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教訓

　　易塵端坐在餐廳的長條桌前，小心翼翼的剔除了壹塊七腮鰻魚肉上的骨刺，慢慢的送入嘴中，點點頭說：“不錯，這家酒樓的廚師非常地道，傑斯特，以後的晚餐都去他那裏定了。”
　　坐在餐桌右側的傑斯特飛快地把幾塊蔥香小排骨送進嘴裏，含糊地說：“不關我的事情，這些事情要交代給菲爾，可是他們去曼徹斯特了，天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易塵聳聳肩膀，舉起酒杯和菲麗輕輕的碰了壹下，抿了壹口佐餐的紅酒。
　　餐廳的門被推開，凱恩飛快地走了進來，菲爾的手下飛快的加了壹份餐具上來，凱恩看了看餐桌，走到傑斯特身邊坐下，隨手把餐具拉在了自己面前，刀叉壹舉，壹條大大的酸菜燉香腸就進了盤子，然後是大大的壹口咬了下去。
　　易塵笑起來：“凱恩，看妳們吃東西真是壹種享受。只有充滿活力的人才能有這樣豪放的吃法，我喜歡充滿了活力的家夥……有什麽消息麽？”
　　凱恩狼吞虎咽的幹掉了盤子裏面的香腸，叉子對著稍遠處的那盤烤羊排骨指點了壹下，菲麗微笑著指點莎莉給凱恩的盤子裏加上了大大的壹塊烤排骨。
　　凱恩沒答話，還是飛快的消滅了那塊排骨，把兩側的嫩骨頭咀嚼的嘎嘎有聲，飛快的咽了下去，隨後壹口氣灌下了壹升純生黑啤酒，這才抹抹嘴唇說：“老板，是羅馬，是的，羅馬，那個家夥想要來壹次羅馬假日……他們的總部需要重新選址，並且追究責任人的罪過，這家夥申請了假期，準備避開內部整頓的風頭。”
　　易塵撥弄了壹下盤子裏面的黑咖喱拌的牛排，嘖嘖有聲地說：“看啊，看啊，我們親愛的大衛先生，明顯不是壹個合格的大英帝國的衛兵，在他們的老窩被端了以後，他居然要去羅馬消遣，這怎麽可以呢？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唔，他什麽時候去？”
　　凱恩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只能從那個倒黴鬼嘴裏問出這麽多消息了，具體的行程恐怕只有大衛這個雜種自己知道……我想他明著去度假，暗地裏不知道是幹什麽去的。也許他要去羅馬活動壹下，給自己撈更多的資本？”
　　凱恩飛快的又給自己的盤子裏面盛滿了食物，伏下頭大口地吞咽起來。
　　傑斯特點點頭，身體向後面壹癱說：“可能哦，那家夥沒辦法對付我們，最起碼現在他沒辦法對付我們，所以如果他想在人事變動中占據先機，就需要壹些實際點的成果顯示給上級看。”
　　易塵唔了壹聲，問幾乎把腦袋埋進了食物堆的凱恩說：“那個妳問話的倒黴鬼，最後怎麽處理了？”
　　凱恩擡起頭說：“壹場車禍，可憐的特工就這麽撞進了壹輛油罐車，估計DNA檢測也沒辦法確定他的身份了，全部都燒糊了。”
　　易塵微笑起來：“那麽，好吧，通知我們的法比奧兄弟，他應該給我們幫點忙了……讓他註意壹下最近羅馬的動靜，如果大衛先生出現在了羅馬，我要第壹時間知道，明白麽？”
　　凱恩點點頭。
　　易塵沈思了壹陣：“當然，我們需要給法比奧小朋友送點禮物過去。我們也許應該向維綸那個老家夥咨詢壹下，看看在英國註冊壹家保安公司的可行性了，我們需要大量的訓練有素的槍手……尤其是在山口組準備在倫敦開山門的情況下……上帝啊，妳真是壹個該死的家夥，為什麽事情全部湊上來了？就不能給我壹點喘息的機會麽？這樣的人生，還真是累啊……”
　　門開處，壹個身穿筆挺的黑色燕尾服，打著工整的領結的黑人大漢輕輕地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壹張泥金大帖子，有點不解地說：“老板，華人街的壹個酒樓老板請您明日正午去他們的酒樓……”他的臉上滿是疑惑，顯然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老板會和壹個華人街的酒樓老板拉上了關系。
