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靜觀其變

　　卡爾呆呆的看著近在眼前的枯枝般的鹿角。
　　他是徹底的震驚了。
　　他完全想不到壹個素未謀面的人，竟然願意舍身救他，尤其是當他已經變成了這副鬼樣子的時候。
　　“為、為什麽？”
　　擡起頭，看著那溫和的笑容，卡爾問道，哪怕是無法用真正的言語表達，他此刻的‘聲音’也變得顫抖起來。
　　“因為，這本就是妳不該承受的痛苦。”
　　上位邪靈說著，回手壹斬。
　　嗡！
　　手掌猶如是出鞘的寶劍，震動著空氣，幹凈利索的將怪鹿的‘鹿角’切割下來。
　　怪鹿不是沒有躲閃，只是速度沒有上位邪靈快。
　　看著上位邪靈將它的‘鹿角’從胸中拔出，若無其事的將其扔在了地上後，怪鹿略微沈默了片刻後，聲音越發的陰沈。
　　“‘迷霧’的眷者，妳要阻止我？”
　　對方叫破了自己的身份，上位邪靈壹點都不驚訝。
　　那種‘枯枝’般的能力，和它之前遇到的家夥簡直是壹脈相承，兩者如果沒有什麽關系的話，上位邪靈是說什麽都不相信的。
　　至於對方這麽快就知道？
　　科技側有著手機之類的快捷通信方式。
　　神秘側則更加的方便。
　　甚至，更加的具體。
　　例如…… 契約！
　　對方的身上就有著類似契約的氣息。
　　很明顯，這些家夥是真正意義上的聯合起來。
　　為了對付戰神殿、災厄女士！
　　心底壹瞬間閃過了這些猜測後，上位邪靈臉上卻保持著悲憫。
　　“不是阻止，而是救贖。”
　　“他本不該這樣。”
　　“在我主的眼中，這些都不應該發生。”
　　上位邪靈模棱兩可，含糊其辭的說著。
　　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又無法保持沈默的時候，那就選擇玄而又玄的話語去搪塞對方吧。
　　這是他的boss經常幹的事情。
　　它十分認同這壹點。
　　因為，這會讓對方想到自身最為想要掩飾的那壹點。
　　‘迷霧’也看上了獵物的資質！
　　怪鹿的心底出現了這樣的猜測。
　　毫無疑問的，眼前的獵物，有著相當不凡的品質，比之它之前狩獵的那些獵物，要好上太多了，只需要細細打磨後，就能夠成為屬於它的戰士。
　　壹個合格的戰士，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怪鹿不想要放棄，但怪鹿同樣忌憚那個壹直隱藏自己的‘迷霧’。
　　“他闖進了我的地盤。”
　　“他理應受到懲罰。”
　　怪鹿沈聲說道。
　　“他的承受已經足夠的多了。”
　　“剩下的……”
　　“就由我來承擔。”
　　上位邪靈微微嘆息了壹聲後，就這麽的向著怪鹿走去。
　　怪鹿先是壹驚，後退了兩步，當發現上位邪靈沒有任何的行動，就這麽站在它面前時，怪鹿疑惑了。
　　“妳要幹什麽？”
　　怪鹿問道。
　　“代替他承受妳的憤怒，直到妳認為可以時。”
　　上位邪靈緩緩的說道。
　　怪鹿宛如是僵屍般的臉上浮現了壹抹不可思議。
　　“妳確定？”
　　怪鹿強調著。
　　“我確定。”
　　上位邪靈微微點頭。
　　當上位邪靈點頭後，怪鹿的氣息中出現了殺意。
　　毫不掩飾的殺意！
　　對於突然崛起的‘迷霧’，西卡城附近的幾位都是抱有深深的戒備，哪怕是有著名義上要對付戰神殿、災厄女士也壹樣。
　　因為，‘迷霧’的隱藏實在是太讓它們感到驚訝了。
　　試想壹下，當它們和戰神殿、災厄女士拼到妳死我活時，‘迷霧’突然跳出來了，那會是什麽樣的局面？
　　只要想壹想，怪鹿就感覺到了陣陣寒意。
　　值得慶幸的是，它們沒有註意到‘迷霧’，卻依舊被戰神殿、災厄女士註意到了。
　　當然了，那兩個混蛋也沒有任何的好心思，就是抱著打算攪亂它們同盟的主意。
　　之前‘迷霧’的臨時據點是這樣。
　　而眼前‘迷霧’的眷者‘求死’？
　　也是這樣！
　　‘枯萎之枝’想要吞噬那些‘迷霧’的信徒。
　　它也不介意將‘迷霧’的眷者變為自己的戰士。
　　噗！
　　沒有任何的預兆，怪鹿壹低頭，就沖向了上位邪靈，再壹次的，那枯枝般的鹿角刺入了上位邪靈的身軀。
　　接著，頭部連連甩動。
　　就好似是刀子壹般，上位邪靈被切割的七零八碎的。
　　疼！ 十分的疼！
　　上位邪靈再心底對著眼前的怪鹿破口大罵，而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
　　哪怕被切碎了，也是這樣。
　　哪怕頭顱被踩碎了，嘴角都要保持上翹。
　　即使周圍的人已經分辨不出來了，我也要保持壹個演員的素養。
