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狼狽的重逢

　　這時候，方寶的大腦中不由得掠過了那個皮膚白白，眼睛大大，看起來很是漂亮可愛的小姑娘玉罕，當年自己害怕範香蘭對她下毒手，帶著她出了歸來城，雖然玉罕很想跟著自己，但當時他下決心要闖事業，自然不可能帶著壹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便把身上所有的錢給了她，讓她去投奔在仰光的親戚，八年過去，這小姑娘估計也嫁人當了母親，希望她能夠過得幸福。
　　思緒紛雜之間，外面的天色已經越來越暗，漸漸的到了晚上十點，方寶已經計劃好了，只要胡娟來開門說華家榮回到了中庭的客房，他就立刻過去，中庭天井那邊的客房格局他非常熟悉，房間只有三十平房大小另外還有壹個衛生間，對付華家榮這種人不能夠潛伏太久，否則容易被他察覺，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壹腳踢開那木制的房門，然後對著裏面的華家榮開槍射擊，在倉促之中他是反應不過來的，就算是反應過來了，那房裏也沒有什麽可以掩體的物具，至於要驚動範宅裏的警衛也顧不得了，由於熟悉這裏的環境，他要出去並不難，至於範香蘭那裏，實在無法去打照面，這壹是她很有可能還在恨自己，第二則是這段時間她和華家榮之間或許會有壹些感情，要是知道自己殺了這小子，多半還會以為他假公濟私，故意不讓她追求自己的個人幸福，那就有口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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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壹個小時，整個範宅壹片寂靜，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方寶聽得很仔細，是胡娟的。
　　果然，壹陣開門聲之後，仍然穿著女兵制服的胡娟走了進來。
　　方寶立刻道：“胡娟，華家榮回來沒有？”
　　胡娟輕輕地道：“回來了，已經回到了中庭客店。”
　　在黑暗之中，方寶雖然看不清她的臉色，但感覺到她的口氣有些不對，便道：“怎麽了，是不是出現了新的情況？”
　　只聽著胡娟道：“方副司令，對不起。”
　　方寶壹聽這話，就知道不好，正要閃避，但胡娟離他太近，手壹伸，方寶就覺得腰間被什麽東西刺了壹下，只短短的數秒鐘，手腳就變得無力起來，頓時軟軟地倒在地上，但頭腦還清楚，嘴也能動，厲聲道：“胡娟，妳這是幹什麽？”
　　然而，就在他這話之後，門外壹個聲音傳來道：“方寶，妳這個負心的男人，是妳自己離開了我們司令，現在我們司令和比妳好的男人交往，妳卻來阻礙，真是不要臉。”
　　隨著聲音，屋子裏的燈光亮了起來，壹群人拿著強光手電進入，方寶看得明白，這全是壹些女兵，而走在前面的是壹個身體健壯強悍的女軍官，正是過去總是跟在範香蘭身邊的貼身警衛王萍，胡娟說過，她已經是警衛排的排長了。
　　這時胡娟向無力躺在地上的方寶鞠了壹個躬道：“方副司令，真的對不起，我給妳送飯的時候被別人發現了，告訴了王排長，王排長把我抓去審問，我就全說了。”
　　方寶此刻只有深深的壹聲暗嘆，眼看他已經快要接近華家榮要了他的狗命，誰知會功虧壹簣，這是那雜種命不該絕，還是自己壹直在走黴運，做什麽什麽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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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王萍壹揮手，兩名女兵把胡娟押了出去，雖然被胡娟下手弄得渾身無力，但方寶絲毫沒有怪她，而是道：“胡娟和這事沒什麽關系，妳們放過她。”
　　王萍冷笑著道：“她把妳帶進來藏在這裏還說沒什麽關系，這事別說胡娟，就是她那個哥哥胡林也跑不掉，我已經派人去抓他，等司令決定怎麽處置。”
　　方寶現在只想救胡林兄妹，連忙道：“我要見妳們司令，有話要對她說。”
　　王萍又冷笑著道：“妳以為還是過去啊，想見司令就見，司令把妳當成寶，妳卻把她當成草，司令的心早就寒了，現在妳又想謀害她的新男人，司令不知道有多氣哩，她是不會見妳的。”