　　易塵接過了那張帖子，沒有打開，皺了下眉頭，問他：“送信的人呢？”
　　大漢無奈的攤開雙手：“他把帖子扔了進來，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真是不可思議，這樣輕飄飄的帖子他可以扔出五米遠。”
　　易塵長吸了壹口氣，菲麗、凱恩、傑斯特飛快的立起了身子，就連莎莉也都瞪大了眼睛，壹張帖子，可以扔出五米遠，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傑斯特看著易塵，有點不懷好意地說：“老板，您在華人街幹了什麽了？是不是做了些誘拐未成年少女的事情？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他伸手搶過易塵手中的帖子，飛快的翻了壹下，然後翻起了白眼，上面是工整的繁體毛筆字，他又如何認識？
　　傑斯特運氣開聲，運勁於指尖，把那張帖子扔了出去，結果壹團火勁包裹住了帖子，剛剛脫手就化成了灰燼。
　　易塵無奈地看著傑斯特：“該死的，妳不能換個方式實驗自己的實力麽？那個家夥有很高的氣功修為……是的，氣功，我的師父給我說過，中國凡世間有些流派傳了下來，其中很多流派和我們中的某些宗派還有點淵源，可是，他們找我們幹什麽？切力，那家夥大概多大年紀？”
　　黑人大漢切力翻了半天眼睛，盤算了良久，這才看著易塵的臉，比劃了半天說：“看起來比老板您還要年輕些，哦，東方人的面孔看起來都差不多，當然，老板是長得分外與眾不同的。”
　　切力蹩腳的馬屁讓所有在場的人笑了起來，易塵搖搖頭說：“算了，好吧，這個酒樓老板找我，那麽就找我吧……倫敦的華人區，我只認識三四個老人而已，不會是他們找我的，無所謂了，夥計們，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說不定還能混壹頓正宗的中餐吃。”
　　凱恩問到：“那麽，關於大衛的事情？”
　　易塵擺擺手說：“不要急，凱恩，不要著急，我不會輕松地放過他的。他既然有膽子找上我們的門，那麽他就應該有勇氣有能力承擔壹切的後果……為了預防萬壹，凱恩，明天多帶點人手去那個酒樓附近，大庭廣眾之下，我們不可能使用自己的力量的……萬壹起了沖突，傑斯特，只許妳打拳，不許妳用自己的超能力，明白了麽？”
　　傑斯特跳起來，飛快的揮動了兩下拳頭，發出了‘咻咻’破空聲，興奮的踏著小碎步來回蹦彈著說：“放心，老板，我會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的……哈哈……”
　　菲麗聳聳肩膀，走過去靠在了易塵的身上，輕輕地問他：“可是，那些人也都是中國人呢，老板。”
　　易塵吹了聲口哨說：“沒關系，人家不見得是惡意，好了，大家休息……凱恩，記得安排好人手。”
　　凱恩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查看地形，我會安排好人手的。切力，那個酒樓的地址，告訴我。”
　　切力點點頭，帶著凱恩出去了。
　　……
　　第二天正午，易塵帶著凱恩、菲麗、傑斯特、莎莉四人驅車前往約定的酒樓處，後面還有壹輛車，裏面有凱恩的五名手下。酒樓的四周，暗暗的安置下了凱恩所有的下屬，菲爾的下屬也來了壹大批，壹個個裝成遊客的模樣在四周晃蕩。
　　易塵看了看那個已經有點泛黑的金字招牌：“松鶴樓。”搖搖頭說：“真是的，松鶴，弄這麽文雅幹什麽？不就是壹個酒樓麽？”
　　壹樓的大廳內沒有壹個食客，壹個身穿傳統唐裝，裏面是壹件白布大褂，下面是壹條黑色褲子，腳上壹雙青布鞋的年輕人端坐中央，手裏捧著壹杯茶，小心翼翼的吹了壹下，然後輕輕地抿了壹口。