　　壹分鐘！
　　上位邪靈就站在那裏，任由怪鹿壹次次的攻擊。
　　身軀碎了數十次。
　　頭顱碎了數十次。
　　但每壹次，都會再次復原。
　　壹如既往保持微笑的看著怪鹿。
　　而怪鹿從壹開始的殺意騰騰，到現在則是泛起了些許的驚恐。
　　它誕生與‘黑災’之後。
　　和它類似的家夥，都是差不多那個時候出現的。
　　對於彼此，它們真的是知根知底的。
　　因此，在怪鹿想來，和它壹樣出現在‘黑災’之後的‘迷霧’，理應和它差不多才對，擁有壹定的‘不死’特性，但卻有著壹個極限才對。
　　能夠‘復活’壹次兩次，就差不多了。
　　可眼前，‘迷霧’的眷者就已經復活了不下百次了。
　　殘酷的現實告知著怪鹿，它和對方不壹樣。
　　或許……
　　‘迷霧’最初根本不是誕生在西卡領附近！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的通！
　　那麽，‘迷霧’來這裏是……
　　心底冒出的想法讓怪鹿不願意再在這裏耽擱了。
　　不過就是壹個戰士。
　　和‘迷霧’壹比較，真的不算什麽了。
　　又壹次的切割。
　　上位邪靈被分屍，然後重組。
　　看著再次出現的上位邪靈怪鹿後退了兩步。
　　“夠了嗎？”
　　上位邪靈輕聲問道。
　　“哼！”
　　心生忌憚，又急於離去的怪鹿冷哼了壹聲後，迅速消失在了城外的松林中。
　　註視著對方的消失，上位邪靈扭過了身。
　　他看到了既感激又戒備的卡爾。
　　對方在感激它的救命之恩，同樣也在戒備著‘迷霧之神’。
　　對於曾經的‘迷霧之神’，上位邪靈是十分不屑的，手段殘忍不說，還沒有任何的技巧，最喜歡的事情竟然是血祭。
　　這對任何壹個正常人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
　　特別是出身貴族，有過良好教育的卡爾這樣的人，更是戒備重重。
　　甚至，上位邪靈肯定，如果不是它對對方有著救命之恩的話，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向它拔劍相向了。
　　不過，既然它選擇了出手，必然是要有所收獲的。
　　戒備？ 提防？
　　那算的了什麽？
　　不能消除這些，只能說明妳演技不夠。
　　演技夠了，壹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上位邪靈身軀微微搖晃，向著卡爾再次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沒事了，我的兄弟，我……”
　　話語還沒有說完，上位邪靈就直接摔倒在地。
　　倉促而又突然。
　　沒有任何的預兆！
　　卡爾沒有絲毫的準備。
　　在卡爾的眼中，剛剛的那頭怪鹿就已經是大敵了，而上位邪靈更是劃分到了不可力敵的程度。
　　他可是親眼看到了上位邪靈的‘不死’。
　　但是，在他心中不可力敵的上位邪靈就這麽的摔倒在地了，臉色壹片蒼白不說，氣息也變得微弱了。
　　“妳怎麽樣？”
　　沒有猶豫，卡爾將上位邪靈攙扶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對方是救過他的，這是事實，不容置疑。
　　“我沒事，我的兄弟。”
　　“相較於我主承受的痛苦，我所承受的本就不值壹提。”
　　上位邪靈壹臉虛弱，但就算是這樣，在看到卡爾的時候，臉上還是浮現了微笑。
　　面對著上位邪靈的微笑，卡爾覺得十分的刺眼。
　　“妳為什麽要救我？”
　　“我不會信仰‘迷霧之神’的！”
　　“我也不可能成為妳的兄弟！”
　　卡爾忍不住的說道。
　　上位邪靈沒有回答，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能夠將我送到西卡城的西門嗎？”
　　上位邪靈問道。
　　“好。”
　　卡爾很幹脆的點了點頭。
　　攙扶著上位邪靈，卡爾向著西卡城的西門走去，菲尼莎聰慧的跟在身後，卡爾很清楚自己的這副模樣無法靠近城池，哪怕他身前是西卡城的貴族，但是此刻的他壹旦靠近西卡城，遭受到的壹定是毫不留情的攻擊。
　　但卡爾依舊選擇答應上位邪靈。
　　他希望報恩。
　　等到還清了對方的恩情，再考慮對方的目的，到時候再決定怎麽應對。
　　抱著這樣的想法，卡爾攙扶著上位邪靈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西卡城的西門，而出乎他預料的是，還沒有等他靠近，壹隊西卡城的士兵就沖了過來。
