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何見教

　　發話後，老婆婆凝視菩提樹，只見清風徐來，枝椏之間，碧絲漂浮，菩提子作響，梵音飄渺，四處響起。
　　久久無人回應。
　　老婆婆依然很耐心，盯著感受到隱晦波動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
　　天地之間，突然傳來壹聲輕咳，算是回應，然後頓住了，像是在思索如何言語。
　　半晌，壹道桀驁聲音響起：“現身就不必了，妳如有心，幫我個忙就好了。”然後，這般那般吩咐了壹番。
　　老婆婆點頭應承，旋即面露壹絲微笑，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傳承這種事，到壹定地步，總要讓後背知曉。”
　　那聲音略壹猶豫，通報了名姓。老婆婆聽罷，面露震驚之色，顯然早已如雷貫耳。
　　“這麽多年了，還有人記得我名字。”桀驁聲音感嘆道，語氣中聽得出壹抹喜意。
　　“整個聖武大陸，沒人不知道大人的名字。即便是三歲小兒，只要稍稍受到啟蒙，都應該能脫口而出。”老婆婆緩緩說道，露出無限尊崇的表情，微微彎腰，打算向對方行禮。
　　“妳已成聖者，不必如此。”那人意思很明白。既晉升聖者，便該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不必向任何人折節。
　　“這壹拜，拜得是前輩為大陸所做的貢獻。”老婆婆堅定地拜了下去。那人幽幽壹嘆，也不再去攔她。
　　行禮後，老婆婆面露疑惑，嘴裏問道：“據晚輩所知，您不是在那壹戰中犧牲了嗎，難道傳言有誤？”
　　“沒錯，也不知為何，最近兩千年才復蘇了過來，卻只能和這東西連在壹起了。所以需要妳幫忙”那人考慮了下，如實答道。
　　這東西，指得自然是別人求之不來的菩提古樹了。
　　“前輩就不怕，我將您的傳承吞沒了。”老婆婆眼睛轉了轉，故意將醜話提在前面。
　　“妳來習練也不不可，只要不失傳就行。魔族如若卷土重來，人類也能多壹份力量。不過，妳因幻入聖，自成體系，學的雜了，未必是好事。”那人也沒生氣，站在他的高度上，胸襟自然開闊。
　　老婆婆微微頷首，方才就是說說而已，並沒打算當真，她當然知道入聖以後，專修其他路子並非好事。
　　“關於這件事，您還有什麽要求？”老婆婆發問。
　　“旁的就沒了。不過我想，最後傳給年輕人。畢竟，將來永遠屬於年輕人。”
　　那人說話時，頗為唏噓。當年，他出身平凡，卻在青少年時代便轟動壹方，經歷千錘百煉，終在壯年時代入聖，在整座大陸闖蕩出赫赫威名。
　　“前輩說得對，未來屬於年輕人。那目標就限制在三十以下？”聞言，老婆婆眼神溫柔，想起呂鐘尚在時的壹幕幕，發話表示贊同，並引開話題，討論細節。
　　“具體的我不管，交由妳辦，我就放心。準備好了嗎？”那人打斷話頭，詢問道。
　　老婆婆點了點頭。
　　菩提古樹樹冠連連搖晃，其中絲絲靈魂之力蔓延出來，當空凝成透明手掌，拍向老婆婆眉心。
　　眉心乃是全身主要要害之壹，壹旦受到襲擊，輕則神智受損，重則保持喪命。壹般人絕無可能將此部位至於別人掌下。
　　老婆婆壹動不動，任由透明手掌落下來，覆蓋在她的眉心上面。龐大信息流潮湧而來，可老婆婆身為聖者，神智超人，接納起來沒有任何阻礙。
　　良久，透明手掌擡起，化作靈魂之力，收回樹冠之中。
　　“這是？”老婆婆感受到體內多出的壹道氣息，疑問道。
　　“呵呵，相見即是有緣，算是小禮物，妳拿去參悟，或許別有所用，也未可知。”那人隨口解釋道。
　　老婆婆露出感激，這禮物可著實不小。
　　“沒別的事了，這就告辭。”
　　那人發話辭別。話語落下，垂落下來的菩提子隨著碧絲晃動，無邊梵音響起，菩提古樹微微壹震，隨即其上青光大盛。
