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秘辛

　　旅店老板靜靜的看著秦然比劃出的手影戲，沈默了片刻後，這才搖了搖頭。
　　“不同的。”
　　“它們是沒有靈魂的。”
　　旅店老板這樣說道。
　　“靈魂？”
　　“妳的也就是普通的手影戲，也沒有靈魂啊？”
　　波爾壹楞。 咳、咳。
　　旅店老板輕咳了數聲，他是第壹次發現波爾這麽的讓人討厭，連交談技巧都不會，妳怎麽成為商人的？
　　妳的名聲、商人資格怕不是買來的吧？
　　在旅店老板的瞪視下，波爾訕訕的撓了撓臉頰，不再言語了。
　　旅店老板再次看向了秦然。
　　“妳是不是認為我在騙妳？”
　　旅店老板問道，然後，不等秦然開口，就繼續的說道：“有的時候，看不到，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如果妳有足夠的天賦的話，妳應該能夠看到它的。”
　　“我也認為妳能夠看到它。”
　　“可惜的是……”
　　說著，旅店老板惋惜的搖了搖頭，似乎在惋惜著什麽。
　　波爾沒有開口。
　　但波爾從心底的認為，這是霍魯夫在坑人了。
　　他在邊境摩爾薩的時候，見識過類似的手段。
　　有的人也自稱為獵魔人，還有幹脆說自己是半神的，然後，用這種玄之又玄的話語做為開頭，講述壹系列看起來妳應該需要擔心的事情，但最終，都會轉移到金普頓上。
　　簡單的說：金普頓是萬能的，能夠解決壹切。
　　總結壹下，就是：我，唬妳，打錢。
　　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當然了，霍魯夫不同。
　　至少，霍魯夫應該是壹個有點本事的騙子。
　　不然也不可能活到退休了。
　　“小子，我從妳的目光中看到了妳似乎在想著對我很不敬的事情，我認為需要好好教導壹下妳了。”
　　霍魯夫看著波爾，語氣不善起來。
　　他發誓，要不是自己退休了，壹定會把波爾吊在城門上吹壹晚上的夜風。
　　“有的時候，事實總是這樣的難以接受。”
　　“我能體會那種偽裝成他人，沈迷其中無法自拔的感覺——但是，該醒來的時候，還是要醒來。”
　　“妳是霍魯夫，不是其他人。”
　　“哪怕妳曾經是其他人，現在也是霍魯夫，是亞南旅店的老板，壹個有點神秘的退休老家夥，我很珍惜妳這樣的朋友。”
　　“也不介意妳的過去。”
　　波爾用力拍打著霍魯夫的肩膀。
　　他說的是實話。
　　在最初副本的時候，如果不是對方的數次幫助，根本不可能混到現在的程度，不要說是邊境摩爾薩小有名氣的商人，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對於恩情，波爾是銘記在心的。
　　所以，他不介意霍魯夫和自己吹吹牛。
　　但是……
　　他現在不是壹個人。
　　還帶著秦然。
　　壹個足以令人恐懼到極致的家夥。
　　雖然對方有著諸多的稱號，但是‘炎之惡魔’才是對方最深入人心的稱號，欺騙壹個被稱之為‘惡魔’的家夥，會是什麽下場？
　　波爾可不認為秦然這樣的人會忍耐。
　　因此，他壹邊勸說著霍魯夫，壹邊向秦然打著眼色。
　　目光中帶著絲絲哀求。
　　他不希望失去壹個朋友。
　　但令波爾意外的是，秦然根本沒有理會他，反而是目光註視著剛剛的霍魯夫比劃出狼影的墻壁。
　　秦然的異樣，自然引起了霍魯夫的註意。
　　旅店老板壹把拍開了波爾的手掌，目光中帶著絲絲狐疑。
　　“妳看到了什麽？”
　　有過壹次教訓的旅店老板可不希望自己的激動換來的是‘我很擅長手影戲，不光是狼，妳看我還會鴿子、狐貍和蛇。’的答案。
　　不過，為了確認，旅店老板再次擺出了狼的手影。
　　“可能是妳的手有些胖。”
　　“它看起來有些臃腫。”
　　“像阿拉斯加。”
　　秦然誠懇的回答著。
　　波爾得到提示，細細的看了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真像！”
　　波爾贊同道。
　　霍魯夫：……
　　霍魯夫發誓，如果他不是退休了，壹定將這兩個家夥壹起吊在城門上吹兩晚的夜風。
　　呼吸！ 呼吸！
　　數次深呼吸後，霍魯夫終於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兩個人是故意的。
　　故意不接他的茬。
　　至於為什麽？
　　毫無疑問，雙方還是缺乏必要的信任。
　　哪怕他單方面的認為，雙方是可以信任的。
