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談判

　　我暗暗吐了吐舌頭。其實我沒計劃練武，說那些話也只是奉承而已。在社會上混的多了，慢慢的學會說別人喜歡聽的話。對趙鐵拳來說，肯定最願意聽到他人對功夫的肯定。
　　壹打開這個話閘子，趙鐵拳就有些收不住了，又說了壹堆關於江湖的話，大意是說現在的江湖沒落了，不像以前那麽純粹，大家都勤奮的練武，而且尊卑有分，徒弟去打師父那是違背道理倫常的事。現在呢，隨便搞把槍，就能出來混江湖了，多少小弟壹槍幹死老大的？談到這壹點，趙鐵拳大搖其頭：“還有些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拿著刀亂砍壹通，根本就不按套路來，壹出手全是陰招，真叫人防不勝防。哎，說到底還是江湖沒落了……”
　　我忍著，沒憋出笑來，因為我覺得趙鐵拳肯定是說耳光王的。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師傅，而耳光王是打亂拳的小混子，結果還是壹刀劃開了他的肚子。
　　壹路說著，我們來到了包間。白閻羅還沒有來，我和趙鐵拳坐下來，慢慢地品著茶。趙鐵拳說：“白閻羅近幾年聲名鵲起，發展很快，快不把我們這些老家夥放在眼裏嘍。”
　　剛說完，包間的門就推開，白閻羅笑呵呵地走進來，拱著手說：“趙師傅，路上堵車，真是不好意思。”還是壹如既往的溫文爾雅。趙鐵拳也站起來，拱著手說：“兄弟，坐。”二人壹舉壹動頗有古風。白閻羅見其他人不是這樣的，唯獨見趙鐵拳才用這個禮數。我也連忙站起來，叫了壹聲：“大哥。”雖然我已經是黑虎幫幫主了，但叫白閻羅壹直是大哥。
　　趙鐵拳驚訝地看著我，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稱呼白閻羅。因為道上的規矩，這個人是妳的老大，妳才能叫他大哥的。而白閻羅也有些刻意在趙鐵拳面前顯擺的意思，微笑著說道：“耗子，宇城飛最近怎麽樣？聽說住院了，我還沒去看過他。”我說：“都是喝酒喝的，不過沒什麽大問題，醫生讓宇哥戒酒呢。”我不想和白閻羅說宇城飛吐血的事，其中原因自然不必多說。白閻羅笑著說：“讓他好好養身體吧。有我在，沒人敢去DT酒吧鬧事。”
　　趙鐵拳看看我，又看看白閻羅。白閻羅解釋道：“我手下那個宇城飛，是耗子的大哥。”趙鐵拳有些酸酸地說：“兄弟，原來黑虎幫幫主也是妳的人。妳有這麽大的勢力，都能和黑閻羅壹拼了啊。”白閻羅擺著手說：“哎~還拼什麽拼，現在賺錢最重要了！”
　　我們心裏都知道，要想賺更多的錢，當然就是把其他大佬幹掉。但趙鐵拳沒有點破，只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求財好，求財好。”接著白閻羅坐下來，讓服務員上了杯碧螺春。壹般道上在開元大酒樓談事，都是象征性的點幾道菜，事後也沒什麽人吃。漸漸的，大家也不浪費那個錢了，就點上幾杯茶，然後談事就好。
　　都坐好以後，趙鐵拳便把張順東的事說了出來，而且故意把事態說的很嚴重，說我們兩邊差點打起來。“兄弟妳想想，我要是和黑虎幫幹起來，那後果得有多嚴重？說開元路血流成河不是誇張吧？妳那個手下張順東，就是這麽辦事情的？”
　　白閻羅沈默不語，端起杯來，吹了吹浮面的茶葉，輕輕地抿了壹口。趙鐵拳繼續說：“我也查過了，這事是張順東壹個人的主意，和兄弟妳沒有什麽關系。所以我也不為難妳，只要處理壹下張順東就可以了。”說完，他也端起杯來，輕輕地抿了壹口，同時斜眼看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大哥，我現在是黑虎幫幫主的身份，壹言壹行就代表著黑虎幫。現在幫裏的兄弟都很憤怒，因為大家前幾天都做好準備和趙老哥他們那幫人幹架了！後來還是我長了個心眼，抓了幾個嘍啰好好問了問，從樓上丟下去好幾個，才把事實問了出來。這事要是不處理下，兄弟們心裏都不舒服啊。”
　　白閻羅把杯子放在桌上，點頭道：“東子私底下搞這些東西，我確實是不知道的。不過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當老大的也不能包庇他。那麽請趙師傅和耗子說壹下，妳們想我怎麽處理東子？”這家夥老奸巨猾，竟然把皮球踢給了我們。
　　趙鐵拳笑了笑說：“兄弟，張順東是妳的人，我們怎麽能越俎代庖？不過我相信，兄弟妳混到今天屹立不倒，憑的就是獎罰分明、處事公道，壹定會給我們壹個滿意的答復。”