　　知道王萍是範香蘭身邊最親近的人，她有什麽事王萍都會知道，聽到“新男人”這壹個詞，方寶不僅手腳酸軟，心也瞬間冰涼，他現在真是黴得石頭化成灰，想的好事不靈壞事靈，範香蘭真的和華家榮有了關系，當年這個女人殺了和她青梅竹馬，從小追求她的王猛子，雖然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更好的掌握軍隊，可是狠下心來真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的，如果她和華家榮相好，自己就成為了過去式，薄情遺棄之恨再加上刺殺新的情郎，只怕他的命都難保了，罌粟就是罌粟，無論它外表多麽的純潔嬌艷，內在都是毒素，當年自己離開，那就更沒有錯了。
　　於是，方寶閉上了眼睛，道：“既然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要殺就殺。”
　　王萍道：“妳害得我們司令那麽慘，要死可沒那麽容易。”
　　說著話，她揮了揮手，有兩名健壯如男子的女兵走來，壹邊壹個架著他的胳臂往外面拖去，自然是去牢房關押，方寶努力地想聚集力量，可是手腳完全不聽使喚，心裏明白，剛才胡娟給自己多半打了壹針強效的麻醉劑，沒有三四個小時，是恢復不過來的。
　　並沒有被拖多遠，大約走了兩百余米，他又被拉進壹間石屋裏，而這石屋中間立著壹根十字形木柱，兩名女兵把他上身的衣服剝下，把槍和萬能鑰匙等物品搜出，貼身的白蟒甲也脫下了，露出精光的上體，然後用鐵銬鐵鐐緊緊的鎖住雙手雙腳。
　　做了這些後，那兩個女兵就在屋子裏站立守著，外面又傳來腳步聲，想來是王萍又派了壹些女兵來把守，這石屋是近三尺厚的青石堆砌而成，而且門是鐵鑄的，如果從外面上鎖，方寶沒有開鎖的工具，就算是脫了鐐銬也無法出去，更何況的是，兩個女兵兇神惡煞母老虎似的瞪著他，他根本無法做什麽小動作。
　　歸來城建在深山之中，在秋末的時候氣溫是非常冷的，饒是方寶身體強健，裸露的上身還是不停的戰栗著，他的事情範香蘭當然知道了，如此折磨，只怕真的已經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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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壹個晚上，都沒有人出現，漸漸的石屋天窗外已經透出了曙光，此刻方寶的麻醉感已經消失，手腳恢復了力氣，不過卻拿那冰冷的鐐銬無可奈何，他雖然學過縮骨功，可惜的是，師父教他的時候他已經二十九歲，骨格完全成了形，沒有辦法修習，現在只有寄希望於孫亞偉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出了事，壹定會來救的，多半還要去找鐵猴子，在禿鷹基地的時候，除了孫亞偉老狼之外就是鐵猴子和他關系最好了，要是知道他就是如今名震世界黑道的修羅王方寶，不算私情，從利益上著眼，應該也是會出手的。
　　正想著，在鐵門打開了，王萍帶著兩個女兵走了進來，先讓看守他的兩名女兵分別拿手槍頂著他的後腦和脖子，這才讓另外兩人把他從鐵樁上解了下來，但很快又重新上了手銬與腳鐐，而且用是的那種對付危險要犯的鐐銬，比普通的要重三四倍，特別是腳鐐，完全要拖在地上走。
　　王萍讓那兩名夜裏看守的女兵去休息，押著方寶向著菊花走去，進了範香蘭住的院子，剛壹進入，壹股芬芳淡雅的香味就迎面襲來，方寶知道，那是蘭花的香味，範香蘭最喜歡蘭花，收羅了各式的品種，秋冬之際都有開放的，除了這氣息之外，院子的壹切並沒有改變，還是他離開時的那樣子，可惜的是，當年他到這裏來是堂堂的副司令，主人的情郎，現在卻赤著上身，戴著沈重的手銬腳鐐，那待遇實在有天壤之別。
　　王萍把他押到了院子正中的會客廳，讓兩名女兵看著，自己便出去了，應該是去請範香蘭，而方寶只能深深的嘆氣，其實在某個沈寂無眠的夜晚，他也曾經想過有可能和範香蘭再次相逢的場景，他西裝革履，打扮得光鮮神氣，身邊帶著壹大幫威風凜凜的手下，要讓範香蘭知道，自己成功了，不是壹個靠女人的男人，打拼出來的事業比她三輩人累積的都還要大。然而現在，他上身的衣服被剝去了，下身穿的是從水渠邊弄來的還沾著泥巴的土布褲子，腳上是那種山區人常穿的但前腳破了壹個洞的解放鞋，可說是壹付狼狽相，鐐銬加身，更是階下囚，看起來比他離開時還要慘，面子實在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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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壹陣，才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轉過了身，頓時見到了壹個女人。