　　菩提樹之外的森林中，所有古木均是射出青光，交織起來，形成光幕，刷的壹聲，向上收起。
　　老婆婆再去看時，周圍環境已經發生變化，淡淡月光照耀下來，山谷、樹林重現眼前，她依舊躺在平滑青石上，顯然重回現實之中。
　　從青石上起身，感受到體內充斥的強大力量，體會到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面露壹絲滿意，旋即又暗淡了下來。
　　即便成為旁人眼中至高無上的聖者，她的鐘兒，終究是回不來了。
　　自身晉升聖者後，知曉這壹境界的確擁有飛天遁地之神通，翻江倒海之威能，不愧為武道的巔峰，可復活已死之人，仍舊做不到。
　　雖然隨手便可衍生壹方幻境，可其中的呂鐘，就算再活靈活現、神形兼備，甚至與活人無疑，那也只是模樣相似，絕非與自己生活十幾年的兒子了。
　　壹股淡淡的悲傷感，不可抑止從心頭蔓延開來。
　　老婆婆采取將要流出的淚水，突然想起應該能取出呂鐘屍身了，這對現在的她來說，完全不是難事。
　　壹念至此，她壹步邁出，施展空間穿梭，再出現已是千裏之外。這樣施展數次，已經到了呂鐘最後在的那個小鎮。上次來時，重金購置異種馬獸，也用了整整半個月，這次不到半分鐘，就抵達了目的地。
　　身子壹晃，再出現時，已經來到那片樹林裏，作為傳送門的兩座石碑出現在面前。
　　老婆婆元氣滲透進去，瞬間摸透了底細，碑上紋路迅速點亮，之間拉開金色光幕。
　　雖說未到開啟時間，但老婆婆此時實力通天，遠超寶藏遺留者，元氣略壹探查，輕易而舉就掌控了其設下的機關。
　　修為晉升通靈境後，部分精神融入元氣中，元氣覆蓋之處，無不宛如親眼見到。若非精神達到極高境界，這種策略效果會更好。
　　老婆婆眉頭大皺，金墓通往的洞府，使用元氣，只是壹息功夫就探索完畢了，可其中並沒有呂鐘的屍體。沒有多想，還以為是除了差錯，又探查了三次，也沒有什麽結果。
　　知道情況有異，略催體內元氣，波動便蔓延至千裏之外，所有風吹草動，皆是逃不脫掌握，老婆婆面色陡變，身子壹動，跨越壹段距離，來到某處，望著暴露在狂野之外的屍身，眼淚壹點點滴落下來。
　　“鐘兒。”老婆婆氣力慘呼，身子顫巍巍地壹步步走近，由於時間過長，血肉皆無，只剩下壹具腐朽了的骷髏，屍骨森白，眼眶空蕩蕩的，凹陷處壹片漆黑，再無生前靈活無比的眼神。
　　老婆婆不能自已，抱著呂鐘屍骨嚎啕大哭起來，傷痛欲絕、肝腸寸斷。好壹會兒，才消停下來。
　　“情況怎麽和那王群說的不符？”老婆婆似是預料到了什麽，臉色鐵青，在月光照耀下，顯得頗為淒慘，面目都有點猙獰起來。
　　老婆婆將元氣覆蓋手掌上，閉目仔細感應，睜開眼時已經明白了壹切。氣極反笑，桀桀的響聲，響徹天地，如夜梟啼樹，闖蕩開來，山鳴谷響，震蕩不休。
　　滔天殺意從周身爆發出來，咬牙切齒道：“王群。”
　　擡袖壹晃，以袖裏乾坤之術，將呂鐘屍骨收入其中。旋即手壹擡，不遠處另壹具屍骨也收入袖中，那是殷嫣的屍骨。老婆婆探查過後，當然知道，此乃呂鐘戀慕之人，打算收起來，銀輝山谷葬在壹處。
　　老婆婆身子壹動，又開始空間穿梭，很快便到達了前些日子與王群幾面的那個城市。站在城市某處，猛壹運氣，元氣蔓延萬裏，搜查到對方的氣息。
　　身子壹閃，再出現時，已至某座莊園之內，現身在壹座院子裏。
　　院落中劍光霍霍，身影重重，原是王群夜裏用功，練劍正練到手熱處。
　　老婆婆站在王群身後，眼光冰冷，毒蛇般打量背脊，將氣息泄露出丁點，維持在參悟前的水準。
　　感受到有外人在，漫天身形壹收，王群現出身形，觸電般轉過身來。
　　見到是老婆婆，王群面露驚異神色，卻僅出現壹瞬，便很好地掩飾了過去，刷的壹聲收劍入鞘，拱了拱手，露出俊朗笑容，道：“伯母來此，怎不提前通知王群，也好壹盡地主之誼，忒的見外。敢問深夜來此，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