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恥

　　楚天面前的山巖上，最顯眼的是被“旋風掌”刮過的痕跡。
　　此外，還有許多形狀不同、風格迥異的痕跡。其中壹處山巖被狂風狠狠撕開，蘊含著濃重的撕扯之力；另壹處看起來整整矮了壹頭，仿佛被巨風以壓倒性的力量碾壓；還有壹處被齊整切割開，這樣的風絲毫不壓於上好寶劍。有時候，痕跡也會淡淡的，應該是輕風溫柔的撫摸。
　　這些是各式各樣的風在後山留下的印記，有兇猛的，也有平和的；有銳利的，也有樸拙的；有剛強的，也有溫柔的這座古老山脈存在多年，遙遠的風嘯亦是如此，漫長歲月裏，兩者似是發生過無數交際，整座山脈都是這段悠久感情的見證。
　　於是，楚天便在這座廣闊山地中隨意走動，瀏覽無數風景，觀摩風之痕跡。
　　或是山巖上的疤痕，或是風中枝葉的搖擺，或是鳥雀撲棱棱的跳動，或是茂盛青草傾斜身軀向大山致禮……
　　楚天的銀眸顯得比平常格外明亮，似乎進入壹種神秘的狀態，註意力高度專註，數不清的痕跡，竟是過目不忘、銘刻於心！
　　他就這麽走著、看著，從旭日東升直走到夕陽西下。
　　楚天突然回過神來，宛如大夢初醒，退出了神秘狀態。
　　四周環顧壹下，站立的地方正處於山下樹林中，喧嘩聲四起，狩獵者、采藥者、旅行者們忙碌壹天，三兩成群，勾肩搭背往林外趕，包裹鼓鼓的，想來收獲不菲，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楚天嘗試著觀察風的痕跡，卻再難進入剛剛那種狀態，可回想壹下，方才看過的痕跡都印在腦海中，清楚明白、如在眼前。
　　他略感奇怪，自己記憶為何變得這麽好？想來想去也找不出原因，索性不再去想，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楚天寧神盤坐，反復回想，試圖從這些痕跡中找出提升“旋風掌”的契機，卻始終沒有收獲。
　　腦中陡然添了太多東西，他感到腦袋隱隱發疼，瞟壹眼匆忙返家的人們，暗想是時候回家了。
　　“給老爹壹個驚喜吧！”
　　楚天起身往回走，滿臉笑容，壹如那些包裹鼓鼓的狩獵人士。
　　走到住處附近的小路口，遠遠就看到壹道的窈窕倩影，走近漸看清容貌，水靈眼睛櫻桃嘴，粉色衣裙裹住玲瓏嬌軀，腦後雙馬尾用粉色緞帶系著，調皮的隨風搖擺，原來是楚楚。
　　事實上，楚天和她的交集並不多，印象中這位小姐姐不太愛說話，見人有點兒害羞，總是微紅著臉躲躲閃閃的。
　　卻不想，但當他遭人欺負時，此女卻勇敢的站出來全力維護。這有點出乎楚天的意料，深受感動，這幾天暗暗發誓，若能成為絕世強者，定不辜負這份恩情。
　　現在楚天對這位小姐姐印象極好，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叫姐姐吧，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太好意思，直呼其名更不合適。
　　正在他陷入兩難時，楚楚已看到他，慌忙奔跑過來，美麗的大眼睛中滿含著焦急憂慮，俏臉嫣紅。
　　“不要回去了，先到外面躲躲。”
　　楚楚微微有些氣喘，香汗淋漓，分不清是累的，還是急的。
　　“怎麽了？”聞言楚天有點吃驚。
　　楚楚慢慢平復呼吸：“楚赫族兄又來找妳麻煩了，正堵在妳家門口。”
　　楚天壹楞，旋即露出微笑：“好得很，正想找他算賬。”
　　這笑容在楚楚看來頗為奇異，硬把嘴邊勸說的話堵了回去。卻使她更加焦急，臉越發紅了。
　　看對方滿臉緊張，楚天心中壹暖，寬慰道：“楚楚姐，我現在今非昔比，放心吧，誰找誰麻煩還是兩說呢！”
　　楚楚仔細壹想，天弟平常並不魯莽，似乎胸有成竹，莫非楚雲叔給了什麽底牌，或許不用太過懼怕楚赫。
　　“既然妳有準備，我就不阻攔了。”楚楚面色稍緩：“不過必須得把這個帶上！”說著往楚天手裏塞了壹個藥丸。
　　此藥色澤暗紅，通體散發著濃郁的藥香，在楚楚手裏攢得久了，楚天拿在手中依然覺得溫熱。
　　“這是暴元丹，服下之後，可短時間增加元力。”楚楚補充道。
　　楚天不禁感激，此物既然為丹，必然價值不菲。眾所周知，雖說聖武大陸上藥物品種繁多，但丹藥無疑是眾藥之尊。增加元力之物，在丹藥中都屬罕見，起碼比他突破時服用的元丹貴重。
　　因為身世他常遭人欺辱，除父親外從未有人這番待他，心中千萬句感激，卻壹句都說不出口，眼圈微微泛紅。
　　“不要太在意啦，反正我爹那裏多得是。”楚楚故作輕松道：“妳要是推辭，我可就生氣了。”
　　“謝謝！”此刻楚天已把楚楚當作至親之人，暗中發誓將來如有成就，定當好好報答，內心感激雖千回百轉，但口中唯有兩個字，卻重逾千斤。
　　“這就對了嘛。”楚楚展顏壹笑，燦爛明麗，照亮了漫天的暮色。