　　她穿著壹身筆挺的深黃色肩上配上將軍銜的美式將軍服，滿頭的烏雲高高的挽起，斜插著壹個翡翠玉簪，柳眉杏眼，瓊鼻嘴唇，尖削的下巴，細長的脖子，高挑的身材配上將軍服，臉色威沈，英姿颯爽，好生有領袖之氣。
　　這自然就是範香蘭了，和八年前相比，她的膚色黑了些，整個臉部也憔悴了些，帶領這支控制著金三角大部分毒品的軍隊，頻率的和政府軍交戰，並且每壹次都以勝利告終，歸來城至今尚存，的確不是普通女人能夠做到的，其中的操勞艱辛絕非外人可以理解。
　　他在仔細地凝視著範香蘭，範香蘭卻只是匆匆瞥了他壹眼，便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到上首的大椅而坐，此刻，方寶的頭並沒有轉過來，因為他又看到了壹個人，這人身材魁梧，五官硬朗英武，穿著壹套油亮的黑色皮大衣，容光煥發，氣宇軒昂，直追《上海灘》中的強哥，正是華家榮。
　　華家榮顯然已經知道方寶要刺殺自己的事，看到了戴著鐐銬壹付狼狽的樣的方寶，眼神裏掠過了壹些幸災樂禍的笑意，但走到了他身邊時，卻長長的嘆了壹口氣道：“阿寶，兄弟之間弄成這個樣子我真的好心痛，是妳拒絕了和我壹起打天下的要求我才對妳下手的，在莫莫達礦廠，我還特地吩咐手下留了妳壹條生路，想不到妳居然會親自跑到緬甸來刺殺我。妳實在是壹個無情無義的人，難怪當年會離範司令而去，以範司令的地位和容貌，相信除了像妳這種沒情義又喜歡拈花惹草的花心男人，是沒人舍得的。哎，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聽到這樣語重心長的話，方寶還能夠說什麽呢，因此他唯壹做的，就是張開了嘴，壹口濃痰噴在了他那英武的臉上。
　　想不到方寶如此沒有風度像無賴般的吐痰攻擊，華家榮避閃不及，那黃濃的液體從眉頭順著挺直的鼻梁壹直垂流到了薄薄的唇邊，頓時壹臉惱怒，揮拳就向著方寶的頭部擊去。
　　方寶的手腳雖然被制，但身子卻是能夠動的，向右壹偏，避過了他的壹拳，然後大叫起來道：“華家榮，這不是妳的華威幫，要動手也要由範司令吩咐。”
　　華家榮聽著這話，果然停了手，從懷裏掏出了紙巾，壹邊擦壹邊瞪著方寶，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方寶已經沒命了無數次。
　　然而，壹件讓方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範香蘭走了過來，壹記耳光搧在了他的臉上，厲聲道：“方寶，妳這麽對待我的客人，是自己找死。”
　　這壹記耳光算不上太重，他的臉也沒有被打腫，可是在這壹瞬間，方寶好痛，全身上下第壹個毛孔都好痛，他甚至完全楞住了，在來之前，雖然知道範香蘭會很恨自己，但他還是自信這個女人在內心深處多多少少對自己還是有幾分情義的，可是這壹記耳光讓他的幻想徹底破滅了，這個女人居然會為了華家榮搧自己耳光，事實告訴了他，人不要太自信，女人的感情也是可以改變的，罌粟就是罌粟，它的毒可以深入人的骨髓。
　　失望中摻雜著悲憤忽然湧到了他的胸臆之間，於是，方寶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之中充滿了苦澀，道：“好好好，是我得罪了妳的客人，範香蘭，妳打吧，盡情的痛快的打吧，但看在過去的份上，我只告訴妳壹句，華家榮是壹條貪婪自私的毒蛇，妳被他纏上了，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就像是方寶預計的壹樣，華家榮壹見到漂亮而擁有數萬士兵控制著金三角毒品的範香蘭立刻便打上了主意，而且也視為自己人生發展的關鍵壹步，那是非拿下不可的，因此在範香蘭面前大展男性魅力，英雄氣概十足，知道方寶要倒出自己骯臟的往事，立刻道：“方寶，我知道妳恨我，隨便妳怎麽使我的壞，範司令是知道我的，不會聽妳的胡說八道。”
　　雖然感覺到範香蘭對自己已經情義全無，但方寶對當年之情卻無法忘卻，剛才那壹記耳光雖然搧痛了他的肉體與靈魂，但還不是希望這個女人再受到新的傷害，當下道：“華家榮，我們第壹次執行任務，老狼為了救妳受了傷，而妳為了盡快逃生，在背他的時候殺了他，妳敢對著上天發誓，這種忘恩負義的事不是妳做的嗎，如果說謊，就全家不得好死。”
　　沒義氣很容易被人想著沒情義，這幾天範香蘭似乎對自己已經有了好感，華家榮當然不願意功虧壹簣，立刻舉手道：“發誓就發誓，老狼是自殺的，與我無關，如果我說謊，就死全家。”
　　面對著這個拿誓言當放屁，為了目的可以選擇壹切手段的華家榮，方寶真是沒有什麽言語形容了，只能冷笑著道：“可惜妳爹媽生了妳這個臉比屁股還厚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