　　看到易塵帶了九個人進了大門，年輕人飛快的放下茶杯，輕步走了過來。
　　易塵皺起了眉頭，傑斯特則是心裏興奮不已，兩人都註意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腳下若重若輕，每壹步看起來都是歪歪扭扭的，其實卻是每壹步都是相同大小的步伐，沿著壹條筆直的線走了過來。
　　易塵對著年輕人微微壹拱手，傑斯特卻微微的站了個八字步，對年輕人露出了挑戰的目光。
　　年輕人微微壹笑，右手往背後壹背，左手虛引地說：“請這邊，我們唐老在樓上等易先生。”
　　易塵點點頭，朝大廳裏端的樓梯走去，傑斯特卻在走過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壹肘子撞了過去，肘尖對準了年輕人的心窩處，有心讓他當場出醜。
　　年輕人面色不變的壹指彈出，恰好彈中了傑斯特肘尖的麻筋，傑斯特手壹抖，眼睛壹翻，壹拳打了過去。背後的凱恩伸出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傑斯特的拳頭，低沈地說：“老板走遠了，不要耽擱時間。”
　　傑斯特憤憤地看了壹眼年輕人，右手成刀形虛劃過了自己的脖子，對他做了壹個威脅的手勢。年輕人笑了笑，還是壹聲不吭，行雲流水般走上前去，在易塵前方帶路。
　　易塵上了二樓，繞過了那扇松鶴迎賓屏風，眼前的架勢讓他微微的壹驚。
　　幾個看起來七老八十的老人，帶了十幾個中年人端坐在樓上大廳的中央，背後處，壹個神龕內供奉的是壹張紅紙，上面勁書五個大字：“天地君親師。”
　　易塵輕輕地搖搖頭，走上前去，對著幾個老頭子微微拱手說：“諸位請我來，我來了，請問有何貴幹？如果沒有什麽指教的話，我就走了。”易塵用的是峨眉山附近的四川土話，他普通話說不好，也只好說這從小講熟的話了。
　　壹個老頭站了起來，赫然也操著壹口和易塵相同的土音說：“易先生，我們找您過來，只是為了問妳壹個問題。”
　　易塵看了看壹個個面沈如水的老頭子和中年人，心裏嘀咕不已：“沒聽說華人街有什麽實力強大的幫派，這群人從哪裏來的？而且，壹個個功夫還不錯嘛。”易塵瞬間掌握了他們的實力高低，能夠在此刻的易塵看起來實力不錯，也可以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那個帶路過來的年輕人走上前，朗朗說到：“我們只想問易先生，認識那五個字麽？”
　　易塵有點譏諷的笑起來：“開玩笑，妳們當我是白癡麽？天地君親師，誰不認識這幾個字？諸位是故意請我過來，然後汙辱我麽？”
　　年輕人接著說：“那麽……”
　　易塵打斷了他的話：“親愛的朋友，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大廳內諸人人人變色，壹個手持紫檀木龍頭拐的老頭狠狠的蹾了壹下自己的拐杖，整個二樓大廳似乎都顫抖起來，傑斯特輕輕地吹了壹聲口哨，驚訝於這個老頭子的力量。
　　老頭厲聲說：“好個油嘴滑舌的小子，妳的師父難道沒有教妳基本的為人之道麽？”
　　易塵懶洋洋地說：“我的師父？奇怪，我有什麽師父？算了，菲麗，我們走，他們壹群人莫名其妙的，問了些奇怪的問題，我沒必要理會他們。”
　　易塵轉身就走，他是完全用那些對付維金斯等人的手段用來對付這些老頭子了。
　　在場的老頭心裏大怒，在他們心目中始終認為，只要是中國人，面對這麽多長輩，多少也要客氣壹點的，誰知道他們會遇上易塵這麽壹個怪物呢？在山上的時候，師門的長輩可從來不要易塵太尊重了，天閑子和天風子根本就和壹群小輩瘋在了壹起，誰教過他這些中國的傳統禮儀之道？
