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人間自古各悲歡
命師 by 何常在
2018-7-10 17:07
“也好。”何子天沒有反對,主要他覺得再講下去,恐怕各人壹時也消化不了,反正坐在壹起喝茶論道以增進交流的目的也達到了,他就站了起來,“問天,下壹步怎麽走,回頭我們再碰面商量壹下。”
“好。”畢問天也沒再多說什麽,起身就走,“有機會讓施得、夏花他們多和元元、紀度還有錦年、流年多交流多合作,畢竟以後就是壹家人了,呵呵。”
施得和何子天壹起,送畢問天等人下樓。樓下,除了多了花流年和木錦年的兩輛汽車之外,又多了壹輛市委牌照的奧迪,牌照施得也認識,正是月國梁的專車。
吳博棟站在車旁,見施得下來,正要和施得打招呼,見人多,他就收回了話,只是沖施得點了點頭。
送走了畢問天壹行,施得沒再理會元元的有意示好以及花流年想和他說些什麽的暗示,他直接讓碧悠招待何爺和夏花,他和月清影壹起來到了車前。
吳博棟不說話,沈默地拉開了車門,請施得上車。施得壹看車內才知道,原來不只是吳博棟前來,月國梁也親臨了。
出什麽事情了?居然驚動了月國梁親自出動前來找他?施得上車之後,坐在了中間,留出左邊的位置給月清影。
“開車。”等人都上車之後,月國梁低沈地發出了指令,“去二環。”
見月國梁神色肅然之中有幾分陰沈,施得也沒問有什麽事情,其實也不用問,猜也猜得到,肯定不是好事。他太了解月國梁了,月國梁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了壹切。
月清影沒能沈住氣,問了出來:“爸,出什麽事情了?”
“唉……”月國梁長長地嘆息壹聲,身子朝後面重重地壹靠,“讓我先靜靜,等到了二環再說。”
汽車壹路奔駛,疾駛向南,單城主城區不大,不多時就駛上了二環路。
沿南二環路壹路朝西,地勢漸低。路過壹片低窪的路面之後,地勢又逐漸升高,到了壹片開闊之地。放眼望去,有上千畝地連成壹片,坐落在西山的山腳之下,就如壹處荒無人煙的廢墟,瘋長的雜草以及十幾棵雜亂無章隨時生長的參天大樹,還有幾座光禿禿的孤墳,無壹不襯托出荒涼和衰敗的景色。
荒地位於南二環和西二環交叉之處。
單城是古城,也是小城,近年來城區向外擴張的趨勢不快,修了二環路之後,在二環路和主城區之間,還有大片大片的閑置地皮,因為人少的緣故,就顯得格外破落。在黃子軒任上,曾提出過要建設大單城的設想,只不過設想歸設想,最終響應的開發商寥寥無幾,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主要也是單城人少,而且單城人保守而安穩,進取精神不足,導致在二環路和主城區之間有大量閑置的地皮無人問津。久而久之,就成了老鼠、野兔、黃鼠狼以及雜草的樂園,甚至有些人見有機可乘有便宜可占,將死去的先人埋在此處,當成了墓地。
如果再荒廢下去,說不定什麽時候成了亂墳崗也未可知。
單城的發展,壹直向東和向北傾斜,向西和向南則落後了太後,所以南二環和西二環的交叉處有這麽壹大片荒地,也在情理之中。施得並不清楚月國梁為什麽要帶他參觀荒地,車停下後,月國梁不等吳博棟開門,他自己就下了車,背著手朝荒地之中走去。
施得緊隨月國梁之後,踏著深秋之中已經衰敗的雜草,在滿是秋蟲鳴叫的秋日中午,置身於壹大片荒無人煙的廢墟之中,頗有壹種遺世而獨立的灑脫。
當然,灑脫的只是心境和向往,而不是現實。
月清影和吳博棟跟在施得身後,壹行四人,朝廢墟的深處走去。
“這塊地,原本是三姓村的農田……”壹直走了十分鐘後,差不多深入廢墟幾百米了,月國梁才站住了腳步,開口說話了,“當年我擔任副市長時,正趕上修建二環路,三姓村的征地工作,由我直接負責。”
施得站在月國梁身後,不發壹言,感受到天地之間的寂靜,置身在空曠的原野之中,仿佛壹切都遠去不見,只有天地之間的呼呼風聲和無邊的寧靜伴隨左右,在他的壹呼壹吸之間,天地也隨之鬥轉星移。
確實如何爺和畢爺所說的壹樣,放下心頭的牽掛,讓心情自由放飛在天地之間,才是最逍遙自在的狀態。也只有在最放松的狀態之下感受生命的美好,才能深刻地體會到不管從事的事業是多麽的偉大和崇高,也不管成功有多輝煌失敗有多悲慘,把握當下的壹刻,才是生命的終極意義。
