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火拼（下）

　　“他媽的！他們是死人啊！怎麽不打電話給八爺！除了老黃之外，連個能管事情的人都沒有了麽？！人都死光了麽！！”我大怒。
　　西羅的語氣有些低沈：“小五，妳別著急……修車場裏，現在老黃以下，還有三個人，是老安和李大頭還有小刀他們三個管事，修車場裏，加上老黃在內，壹共就四個管事的人，其他人，根本都不夠資格見八爺，下面的這些兄弟，根本就沒有八爺的聯絡方式……”
　　“那……”我心裏壹顫：“老安，李大頭，還有小刀！他們三個呢？”
　　西羅壹句話就讓我的心沈到了谷底：
　　“他們三個……昨晚是和老黃壹起過來跟我們喝酒的……因為現在他們是修車場的管事，輪身份，都要過來和我們拉拉關系的……老黃沒回去，他們也是到現在都沒回去。”
　　我拿著電話，楞了半天，才嘆了口氣。
　　完了。
　　只有兩個可能。要麽，就是老黃帶著這三個管事人，全部都背叛了八爺跑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麽唯壹的可能性，就是老黃他們四個，都出意外了！
　　我忍不住暗罵了壹句。
　　老黃啊老黃！是怎麽當老大的！出門在外，居然把能管事的全帶在身邊，家裏連壹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都沒有！！
　　但現在也不是著急的時候了。
　　西羅在電話那頭猶豫了壹下，有些愧疚的聲音：“小五，我……我剛才才知道，就在前壹會兒，修車場裏有兄弟打電話給我了，他們找不到管事人，就打電話找我，但是……我當時還在睡覺，兄弟們昨晚都喝多了，大家醉得醉，關機的關機，沒有人接到電話。”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飛快道：“妳現在立刻帶著兄弟趕到修車場，修車場的兄弟們現在沒有人壓住場面，我擔心大家壹沖動，做出什麽大簍子出來，那就麻煩大了！和警方對峙，他們是瘋了麽！想造反麽？妳現在去，先壓著兄弟們，要大家別沖動！警察不是去申請搜查證了麽？趁著還有時間，妳們先過去，讓大家把修車場裏的壹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全部藏好了……靠，那是我們的老窩，家裏有什麽東西是不能見光的，還用我說麽？”
　　西羅連連答應。
　　現在修車場裏有什麽？
　　槍！很多火器……還有……
　　毒品！！
　　我最擔心的就是毒品！現在我們和華幫壹起合作，大家的毒品來源都整合起來，交給索林作為合作的交換。
　　雖然這事情，八爺沒讓我過問。但是以我對八爺的了解，他這人剛愎自用，肯定不放心把毒品交給華幫，這些毒品，肯定是他自己藏著的！
　　就很有可能藏在修車場裏！
　　如果被警察抄了，那何止是“麻煩”？？
　　“堵著門，在他們拿到搜查證之前別讓警察進，但是也別和警方沖突，更不許拿槍和警察對峙！現在妳趕緊趕過去，現在唯壹能勉強鎮住場面的，就只有妳了！西羅！”我飛快道：“妳留下兩個兄弟在家裏看住我們的地盤，讓手下外圍的那些小弟，全都給我出去找！找老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頓了壹下，我又道：“我現在回不去，但是八爺今晚就會回去，我想八爺這會兒壹定也打電話回修車場了。妳只要能趕過去，阻止兄弟們，千萬別和警察幹起來，就是大功壹件！還有……妳那裏的事情，妳每隔壹個小時打壹個電話給我，如果有突發事情，隨時打給我。”
　　我掛斷了電話，感覺自己的心砰砰亂跳。
　　我擔心什麽？
　　擔心警察沖進修車場？
　　靠！我才不擔心這個！
　　修車場裏是什麽人？都是八爺養著的“空降兵”！都是壹幫能打能沖的家夥！！
　　加拿大的警察什麽素質，我大概是有了解的。我敢打賭，就算來上幾大隊警察，都未必能幹得過修車場裏的那幫早就憋足的殺氣的“空降兵”！！