　　風聲呼嘯，手持拐杖的老者壹個飛身躍起，幾乎貼著地面滑行壹般，拐杖帶起壹聲呼嘯砸向了易塵的膝彎處，存心要讓他跪倒在地。他們也看出易塵身上有功夫，可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易塵的功夫和他們所想的，根本就是兩碼子事情。
　　凱恩猛的呵斥了壹聲，足足海碗大小的拳頭壹拳擊出，拳頭和拐杖頭撞了個正著，轟然巨響中，老者飛射了回去，凱恩也足下不穩的後退了幾步。凱恩用德語驚呼起來：“這個老頭子是怪物麽？這麽大力氣。”
　　易塵猛的回身，冷漠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壹群人，冷酷地說：“今天就到這裏了，我不想和壹群不講清楚是由的人說話……妳們小心點，不要讓我發脾氣，否則，我炸了妳們這棟松鶴樓。”
　　那個帶路的年輕人輕輕地走上來，平靜地看著易塵，易塵被他眼中的湛然神光所吸引，對視良久後，輕輕地點頭說：“我比較喜歡妳這個小子，所以，我給妳們壹個機會讓妳們把話說清楚。我向來喜歡把問題弄個清楚的……”
　　後面的幾個中年人大怒，站起來吼到：“好囂張的後生小子。”那個也操著四川土音的老者更是拳頭握得吧嗒吧嗒的響，眼見是想要好好教訓壹下易塵了。凱恩身後的幾個下屬臉色壹寒，手探入了懷裏，握住了自己的武器，他們的訓練可以讓他們在0.07秒內出槍，然後擊中兩個目標的額頭。
　　年輕人微微的壹擺手，這些群情激憤的人馬上冷靜下來。
　　年輕人微微拱手說：“介紹壹下，我叫做唐虎，這位手持拐杖的老先生，是我的祖父唐彪……這些老伯、老叔，也都是我們華人街的秘密幫派龍門的頭面人物，我想，現在您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易塵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微微的分開雙腿，歪著頭看著唐虎說：“是的，我知道了……大家都是混黑道的，莫非是要和我合作做生意麽？我先申明，我不沾毒品和女人，但是如果妳們想要大批的軍火，我想妳們找對了人。”
　　唐虎笑起來，輕輕的鼓掌說：“看座，不好意思，怠慢了……您看到了，我們如果想殺人，不需要軍火的。我們的身手還算不錯，我有這個自信。”
　　壹張太師椅被擡了上來，正對著唐彪他們放下，易塵慢慢地坐了下去，菲麗他們謹慎的站在了易塵身後三米處。
　　唐虎退後幾步，指點著神龕內的那張紅紙說：“易先生說自己認識這幾個字，那麽很好，請易先生說壹下，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
　　易塵啞然，‘天地君親師’是世俗間人弄出來的，代表中國傳統道德的東西，他的師父可從來沒教過這些，他只能打馬虎眼：“唐虎先生，我想我們不用浪費時間了，您直說吧，您到底想問我什麽？”
　　唐虎肅然，壹個字壹個字的問到：“那麽，請問，您，承認自己是中國人麽？”
　　易塵啞然失笑，搖搖頭就要站起來，剛要開口說話，可是看到唐彪以下，所有‘龍門’的人都神色肅穆地看著自己，在看看那張被煙熏火燎弄得發黑的紅紙，易塵慢慢的放松了身體，輕輕地靠在了太師椅上。
　　唐虎繼續問他：“請問，您，承認自己是中國人麽？”
　　易塵腦海內電光石火般閃過了無數的東西，不知道從何時起有的記憶，自己小小年紀，那時候還不到三歲吧？頂著寒風在垃圾堆內翻東西吃……兩個打扮古怪的老頭子看到了凍僵在陰溝邊的自己，飛沖過來摟住了自己，然後自己似乎就飛了起來……生平第壹次記得的，吃了飽飯，喝下的第壹口熱湯……
　　還有，那幾個年紀比自己小壹點的，成天追在自己屁股後面叫自己師兄的小子……
　　成天拎著壹片天山黃柏木做成的板子，打著自己的屁股要自己背誦口訣的師父……
　　成天瘋瘋癲癲，可以裝狗讓自己騎的天風子……
　　回到上海，看到那麽多和自己壹樣的黑發黑睛黃皮膚的人時，自己差點軟癱在‘溫莎公爵’號上的悲傷……