未來再美好,現在不快樂,又有何用?因為人總是活在現在,活在當下。
月國梁當然不會知道他此時憂愁遍地,苦惱無邊,施得卻進入了放松而自在的狀態,並且對人生定律的理解又深入了壹層。不過就算他知道了施得現在的心境也只能無奈壹笑,人間之事,向來是各自悲歡。
“當時市裏對征地工作的基調是,不惜壹切代價都要按期完成征地工作,在市委市政府的指導思想下,我沒日沒夜地壹心撲在征地工作上,甚至有過三天三夜和村民談判沒有合夜的經歷。最後,軟硬兼施,好說話的村民,曉之以理。釘子戶,動之以武,最後總算在最後期限之前,完成了任務。”
在施得等人面前,月國梁也沒再有所顧忌,說了實話。施得也可以理解,有時候做成壹件事情,確實要犧牲壹小部分人的利益來成全大部分人的利益,不可能因為壹兩個釘子戶而耽誤整個工期,代價太高,誰也承擔不起後果。政界如此,商界也是如此,有多少富商的發家史經得起調查?資本初期,都有血淋淋的原罪。
“本來征地工作,是我從政生涯中的壹次勝仗,市委市政府還因此記我大功壹件……”月國梁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淡淡的憂愁,“本來是履歷中光彩的壹筆,但誰能想到,到了今天,卻被人翻出了舊賬,說是當年征地時采取了暴力手段,不但打傷了幾個村民,還打死了壹個名叫戴堅強的老頭……”
月國梁朝前方壹指,前方不遠處有壹座孤墳,孤墳顯然已經年深日久了,墳頭很小,雜草成堆,墳前有壹塊斷成了兩截的墓碑,依稀可見上面有壹行字——戴堅強之墓。
“光彩的壹筆成了汙點,是非功過,還真是可以任由後人評說。”月國梁笑了笑,笑容中,很有滄桑和感慨,“這還不算,還有人說我在征地過程中,以權謀私,中飽私囊,至少貪汙了1000萬。1000萬……哈哈,十年前的1000萬得是多大的壹筆巨款,有些人造謠還真是不過腦子。而且當時全市的征地費用,壹共才1000萬的補償預算,豈不是說,全市征地下來,村民們沒有得到壹分錢的補償,錢全都進了我個人的口袋?”
施得聽出味道了,原來月國梁被人翻了舊賬,在事關三姓村的征地問題上,被人拿來當口實用來當成攻擊他的證據。對方不管是誰,力度還真是不小,直接扣了壹頂貪汙了1000萬的大帽子,如果真的坐實了,月國梁別說還能高坐常務副市長之位了,不在監獄中度過余生就不錯了。
難道又是付銳在興風作浪?眼見就要失勢了,付銳還有心思來栽贓陷害別人?施得想不通,也就索性不想了,聽月國梁繼續說下去。
“對方扣了壹頂1000萬的大帽子,也不是無的放矢,而是精心布下的壹個大坑,不但想讓我陷進去,還想讓清影和妳也陷進去,施得,這壹次對方不是虛晃壹槍,是真想置我們於死地呀。”月國梁雙手叉腰,站在雜草之中,不復以前壹往無前的氣勢,而是多了落寞之色,“對方為我精心算了壹筆賬,將我貪汙的1000萬的去向壹壹做出了合理的安排,其中200萬用來投資了在人間,200萬投資了舍得古玩行,還有600萬投入到了濱盛房地產,施得,除了在人間之外,舍得和濱盛,妳都有股份在內,如果我因為莫須有的1000萬的貪汙落馬的話,妳和清影也會被牽連其中……”
確實是很歹毒很有謀算的壹手,可以引發壹系列的連鎖反應,確實高明,施得驀然想起了何爺和畢爺對他在單城還有壹次劫難的推算,難道說,劫難應在了這件事情上?他沈思片刻,忽然大著膽子問了月國梁壹句:“月伯伯,現在沒有外人,我想問您壹句實話……清影的錢,到底從哪裏來的?”
吳博棟壹聽此話,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壹直走到十幾米開外,確信聽不到施得幾人的對話之後,才站住腳步。
月國梁朝吳博棟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看了壹眼,才又說道:“施得,其實妳想問的是,月伯伯為官這些年來,到底有沒有貪汙公款?或者說,總共貪汙了多少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