　　大圈的兇悍，素質！那是全世界黑道聞名的！
　　我擔心的是，現在情況混亂，幾個修車場裏的老大都失蹤了，下面的那幫小子，萬壹激動起來，壹個走火，和警察明刀明槍的幹了起來！那就完蛋了！
　　修車場裏有槍，有武器。那幫小子的戰鬥力，比警察只強不弱！槍彈無眼！萬壹把警察打死打傷壹批，鬧出了黑道公然和警察開仗的大事件來。到時候，惹得官方惱火，大圈就完了！！
　　我拿著電話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決定去找八爺。我從西羅這裏得到的消息，還是要和八爺匯報壹下。盡管我現在和八爺貌合神離，但是我畢竟還是在大圈這條船上！如果大圈垮了，八爺完了，我豈不是成了無根之樹？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下定了決心，我來到八爺的別墅門前，門前只留下了小豬壹個人守著，我來不及和他說話，直接上前敲了門，喊了壹聲“八爺”，就推門走了進去。
　　客廳了，八爺坐在沙發上，垂著頭。我進來的時候，八爺都沒吭壹聲，也沒擡頭。等我走到他的身邊，我發覺不對了……
　　八爺的臉色僵硬，面色慘白，指尖還在兀自微微顫抖！
　　我低聲喚了壹聲，八爺才擡起頭來，他的眼神裏先是流露出壹絲茫然，隨即忽然慘然壹笑，我聽到他的聲音嘶啞，臉上的肌肉完全垮了下來！
　　“小五……老黃，完了。”他說完這句，眼神裏閃過壹絲悲痛，似乎要站起來，可是身子壹晃，又癱軟了下去。
　　我趕緊上前壹把扶住了他，我感覺到八爺的手，冰涼冰涼的……
　　他緊緊攥住了我的手，眼神裏閃過壹絲煞氣來，陡然咆哮道：“越南人！我要趕絕這幫越南人！”
　　眼看八爺的情緒在激蕩之中，臉上浮現出壹片病態的紅暈，忽然之間，八爺痛叫壹聲，擡手死死按住心臟的部位！我壹驚，趕緊把他扶住了，八爺吸著氣，從嗓子裏擠出了壹句話來，可惜我沒聽清楚，他長大了嘴巴，眼神有些渙散，哆哆嗦嗦的指著自己的上衣口袋。
　　我立刻會意，趕緊壹摸，掏出了壹個塑料小瓶子。
　　“是這個麽？”我急忙喊道。
　　八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豎了三根手指。我立刻倒出三粒藥丸來，塞進他的口中，把他放下靠在沙發上，又轉身找了壹杯水過來。
　　八爺在我的幫助下喝了幾口水，足足過了幾分鐘才緩過了氣來，悠悠的呻吟了壹聲，臉上寫滿了悲痛。
　　他略微恢復了壹點力氣，輕輕推開了我扶著他肩膀的手，眼神裏有些倔強，努力坐直了起來，長長出了口氣，慘然壹笑：“好！好啊！差點就要了我的老命！”
　　說到這裏，他居然落下了幾滴眼淚來。
　　“八爺，到底怎麽了？”我低聲問了壹句，眼看八爺不說話，我沒有猶豫，立刻把我剛才和西羅電話聯系的事情告訴了他。
　　不等我說完，八爺就擺擺手，他的臉上有些無力，有些沮喪，低聲道：“好了，妳做得很好，很好，很好……”隨即他又是壹陣咳嗽，等擡起頭來的時候，嘴唇都有些發青。
　　“小五，妳讓西羅別找老黃了……他……老黃他已經死了。”
　　死了？！
　　盡管我已經預料到了幾分，但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忍不住退後了壹步。
　　“死了！”八爺的眼睛好像死魚壹樣，目光僵直，咬牙道：“我剛才接到電話……警察在距離修車場不遠的地方，在壹條小巷子裏，找到了老黃的屍體，老黃中了十幾槍，被打成了蜂窩壹樣……他身邊還有三個人，都是我們修車場裏的兄弟……全死了！每個人都是被亂槍打死的！壹共四個人……就在，就在距離修車場不遠的地方……只有兩條街，不到壹千米的距離！”八爺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的心已經沈了下去。
　　老黃死了，死的還有另外三個修車場裏的管事人！壹天之間，洪大死了，屍體還被人拋在了修車場的門口！分明是對方示威的舉動！然後老黃等四個管事人被壹起幹掉！這是什麽情況？顯然是對方謀劃了很久的壹次針對我們的報復！壹次猛烈的攻擊！！
