淪為壹個工具，壹個滿足名利欲的手段！”馬懷遠有些沈重地說道，看得出來，他比江雅還偏激！
　　這也難怪，以江雅的為人，能夠對馬懷遠如此推崇，自然不會僅因為他的資格老，更多還是因為他正直的人品。
　　兩個人聊的這段話題都有些沈重，馬懷遠說完這段話之後，眾人都陷入了沈默。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機構的問題，如果不是他們誤導學生和家長，錄用不合格的老師，也不會把這個行業搞成這樣。”劉宇凡的聲音打破了沈默。
　　“恩？”兩個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劉宇凡。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對待音樂的，反正我學習音樂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喜歡聽鋼琴的聲音，喜歡歌唱的感覺，也喜歡其他的樂器，因為喜歡，所以學習，所以享受。如果有可能，將來我也要辦壹家機構，只為那些喜歡音樂的孩子們，讓他們能夠沒有壓力地感受音樂的快樂。”劉宇凡這番話就如同流水壹般，沒有任何停頓地說了出來。這也是他的心裏話，壹直以來，他都把音樂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大的快樂源泉。今天看到的這壹幕，讓他有了更深壹層的思索，突然有了壹種想要做些什麽的想法。
　　“喲，宇凡，想不到妳還有這麽遠大的誌向啊。”江雅笑著說道，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恩，有這個想法是好的，老師支持妳。不過啊，現在妳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自己的水平先提高上去，有了底氣，才有能力去做這壹切。”
　　“對，妳老師說得很正確，有想法是好的，但得慢慢來！呵呵，江雅，妳收了壹個好學生啊。”馬懷遠笑著說道。
　　房門被打開了，服務員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餃子。
　　“來來來，先別忙著聊了，吃餃子先！”馬文東大聲招呼道。老實說剛剛幾個人那番話，他根本壹點也聽不懂。對於音樂的認識，馬文東就局限在那幾首流行歌曲上了，聽著他們說話，自己根本壹句嘴也插不上。這回看到上餃子了，總算找到了話題。
　　“來，都多吃點兒啊。”馬文東熱情地招呼道。
　　“馬老師，跟您說個事兒啊。”壹邊吃著飯，江雅壹邊和馬懷遠聊著。
　　“妳說，小雅，什麽事兒啊。”馬懷遠笑著問道。
　　“是這樣，宇凡這孩子悟性挺高的，學習也挺刻苦，別看他今天剛參加六級的考試，可他真正的水平啊，已經快達到八級了。說實話，再往下帶，我也有點費勁了，這事兒啊，還得麻煩您。”江雅笑著說道。
　　正吃飯的劉宇凡楞住了，怎麽？江雅不想教自己了嗎？
　　看到劉宇凡望向自己的眼神，江雅笑著安慰他道：“宇凡，妳也別意外，這事兒啊，是早晚的。老師也很喜歡妳這樣聰明的學生，可我不能耽誤妳的前途啊。妳現在的情況，再跟著我學，也不會有太大的進步了。早點找到更高級的老師，也有助於妳水平的提高啊。”
　　“姐，我覺得和妳學挺好的，不用找別的老師了。”劉宇凡聽到這件事，本能地有壹種排斥感。
　　“別說傻話了，找了別的老師，我也還是妳老師啊，平時妳練習的時候，有什麽不懂的還能來找我不是？”江雅笑著說道。
　　“呵呵，這孩子對妳感情很深吶。”馬懷遠笑著點頭道，隨即說道：“小雅啊，妳別說，要讓我給他推薦鋼琴老師，我還真有壹個人選，特別合適。只不過……”馬懷遠說到這兒，沈吟了起來。
　　“只不過什麽？”看到馬懷遠說到關鍵處遲疑起來，江雅有些急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