　　壹路北上，看到的那些歡快的人群……
　　生平第壹次看到長城，那巨龍給自己的震撼，自己和長城的魂交流時，自己滴下的眼淚……
　　隨著普洛夫他們壹路南下，看到的那些凝聚著中國人古老智慧的奇跡……
　　易塵深深地看著唐虎他們，看著自己面前這些同樣黑發黑睛黃皮膚的人，慢慢地站起來，微微壹拱手，輕輕地說：“是的，當然，為什麽不是？我……我當然是中國人。”
　　唐彪猛的用拐杖壹墩地板，大廳又是壹陣顫抖，他厲聲問到：“那好，妳既然承認自己是中國人，那麽，我問妳，妳為什麽要和小日本他媽的那群雜碎合作？”
　　易塵愕然，楞楞地看著唐彪，又是日本人，又是日本人。從法塔迪奧嘴裏，他知道了日本人曾經和中國有過過節，可是，這次是從自己的同胞嘴裏發出了如此蘊涵著刻骨仇恨的質問。易塵深深的感到，唐彪說到小日本這三個字的時候，那打心底透出的仇恨，那深深的，充滿了血腥味道的仇恨。
　　易塵不知道如何應付如此的場面，他能怎麽說？他能說自己壹直是在山上修道，他的師門都是幾百歲的怪物？他能說自己根本不知道任何近代相關的歷史麽？他能說自己其實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麽？他說了出來，這些眼看殺氣高漲的人會相信麽？
　　唐虎冷冷地問：“易塵先生，請問，妳為什麽要和日本人，也就是山口組合作？您承認自己是壹個中國人，那麽，請問您，為什麽要和日本人合作？”
　　傑斯特猛的竄了出去，大聲吼叫到：“他媽的，妳們算什麽玩意？老子的老板想和誰合作，妳們管……”
　　易塵壹拳把傑斯特打飛了出去，傑斯特慘哼壹聲在空中飛行了十幾米，重重地撞在了壹根柱子上，壹人合抱粗的柱子喀嚓壹聲從中間斷裂，傑斯特狼狽地摔在了地上，他再也不敢多嘴，飛快地爬起來，老老實實的站在了易塵的身後。
　　唐彪等人動容大喝：“好拳力。”
　　唐虎點點頭，對易塵抱拳說：“好功夫，易先生實在是讓我們大吃壹驚……我們也知道易先生在倫敦城勢力龐大，但是，為了討壹個說法，哪怕今天我們全部死在這裏，易先生也必須給我們壹個答案才是。”
　　‘龍門’的這些老大們緩緩地站起，慢慢的站成了壹個弧形，目光炯炯地看著易塵。
　　易塵平生第壹次有點心慌，連忙說到：“等壹下，我不想和妳們動手，可是，妳們聽我解釋，我……我……”
　　唐彪點點頭說：“易先生，我們在聽著。”
　　易塵長吸壹口氣，看著唐虎說：“相信我壹件事情，我根本不了解以前的歷史，我對於歷史可以說是壹無所知。我最清楚的，是大概戰國時期的那壹段，可是，我所知道的也是壹些妳們所不知道的東西，怎麽說呢，就是說妳們了解的是戰國時期真正的歷史，而我了解的是妳們看起來認為是傳說的那些東西……”
　　易塵越說越復雜，他也不知道如何組織詞句，額頭的冷汗壹顆顆的滴了下來。
　　唐虎勉強聽懂了他的話：“我大概明白了，易先生的意思是，您壹直在壹個基本上與世隔絕的地方長大，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基礎的歷史？”
　　易塵攤開手：“是的，請妳們相信，就算來到了英國，我註意的，妳們也應該想得出來，不會是歷史這方面的東西。”
　　唐彪身邊的壹個老頭大聲說：“那麽，我們姑且算妳不知道小日本的事情，我們也不想把妳怎麽樣，妳中斷和小日本的合作，我們就放過妳……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易塵沈默良久，然後輕輕地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龍門’諸人勃然大怒，眼看就要撲上來。唐虎連忙搖頭說：“諸位伯伯叔叔等壹下，我們聽聽易先生的解釋。”