　　我在心裏咋舌，趙鐵拳他奶奶的更會說。白閻羅沈默了壹下，終於開口說道：“東子這次犯了打錯，竟然同時得罪了妳們兩個，按理來說罪不可恕。不過我想，念在他是初犯，而且並沒有釀成什麽嚴重後果。正好比殺人未遂和殺了人總是不壹樣的。不如這樣吧，我把他叫過來，給妳們二人道個歉，然後再各賠妳們二十萬元，如何？”
　　我倒吸壹口涼氣，沒想到白閻羅竟如此包庇張順東，他真當我和趙鐵拳是死的不成？不過我隨即又想起，當初白閻羅帶著我和宇城飛找黑閻羅談判，到最後結果也僅僅是道了個歉敬了杯酒而已，這說明白閻羅包庇小弟是由來已久的傳統了。
　　拋開仇怨的成分來說，我覺得白閻羅還真是個好大哥。
　　宇城飛說他虛偽，我倒是暫時還沒有看出來。
　　壹時間，我和趙鐵拳都沒有說話。包間裏沈默下來，三個人都喝著茶。趙鐵拳放下茶杯，說道：“兄弟，妳這處罰，有點太輕了吧？即便是殺人未遂，也是要判刑的，妳這幹脆賠點錢了事嗎？我和王浩兄弟，心裏肯定是要不服氣的。”
　　白閻羅呵呵笑著說：“法理之外無外乎人情嘛。而且依著咱們道上的規矩，有時候殺了人都不需要償命。今兒個兩位兄弟就看著我的面子，放東子壹條命行不行？就當是我欠著二位壹個人情，改日有機會壹定償還行不行？”
　　白閻羅軟中帶硬，竟有點脅迫的意思。這家夥如此護犢子，讓我和趙鐵拳有些難辦。我突然意識到，白閻羅敢如此強硬，還是仗著他手裏的勢力。自從幹掉刀疤張，吞掉了對方不少場子。場子壹多，錢就越多，小弟自然更多。現在的白閻羅，可真是春風得意。
　　白閻羅突然說：“耗子，妳看怎麽樣？”
　　我壹擡頭，看到白閻羅正笑瞇瞇地看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先攻破了我，再攻破趙鐵拳自然輕而易舉。只要我這壹松口，他的勝算就大大提高。白閻羅平常對我不錯，按理來說我也該就坡下驢，認同了他這個“道歉”算了。可是我知道不行，拋開我的個人恩怨，就是宇城飛也想張順東死，我得抓著這個機會不能放手，力圖借白閻羅的手幹掉張順東。
　　趙鐵拳也看著我。我便說道：“大哥，事情到了這壹步，我得說句公道話。如果我和趙老哥放過張順東，我們這兩邊的兄弟沒人咽得下這口氣。希望妳顧顧大局，為我們著想壹下。總之就壹句話，張順東必須死！”語氣也不由自主地強硬起來。
　　我壹硬，趙鐵拳也跟著硬了，說道：“沒錯，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奔著張順東的命。兄弟，不是我不給妳面子，是妳那個手下做事太過。如果放過了他，我倆都沒法混了。”
　　白閻羅呼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壹張布滿陰霾的臉。
　　我的心裏壹突，情不自己地看向趙鐵拳。趙鐵拳也面色嚴峻，但是我們二人立場不改。
　　“東子不能死。”白閻羅說：“這些年，他為我做了很多事，我必須得保他壹次。”
　　談判陷入僵局。
　　這分明就是要談崩的節奏。
　　壹旦談崩，我們三方都騎虎難下。我和趙鐵拳聯合起來和白閻羅開戰，這就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我也壹字壹句道：“張順東必須死。”
　　趙鐵拳說：“同意。”
　　白閻羅的臉上更僵。他的手抓著茶杯，因為過分用力，茶杯有些碎掉的跡象。
　　壹旦碎掉，白閻羅的情緒勢必爆發，我們之間也將徹底談崩！
　　這壹刻，我們都屏著呼吸，等待著白閻羅的最後通牒。
　　靜。
　　茶香裊裊，包間裏壹片祥和，暗中隱藏的殺機卻足以掀起開元路上的壹片腥風血雨。
　　就在這時，壹串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閻羅松開茶杯，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放在耳邊聽了起來。聽著聽著，他的臉色突然變了！從剛才的陰霾變作滿腔的憤怒，白閻羅的眼睛裏冒著火花。我和趙鐵拳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許久，白閻羅才把電話放下。
　　“不用談判了。”他說：“東子已經死了。”
　　我和趙鐵拳面色震驚，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