　　可眼前的兩人卻不是這樣。
　　科林他不熟，不知道。
　　對方壹臉的冷淡、默然，也讓他不好把握，但是波爾他很熟啊，看看那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容，壹臉歉意的波爾，要不是知道對方的發家史，他早就被騙過去了。
　　混蛋！
　　壹想到自己被對方戲弄，霍魯夫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可是抱著留下遺言的心態和對方交談的。
　　卻不被信任？
　　真是難受。
　　心裏難受的旅店老板，聲音變得冷硬起來。
　　“妳們想知道‘災厄女士’？”
　　“我有壹些獨家的消息。”
　　“不過，妳們想必理解，壹位神靈的信息可不是那麽便宜的。”
　　“多錢？”
　　秦然很幹脆的問道。
　　“5000金普頓！”
　　旅店老板報了壹個價格。
　　秦然直接扭頭看向了波爾。
　　他，錢不夠。
　　“多少？”
　　波爾結結巴巴的問道。
　　要知道，他購買爵位的資金才3000金普頓，而他這個邊境摩爾薩小有名氣的商人明面上全部身家加起來也就是差不多5000金普頓罷了。
　　故意的！
　　霍魯夫是故意的！
　　不然不可能恰好掐住了他的全部身家！
　　波爾頓時猜到了什麽，立刻，可憐巴巴的看向了旅店老板。
　　他也不像這樣啊，可他身不由己啊，現在做主的是那個‘炎之惡魔’，他就是壹個聽命行事的，何必為難他？
　　內心的話語，讓波爾越發的可憐了。
　　可惜，旅店老板根本無視著波爾。
　　“不賒賬。”
　　“必須現金。”
　　霍魯夫抱著肩膀壹昂下巴。
　　波爾苦笑了壹聲，然後，開始脫鞋了。
　　在鞋墊下面，他摸出了壹張匯票。
　　上面有著數字5000。
　　然後，散發著氣味的匯票，被波爾擺在了桌子上。
　　看著這張匯票，霍魯夫驚疑不定的看著波爾。
　　“邊境的幾支馬匪的消失，和妳有關？”
　　話語是疑問的，但是語氣卻是極為肯定。
　　旅店老板開始重新打量這個他自認為了解的小商人。
　　而秦然？
　　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知道，在與波爾第壹次見面的時候，秦然就察覺到了對方靴子裏的異響，還有那獨特的屬於錢幣的氣息，雖然無法確定多少，但直覺告訴秦然應該是很大壹筆。
　　對於自己的直覺，秦然十分的信任。
　　這壹次也不例外。
　　所以，他選擇了公平交易。
　　霍魯夫沈默了大約兩秒鐘後，拿起了那個帶著氣味的匯票，直覺開口道：
　　“‘災厄女士’比妳想象中的還要詭異、神秘。”
　　“祂絕對不是那個小城中所供奉的神靈。”
　　“也不是周圍的邪異。”
　　“但，‘黑災’確實是因對方而來。”
　　“同樣的，我們獵魔人，也是因為‘黑災’而大規模的死亡，哪怕最初的我們並不是為了去追尋‘黑災’的。”
　　略顯繞口的話語中，旅店老板臉上出現了壹抹難以察覺的傷感。
　　秦然、波爾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
　　不過，旅店老板卻沒有直接講述。
　　“妳們知道‘靜夜秘修會’嗎？”
　　對方問道。
　　秦然搖了搖頭，對於眼前的副本世界，他所知的並不多。
　　波爾雖然經歷過壹次，但同樣沒有接觸過太過隱秘的組織，因此，也跟著搖了搖頭。
　　“它是壹個歷史悠久的組織。”
　　“從艾坦丁壹世建立帝國前，它就存在著。”
　　“甚至，根據獵魔人間的秘聞，是艾坦丁壹世就是因為得到了它的幫助，才壹統北陸。”
　　“這樣的秘聞是真實可信的，不是傳聞。”
　　“至於它為什麽幫助艾坦丁壹世？”
　　“我也不知道，獵魔人中也沒有人知道。”
　　“但我們很清楚，這個組織為什麽會突然刺殺艾坦丁壹世。”
　　“什麽？”
　　波爾驚呼道。
　　他知道這樣不禮貌，但是他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驚訝了。
　　不同於秦然的不了解，曾經在這待過‘壹段時間’的波爾可是清楚的知道艾坦丁壹世所代表的含義。
　　強大到可以屠龍。
　　偉大到可以建立帝國。
　　麾下聚集著來自不同公國的人馬，這些人有的甚至是世仇，但是在艾坦丁壹世人格魅力的感染下，紛紛放棄了仇怨，投入到了那位大帝的麾下。
　　而且，不單單是這樣。
