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壹章 這才是真相（完）

　　就在司馬天元問話的時候，仇千秋已經壹個擡手，以磅礴勁力將司馬天元存放於門外的重劍，直接攝取到了手中。
　　他投往司馬天元的目光中，則是犀利如刀，殺機暗藏。
　　而如王守壹，沈知謀等人，更是直接閃身，阻攔在了大門口處，不給司馬天元任何逃逸之機。
　　幾人都知司馬天元的這些話，不過都是狡辯之辭。只以李軒拿出的這些證據，就足可為這位司馬校尉定罪。
　　六道司誅除邪魔，難道還壹定要問這些邪魔為何禍亂人間，究竟有什麽理由嗎？
　　“這是我的部屬樂芊芊從南京戶部，查到的壹份文檔。”
　　李軒揚了揚手中的另壹份卷宗：“乃是二十五年前司馬通玄——也就是妳現在的父親，將妳過繼至名下，並易名為司馬天元的戶籍檔案。二十五年前，妳的父母因故喪子，故而將年僅四歲的妳抱至膝下收養。
　　而在這之前，妳的名字是房天元，乃是建靈年間大臣房孝儒的後人。昔日房孝儒被夷十族，唯有其堂弟房孝復因當時身在軍伍，得太宗寬赦，留下壹脈幸免。可子子孫孫，依舊得淪為賤戶。到了妳這壹代，房家就只余妳壹人。我仍不知妳為何要制造爆炸，將血無涯等人救走，可想必是與此有關？”
　　司馬天元聞言微楞，然後就沈默下來，他的臉上已無笑意，面目也漸漸陰沈。
　　“此外這三天當中我四處走訪，得知妳司馬天元自入職以來，幾乎所有的薪俸，都捐給了城外的幾座孤老院。可我去看過，那邊名義是奉養全城孤老，可內中收養的全都是年老力衰，孤苦無依的賤民之後。”
　　李軒說到這裏，神色是無比的復雜：“還有，妳說鎮妖塔圖紙壹事牽強，可真的牽強嗎？妳的舅父顧宏已死，可當時參與工程的幾人當中，還另有三位墨門大匠在世，我前日去拜訪過其中的兩人。
　　其中有壹位對我言道，昔年妳舅父顧宏對妳無比愛重，時常在他們面前引妳為豪，說妳在機關圖紙上有過目不忘之能，無論怎樣復雜的圖紙，妳司馬天元只需看壹眼就能原原本本的復寫。而昔日他們為改造鎮妖塔水道，打造鎮妖塔模型之時，妳司馬天元就時常出入其中。”
　　這個時候，就連目盲老者的臉色，也逐漸發生變化。
　　他初時是萬萬不肯信的，可當李軒的言辭壹壹道出。老者看司馬天元的眸中，也漸漸現出了痛心之意。
　　“也就是說，當夜確系司馬天元偽裝林嫂身份，趁雷雲離開法壇之際進入，埋設炸藥與神火符？李軒，妳可將他犯案的前後經過，都給我詳細說清楚！”
　　“下官領命！”
　　李軒朝伏魔總管躬身壹拜，然後環視著在場眾人：“司馬校尉籌劃劫獄，並非是臨時起意，而是在壹個半月前，血無涯被關押之後不久就已開始籌備。從那個時候起，司馬校尉就已經有意識的抓捕蛇妖入獄，從總庫套取硫磺。在案發之前三天，司馬天元與那位林嫂就已制作好了火藥與神火符，其中壹部分，已在九月十七日送至頂層。
　　可這裏必須壹提的是，在這位最初的籌劃中，並未想過利用下水道，而是準備在‘鎮魂柱’與法陣失效之後，直接打通第三層的外壁。他為此特意將壹只九重樓境的‘穿山魔’移到了三層，而在‘穿山魔’監牢旁，本就有壹只同樣九重樓境的惡靈‘散靈童子’，前者有穿山碎石之能，後者有散靈之力，可以將外壁中那些防護符文中蘊藏的靈力化為烏有。”
　　李軒說到這裏，又從袖中拿出了壹張宣紙：“這是司馬校尉親自簽發的調令，將原本位於三十二層的‘穿山魔’，以協助調查壹樁案件為由，將之調到鎮妖塔第三層。可由於仇副堂主臨時起意，將血無涯等人關押入黑水牢，這位司馬校尉不得不臨時改變了計劃。
　　可對司馬校尉來說，這非但不是壞事，反倒是絕佳的利好。妖魔惡靈皆不可控，而相較於血無涯等人所在的樓層，黑水牢可供他們利用的高手更多，也更加強大。司馬校尉也可進壹步擺脫嫌疑。”
　　“而在案發之刻，司馬天元扮裝成林嫂的模樣進入鎮妖塔，先以預先制作好的信箋調開雷雲，然後趁著送餐之際，將火藥送入底層。之後他便返回到地下壹層，在爆炸發生之後，為神慧與血無涯等人解開鎮元釘，並親自為他們打通水道，將神慧等人送走。”
　　李軒再次轉過頭，看向了司馬天元：“司馬校尉，不知我說的可對？”