　　楚天住處門前，往日略顯寂靜，此時卻擁擠著不少的人群，這些人大部分是小壹輩，此外還有數位年長者，就連幾個打雜的都來湊熱鬧。
　　人群為首壹人，人高馬大、面目蠻橫，正是在小輩中頗有兇名的楚赫。
　　他雙手交叉環抱胸前，洋洋自得，飛揚跋扈。前幾日正忙著突破修為，沒工夫修理楚天。現在騰出手來，諒此子插翅難逃，大不了堵在這裏不走了，就不信這小子不回來睡覺。
　　只要楚天小子回來，就鐵定挨壹頓老拳，修煉生活太枯燥，這小子現在好歹算個武者，希望能多帶來點樂子才好。
　　楚赫嘴角笑出狡詐的弧度，他的拳頭早已饑渴難耐了。
　　“來了，來了。”人群突然熙攘起來，眾人目光匯聚處，壹對男女並肩而來，男的清俊瀟灑，女的嬌俏明麗，正是楚天和楚楚，兩人邊說邊笑，頗為親密，在場不少小輩心中暗妒。
　　“小子，過的還挺滋潤。”楚赫眼睛紅的像頭發情的公牛，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過獎，也就壹般般吧。不知道族兄堵在我家門口，意欲何為？”楚天好像不記得之前遭受的痛毆，仿佛兩人從未有過沖突，心平氣和的問道。
　　“前番和族弟切磋，感覺獲益匪淺。今天特意過來，壹來表示感謝，二來希望再請教壹番，希望妳不吝賜教。楚天族弟，可不要藏著掖著，有什麽厲害武學盡管施展，愚兄這身板還算得上結實。”
　　楚赫緩過勁來，裝模作樣道，要是不知情的瞧見，還以為兩人交情好得很呢。
　　“好說，都是自家兄弟，我壹定不會見外的。”此時楚天臉上有些皮笑肉不笑，只是四周都是知情人，落在他們眼裏，這笑容怎麽看都有點兒陰森。
　　眼看兩人即將大戰，圍觀小輩們頓時喧嘩起來，面前若有戰鼓，定有人擂鼓助威，身前若有桌案，定有人拍案叫好。
　　年長之人倒是沈穩些，面上還能保持正經，可心裏開始暗爽。
　　要不是圖爽，又怎麽會在此處瞧熱鬧呢，又怎麽會沒人勸說拉架呢？不管心裏再怎麽樂呵，臉上總不便表露出來，怎麽說也年紀壹大把了，總不能像那些毛頭小子壹樣臉紅脖子粗的沈不住氣吧。哎，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哪。
　　“看來族弟是有所進益了，恭喜啊。不過這些天愚兄也沒有白過呢，希望族弟不要太肆無忌憚才好。”
　　楚赫有心打壓下楚天的氣焰，雙拳壹握，骨骼鳴響，爆發出強橫氣勢，哢嚓聲中，腳下的地面被震裂，道道裂紋迅速蔓延，練體四段的修為展現無遺。
　　周圍壹片嘩然，練體四段，在小輩中已算優秀了，原來只知道他弟弟楚歌是天才，沒想到楚赫本人同樣不弱，壹些年長者暗暗點頭。
　　“哎，想年初楚雲也算我楚家出類拔萃的天才，不想後來為情所困，壹蹶不振。兒子更僅有區區黃階中級資質，現在又自不量力，與楚赫沖突。看來自此以後，楚雲這壹門算是徹底墮落了。”
　　人群中兩名雜役老者議論道，對楚天滿臉鄙視，全然忘記自家連成為武者的資格都沒有。
　　楚楚見楚赫竟然又突破了，這下就算服用“暴元丹”也打不過了，不禁為沒有堅決阻止楚天歸來而後悔，聽聞這種言論，更加沮喪懊惱，壹時間珠淚盈盈、泫然欲泣，看得身邊幾位年輕人心疼不已。
　　爆出修為後，楚赫放聲狂笑，壹對牛眼在楚天臉上掃來掃去。見對方依然平靜，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慌亂，不禁惱羞成怒，決定不再留手，第壹時間就使出全力碾壓對手。
　　妳小小年紀，才修行幾天，能有多深道行。沒事給老子裝個屁的波瀾不驚，裝個屁的高深莫測啊。
　　“刺啦”聲叠起，楚赫兩腿間有耀眼的雷光顯現。
　　催動“奔雷腿”後，見楚天依舊無動於衷，楚赫怒吼壹聲，縱身向對方躍去，雙腿攜著雷電和勁風，向楚天胸口狠狠跺去。他壹刻也不想等了，馬上就要撕下對手的偽裝面具。
　　裝，讓妳繼續裝，看妳匍匐在大爺腳下時，是否還能裝得下去？
　　這下若是踢中，就算是武者，也要當場重傷。
　　楚天壹動不動，好像被嚇呆了。
　　“奔雷腿”即將臨身之際，突然遭遇壹陣旋風，強盛到不少人隔著數十步的距離，衣袂都被吹得颯颯作響。
　　狂暴的雷光和勁疾的旋風壹觸即分。
　　兩者甫壹接觸，看似兇悍的雷光頃刻間土崩瓦解，只聽“啊”的壹聲慘叫，壹道人影被震退出去，打著轉在空中飛行十余米，撞到壹棵粗壯梧桐才停了下來，暈頭轉向、口吐鮮血，不是楚赫又是哪個。
　　炫目烈風陡然停下，露出楚天清瘦的身形。
　　此番爭鬥，竟是楚天勝了，他打敗了同輩中練體四段的佼佼者。
　　更恐怖的是，七天前，他連個武者都不是。
　　壹念至此，圍觀者皆是倒吸壹口涼氣。壹時間，“嘶嘶”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