　　傳聞中，當時的北陸是百國爭霸，艾坦丁只是壹個鄉下的小貴族，不僅在成年的時候失去了封地，而且還被驅逐出了所在的公國，流亡到了現在的艾坦丁堡，當時的艾坦丁堡還被叫做愛彼德堡，是壹位大公的領地。
　　在來到愛彼德堡後，艾坦丁已經做好了艱難生存的打算，但是就在這位大帝準備操持壹些下賤活計維持生計的時候，愛彼德大公召見了他，並且將唯壹的女兒嫁給了他，然後，等到他和那位大公之女成婚後的壹個月，愛彼德大公就染病逝世。
　　接著，周圍的幾個公國發現有機可乘，立刻組成了30000聯軍向著愛彼德堡沖來。
　　大公新喪，大公之女繼承了爵位，但是公國內暗流洶湧，女大公疲於應付內亂，但是外敵就在眼前，這個時候，身為女大公的丈夫艾坦丁站了出來，率領著100騎兵出城。
　　艾坦丁打算和聯軍和談，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可等到艾坦丁出現在聯軍面前的剎那，天降流星。
　　30000聯軍飛灰湮滅。
　　聯軍中的數位大公，也壹起死了。
　　聯軍的數個公國頓時陷入內亂。
　　反而是艾坦丁和女大公迅速的平定了內亂，然後，對著聯軍公國出兵。
　　據記載，大帝沒費力氣就吞下了這些地盤，因為，每到壹城，壹城就降，所有民眾就被大帝的魅力所感染，開門跪迎。
　　壹直到北陸全部統壹。
　　除去最好的遇刺身亡外，艾坦丁壹世的壹生完全就是傳奇的壹生。
　　“艾坦丁壹世是被‘靜夜秘修會’刺殺的？！”
　　“等等！”
　　“當時正值壯年的艾坦丁壹世正在準備討伐南方，而‘黑災’來自南方……難道？”
　　波爾猜測著，目光閃爍的盯著旅店老板。
　　“和妳的猜測類似。”
　　“凡是走過，必有痕跡。”
　　“當‘黑災’出現時，獵魔人們發現了這樣的痕跡，所以，大家組織起來，想要壹探究竟。”
　　“結果？”
　　霍魯夫笑了壹下，沒有繼續。
　　但是笑聲中的悲涼卻是不言而喻。
　　獵魔人在調查‘黑災’時死傷殆盡，可不是什麽傳聞，而是事實。
　　甚至，不少人認為，獵魔人已經滅亡了。
　　“如果說是靜夜秘修會主導了這壹切的話，他們是為了……”
　　波爾眉頭微皺。
　　他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黑災’後，整個艾坦丁帝國差點崩潰離析。
　　幾十年前還十分活躍的戰神，幾乎是銷聲匿跡。
　　而突如其來的‘災厄女士’則是神光閃爍。
　　答案顯而易見了。
　　造神！ 不！
　　是，封神！
　　利用這壹切的壹切，塑造出‘災厄女士’的形象來。
　　想到這，波爾心中壹震。
　　因為，他想到了‘災厄女士’出現後，北陸發生的種種邪異、詭秘。
　　很明顯，‘靜夜秘修會’絕對不單單是只為了塑造壹個‘災厄女士’而來。
　　下意識的，波爾看向了秦然。
　　他希望從秦然這裏得到更準確的答案。
　　但令波爾失望的是，秦然依舊是面無表情。
　　波爾相信秦然應該能夠從霍魯夫的話語中猜到了這壹切，但是這樣的冷靜？
　　難道‘炎之惡魔’提前知道？
　　不可能的！
　　波爾想要搖頭，但是，馬上的他就想到了對方詭異的出現。
　　然後，莫名的他又想到了那個‘霧氣巨人’。
　　想到了從天而降的火焰。
　　想到了‘災厄女士’的封神。
　　當這些聯系在壹起的時候，波爾看向秦然的目光變了。
　　變得謹慎、害怕，且擔憂。
　　就如同是兔子看到了老虎壹般。
　　霍魯夫沒有註意到這樣的目光，他繼續說著。
　　“是啊，我們獵魔人幾乎死傷殆盡了。”
　　“殘留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殘。”
　　“唯壹值得慶幸的是，壹些訓練基地保存完好，讓我們不至於斷了傳承，而那位‘災厄女士’？”
　　“祂沒有好過。”
　　“我們準備的禮物，讓祂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成為神！”
　　“但我們註定無法徹底斷絕祂成神，只能是拖延時間。”
　　“而這個時間就快要結束了。”
　　“所以，我們需要幫助。”
　　“不是無償的，獵魔人千年的積累，成神的機會，都將是酬勞！”
　　說著，旅店老板誠懇的看著秦然。
　　秦然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後，很幹脆的說道——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