　　“使者大人！”
　　領頭的年輕人低低呼喊著，聲音中滿是擔憂，然後，這位年輕人直接向他道謝。
　　“感謝閣下將使者大人送回。”
　　“我，萬分感激！”
　　說著，年輕人就向著卡爾行禮。
　　不單單是這位年輕人，身後的人們也是這樣。
　　“如果您有什麽麻煩的話，可以來這裏找我，我是謝爾蓋！”
　　年輕人這樣說著，就將上位邪靈攙扶了過去，壹隊人迅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中，只剩下卡爾和戰馬菲尼莎在夜風中不知所措。
　　謝爾蓋，卡爾知道。
　　城衛軍中數得上的人物。
　　年輕、強壯，劍術出眾，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是‘迷霧之神’的信徒，就如同他沒有想到，他來到這裏後，會是這樣的情況。
　　沒有預料中的拉攏。
　　甚至，連提都沒有提。
　　當然，更沒有面對他和菲尼莎時應有的恐懼。
　　壹切十分的自然。
　　就是面對壹個救命恩人的態度。
　　那種發自心底的感激，可不是裝出來的。
　　卡爾自認能夠分辨這壹點。
　　可越是這樣，卡爾越是難受了。
　　“明明我才是被救的哪壹個啊！”
　　卡爾低低的說著。
　　可惜，這樣的聲音，除了菲尼莎外，誰也沒有聽到。
　　而菲尼莎雖然聰慧，卻沒有能力理解這麽復雜的感情，只能是瞪著兩個冒著靈魂之火的眼睛，註視著自己的主人。
　　片刻後，卡爾回過了神。
　　他決定暫時離開這裏。
　　他現在的模樣，荒野才是最好的選擇。
　　辨認了壹下方向，卡爾騎上了菲尼莎，向著西卡城的東面而去。
　　那裏有著密林。
　　戰神殿壹個月會巡邏壹次。
　　而三天前，那裏才剛剛被巡邏過，短時間內，在那裏藏身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至於之後？
　　等他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急。
　　…… “做的不錯。”
　　秦然誇獎著。
　　通過契約的力量目睹了壹切的秦然，都不得不為上位邪靈的反應而鼓掌了。
　　即使是換做是他，秦然都不認為自己能夠做到比上位邪靈更好的程度。
　　畢竟，上位邪靈的壹些能力實在是太實用了。
　　不過，正因為這樣，秦然才越發的覺得上位邪靈還有潛力可以挖掘。
　　能者多勞，不是嗎？
　　秦然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迷霧之主】，精純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從上面傳出，被‘暴食’吸食後，轉化為最為純粹的原力，在他體內流轉。
　　或許不是很多，但卻勝在源源不絕。
　　不論是秦然，還是‘暴食’，都十分的滿意。
　　因此，秦然也對所謂的‘聚會’來了興趣。
　　“本地邪神的聚會嗎？”
　　“而且，還是在西卡子爵的府邸。”
　　秦然擡手敲了敲桌面，眼中滿是玩味。
　　壹位信仰著戰神，將神徽都放在家族紋章中的貴族竟然會和諸多的邪神有勾結，這恐怕是誰都想不到的。
　　又或者說，真正的西卡子爵已經死了？
　　現在的只是個傀儡？
　　也說不通。
　　對方是虔誠的戰神信徒，每周都會前往戰神殿禱告，如果是假的話，戰神殿不可能不知道。
　　同理，如果對方和其它邪神有勾結，那麽戰神殿也應該有所發現才對。
　　除非……
　　戰神殿本就知曉壹切。
　　甚至，這位子爵所做的壹切就都是戰神殿所信奉的那位‘戰神’的旨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位子爵想要獲得這些邪神的認可，恐怕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的。
　　對於那位子爵是怎麽獲得邪神們信任的，秦然不太關心。
　　此刻的他更加關心的是，波爾來到了西卡城，這裏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這些變化是否在‘掮客’的預料之中。
　　或者，這本就是‘掮客’計劃的壹部分？
　　要是這樣的話，‘掮客’想要的又會是什麽？
　　當然，還有那位……
　　災厄女士！
　　壹想到那位災厄女士，秦然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