　　易塵淡淡地說：“我承認我是中國人，我承認……但是，我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意見而改變自己的決定。山口組和我簽署了合作的協議，我就必須完成這個協議。我大概的知道妳們的仇恨從何而來，但是我並沒有這個概念……”
　　唐虎點點頭說：“那麽，請問易先生，您的意思是。”
　　易塵咬了壹下嘴唇，盤算良久，低聲說：“給我半年時間，我盡我的力量學習那段歷史，我盡我的力量查找壹切相關的資料……半年後，我告訴大家我的決定。”
　　唐虎點點頭，認真地說：“我相信易先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那麽，我們‘龍門’也不會吝嗇半年的時間……可是請易先生註意，半年之後，如果妳依然如故，我們也只好……”
　　壹個蒼老的聲音從壹面屏風後傳來：“小易啊，幾年不見了……”壹個老得快走不動的老頭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傑斯特的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和易塵壹起迎了上去。易塵當初在華人街，租的就是這個老頭的房子，那時候的易塵，還不能運用自己的真元讓傑斯特徹底的復原，如果沒有老頭子幫忙抓藥、熬藥什麽的，傑斯特也很難恢復過來。但是那時候的易塵對於什麽事情都失去了興趣，他甚至不知道老頭叫什麽。
　　老頭看著易塵，嘆口氣說：“我不知道妳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妳記住，妳死死的給我記住，不論我們在哪裏，不論我們擁有什麽樣的國籍，我們的根底子，還是中國人啊……中國人，從來不打中國人的……小易啊，妳記住，日本人，和我們的仇是永遠也化解不開的，要麽是他們死光了，要麽是我們死光了，沒有別的結果啊……這個小夥子，妳還記得老頭子，老頭子很高興，可是，妳不是我們的人，妳不會明白我們心裏想些什麽，也不明白我們的感情的。”
　　易塵看著老頭，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龍門’的人靜靜地看著易塵，都沒有說話。
　　良久，唐虎才低聲說：“易先生，我們查到您以前在這條街上住過壹段時間，所以，請來了您那時候的房東，我想，您對他還是比較有感情吧？”
　　老頭子緊緊地抓住了易塵的手，眼裏散發出徹骨的仇恨：“日本人，全部都該死，妳千萬不要和他們走到壹起啊……記住，記住，壹定要記住。”
　　易塵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回答，徑直帶人走了出去。
　　‘龍門’的人也沒有動靜，壹個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良久，唐虎才低聲說：“易塵，是個很有趣的人……”
　　唐彪惡狠狠地說：“冥頑不化的小子，半年後，我看他給我們壹個什麽樣的交代……奇怪了，現在中國還有這樣封閉的世家麽？我們怎麽沒聽說過？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是從那個深山老林蹦出來的？”
　　那個操著四川口音的老頭重重的哼了壹聲：“他是四川峨眉山附近的人，我呸，總不會是《蜀山劍俠傳》裏面的神仙吧？哼，神仙會跑英國來混黑幫不成？”
　　易塵的態度讓‘龍門’的人非常不滿，只有唐虎有點理解易塵的心理，易塵是壹個絕對不會屈服於外力的人，除非讓他自己認同壹件事情，否則，他絕對不會因為外力而改變自己的決定的。
　　半年，半年的時間，易塵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