　　司馬天元看李軒的目光也很復雜，他定定的看了李軒良久，隨後不答反問：“妳是從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就在那次遇襲之後！”
　　李軒面無表情，眼神淡然的回應：“我的神魄要較常人強大，也敏感得多。在當時就感應到校尉大人妳對我含有殺機，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到了誤區。如果我沒猜錯，那日妳現身，原本是欲助那些刺客將我殺死。只是因我的神夔雷音出乎妳們的意料，不得不臨時改弦更張？”
　　當日的他，確實感應到了些許異常。
　　可李軒之所以會懷疑司馬天元，卻是因紅衣女鬼。當時紅衣已經自鼎中現形，散出了無數的血絲與飄帶。
　　這很奇怪，當時就局面來看，李軒等人已經轉危為安，及時趕到的司馬天元，則是讓他們更增籌碼。
　　可紅衣還是從鼎中現行，面朝司馬天元的方向開啟了戰鬥姿態。
　　唯壹的理由，就是受司馬天元的殺意所逼。
　　“還有在城東轎子山的那場圍剿，之所以功敗垂成，固然是因我們六道司的力量。可妳司馬天元，也有通風報信之嫌。按照王中郎將的安排，原本是用不著妳孤身壹人直闖彌勒教那些邪修的腹心之地。”
　　目盲老者聽到這裏，面上已經充斥著悲意與沈痛：“天元，我想知道，這究竟是否真的，又是為何？”
　　“為何？總管這個問題豈非是笑話？”
　　司馬天元壹聲冷笑，他將頭顱壹揚，顯露出了昂揚之態：“這堂堂大晉，將人當成畜生壹樣對待，不給壹點余地，還能指望這些畜生壹樣的人不反抗麽？”
　　“可妳明明已經不是賤民了，妳的父親司馬通玄對妳那麽疼愛，甚至不惜動用人情毀去應天府戶曹，篡改了關於妳的檔案。要不是南京戶部留了底，我都險些查不到。”
　　這是樂芊芊，她話才說出口，就在周圍人等的註目下羞紅了臉。
　　可在之前查案的過程中，樂芊芊也確實積累了太多的疑問，不吐不快。
　　“我的父母確實對我恩重如山！”司馬天元也詫異的斜眼看了樂芊芊壹眼，然後淒涼壹笑：“可就如李軒所說的，我記憶極好，記得四歲之前發生的壹切。
　　那時我生父生母都已死，壹人煢煢獨立，孤苦伶仃，仿佛活在地獄。便是那些乞丐，都活得比我好些。全靠同為賤籍賤戶的同族幫襯，才沒有餓死街頭。那苦的滋味，如入骨髓，讓我沒齒難忘。
　　我自然可以繼續做我的司馬天元，伏魔校尉，甚至是未來的伏魔中郎將。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放就放得下的啊姑娘！我便只享受我的榮華富貴，然後就看著他們繼續沈淪深淵，子子孫孫都不得超脫？
　　我可以用自己的薪俸，在南京救助壹些人，可整個南直隸，整個大江南北，又有多少賤民子弟，在經歷我四歲之前的境地。做人，不能忘本！”
　　樂芊芊不由壹陣啞然無言，李軒則是眼神壹黯，面色清冷。
　　此時的仇千秋，已經壹個踏步來到了司馬天元的身前：“笑話！妳說的不能忘本，就是與邪修為伍，禍亂南京？那血無涯炮制將軍山血祭案，使九姓漁民數百位童子身死魂滅，神慧以彌勒教義蠱惑人心，不知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其余被妳縱走的邪修，無論哪壹個，都是血案累累。”
　　他看著司馬天元，雙手中凝聚絕滅之力：“妳是要束手就擒，還是要讓我出手？”
　　“妳說得對，我司馬天元確是罪大惡極的。”
　　司馬天元竟無懼無畏，毫不相讓的與仇千秋對視著：“我想要的壹切，直中不能取，就只能魔中求！我想這天要壓我，我便掀開這天！地要縛我，那我便踏破這地。人不能容我，我便與魔為伍。”
　　“癡狂！”仇千秋的眼中閃現過些許冷意，然後擡手之間，這大廳內就已風雲變幻，兩條如龍壹樣的黑色火焰，壹左壹右的攝向了司馬天元。
　　而此時那司馬天元的周身，則已縈繞著壹層黑氣，竟將那些含蘊絕滅之力的黑色火焰，逼在壹丈之外。同時壹條條黑色的絲線，在他周身蔓延，壹身氣勢，狂烈如魔！
　　“在我心願未了之前，想讓我束手就擒，絕不可能！”
　　立在李軒身側的羅煙，頓時將她的眼微微壹張：“他突破第四門，進入十重樓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