　　我該恨誰？
　　恨老黃做事情太糊塗？既然自己身負重擔了，卻帶著三個當家人，孤身外出？家裏不留壹個管事的？老黃原本就不是有很強能力的人，他壹把年紀了，算是第壹代的老大圈了，身手壹般，魄力壹般，但是畢竟是資格老，人源強。記得我剛到的時候，也是多蒙他的照顧。
　　可是這樣的壹個人，讓他接替泰格的位置，支撐起修車場，管著修車場裏那麽多憋足了殺氣的小子們……他能勝任麽？
　　當初是有了泰格這麽壹個冷面神，行事冷酷，才鎮住了壹幫小子。老黃則是壹個老好人的角色，管理能力實在有限……
　　可是現在他已經死了，能怪他麽？
　　那個怨誰？怨八爺麽？
　　“八爺！八爺！”我拍了拍八爺的肩膀，沈聲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這次明顯是咱們的對手籌劃了很久的致命壹擊！他們碼清楚了洪大的情況，壹舉幹掉了洪大，還幹掉了老黃他們幾個！分明是事先籌劃好的壹個布局！現在情況緊急，您可不能亂了分寸！修車場裏壹幫兄弟都在看著您呢！”我捏住八爺的肩膀。
　　八爺卻似乎瞬間蒼老了很多，他搖搖頭，似乎壹只咬著牙齒，嘴角都流出了壹絲鮮血，只見他慘然壹笑：“嘿！老七退隱了，泰格死了，老黃死了，李大頭他們也和老黃壹起死了……當年的老兄弟，現在就只剩我方八指壹個啦！！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猶如夜梟壹般，眼裏滿是無限恨意！
　　我焦急中，電話又響起。我壹看是西羅的號碼，趕緊接通了。這壹接通，西羅幾句話，立刻把我說的方寸大亂！
　　“小五！不好了！老黃死了！警方發現了屍體，為了確認屍體，還把屍體擡到了門口！老黃的侄子，看到了之後壹下就瘋了，壹個人端了把AK47沖出門去了！！外面的警察看他拿著槍往外沖，立刻就開槍把他放倒了！現在地下這幫小子都瘋了，平日裏和小黃關系好的幾個，都拿了家夥要出去和警察開仗！我快壓不住他們了！”
　　靠！
　　我大怒之下，差點把手機砸了。
　　“妳是怎麽做事的！怎麽不攔著他！！”我對著電話裏咆哮，西羅語氣焦急：“小黃的年紀比我大，資格比我老，壹看見老黃的屍體，眼睛都紅了，拿著槍就往外沖，誰都攔不住！”
　　我心裏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看了八爺壹眼。八爺依然面色蒼白，嘴唇烏青，眼神都有些渙散……我嘆了口氣，此刻是指望不上八爺發號施令了。
　　我立刻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小黃死了沒有？警察看見有人拿著槍往外沖，肯定不管三七二十壹，不開槍打他才叫見鬼！”
　　“小黃沒死，子彈中了腿，放倒在門口了。”
　　“好！不管他！”我心裏壹橫，現在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了：“西羅，妳立刻讓我們的幾個兄弟，拿了家夥，給我守著大門！妳就說是我小五發的話！凡是修車場裏的兄弟，誰也不許出大門壹步！邁左腳，砍左腳！邁右腳，砍右腳！如果再有人不聽話，妳給我直接開槍……註意別下重手，朝著屁股和腿打！”
　　西羅楞住了：“……小五……這，可都是我們自己兄弟啊！”
　　“廢話！”我急了，罵道：“我他媽當然知道是自己兄弟！但是我讓妳打他們屁股和腿，總比沖出去找死要好！兄弟……媽的，活著才能繼續當兄弟！死了就他媽什麽都不是了！這幫人如果都拿著槍沖出去，警察立刻就能調集人馬把他們全剿滅了！找死啊！我們是黑社會，不是他媽的造反！！”
　　西羅沈默了壹下，飛快道：“好，我知道了！”
　　我長出了口氣：“小黃中槍了，妳不用管，警察自然會派救護車先把他接下去的。這小子沖動了，不過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