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大丈夫當讀書

　　亞倫從來不憚從最壞角度揣測別人。
　　別以為鄉民純樸，吃絕戶、路霸山匪、爭水械鬥、踹寡婦門……那也是鄉土間經常發生的事情。
　　第壹個吃螃蟹的要是不管，後天棗樹就得被薅禿嘍！
　　這次難得來個試驗品，他是卻之不恭的。
　　當三狗子吃棗之時，他已經暗中動用了‘煉丹術’，將‘赤’之靈性渡入壹枚棗子中。
　　嗯，滿樹棗子，其實只有尤二嬸子拿走那壹枚有用，其余的只是普通果實而已。
　　不過，三狗子吃的這壹枚，就不同了。
　　‘真以為赤之靈性人畜無害麽？’
　　亞倫呵呵笑了壹聲，也不管外面，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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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方臘家門口圍了壹圈人，看著被薅了壹半的棗樹，指指點點：“這是被偷了吧？”
　　“哎呀，方家小子也真是不曉事，這仙棗樹也不看顧好……”
　　“就是就是，誰幹的啊？”
　　農人們議論紛紛，互相交換著眼色。
　　有幾個已經準備過去上手了。
　　既然和尚摸得，我禿子摸不得？
　　“啊啊啊！”
　　就在這時，壹個尖利的慘叫聲，壹路從村子中傳來。
　　三狗子頭上包著塊布，手裏捧著壹顆顆火紅的棗子，來到亞倫門前，也不多說，就是跪下磕頭。
　　“這人……誰啊？”
　　“認不出……”
　　“看衣服，好像是三狗子！”
　　“好啊，三狗子，原來是妳偷的棗子。”
　　“三狗子從小手腳就不幹凈，長大了偷雞摸狗……偷棗我倒是壹點都不驚訝，只是怎麽轉性子來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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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農夫農婦議論紛紛。
　　三狗子也不多說，只是不停磕頭。
　　亞倫等到人來得差不多了，才打開門，伸了個懶腰：“妳誰啊？”
　　“方家哥哥，我是三狗子，我合不該鬼迷心竅，偷了妳的棗子，求妳給我治壹治……”
　　三狗子低聲下氣地道。
　　“啥病啊？我看看……”
　　亞倫故意道。
　　三狗子壹咬牙，掀開包頭的布，圍觀的人頓時嚇了壹跳。
　　只見三狗子原本就醜的臉上，此時竟然生出了壹顆又壹顆肉瘤，都有葡萄大小，幾乎將他臉頰占滿。
　　這已經不像人了，看著就像個妖怪！
　　有害怕的小孩已經哭了出來，被大人拉著轉過臉去，輕聲安慰。
　　“方家哥哥，我臉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生了這些，碰到就疼啊……我還沒娶媳婦，您可千萬治我壹治啊……”
　　三狗子哭嚎不斷，而看著他的臉，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原來是妳偷了我的棗？”
　　亞倫連連搖頭：“這棗子，原本就是我用來造福鄉裏的，但那仙人教我之時，曾說心誠則靈，妳心懷鬼胎，縱然仙藥，也變成了毒藥啊！”
　　此言壹出，那些準備偷棗子的，紛紛心中倒吸壹口涼氣，暗自慶幸三狗子給他們擋了災。
　　否則，遭罪的就要變成他們了。
　　‘赤’之靈性本來就有血肉扭曲與畸變之力，長出這些肉瘤都是正常。
　　三狗子連連哀嚎：“我好疼……救我，救我啊……”
　　亞倫卻不管不顧，直接讓他當了反面教材，用來震懾鄉裏。
　　他看向氣數點，詭異的壹幕發生了。
　　明明是立威，但氣數點竟然壹路暴增，到了50點左右，比昨日裝神弄鬼得讓棗樹成熟還多！
　　‘很顯然，這代表大部分的人，都是記打不記吃……’
　　‘相比於施舍恩惠，還是暴力與恐懼，更能令他們服從……’
　　亞倫望著這壹幕，心中不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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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村子入口，壹行人也緩緩而來。
　　其中壹人文士打扮，壹襲青衫，頭戴方巾，似乎身有秀才功名在身，唇上留著短須，整個人白白凈凈，是如今女子最為喜愛的美男子形象。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廝仆役。
　　原本在村裏作威作福的範通，此時就好像個跟班，跟在此人身後，滿臉堆笑：“秀才公，我可沒說謊，這村子裏的確出了個異人，能令棗樹提前結果，其果實能治百病呢！”
　　這秀才名為‘古月’，是古家古舉人的兒子，雖然自幼讀書，但只喜歡讀些才子佳人、狐仙幽魂之故事，舉業艱難，考到秀才就無以為繼了。
　　平素就喜歡約幾個好友遊山玩水，尋幽探秘。
　　這次聽到些風聲，就好奇來這，剛巧遇到了範通。
　　範通也有結交之意，兩人壹拍即合，向著方家而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就看到這壹出熱鬧！
　　“嘶……這還是人麽？”
　　古月看著三狗子猙獰可怖的面容，打開折扇，遮住了半邊臉。
　　“這……三狗子平時不是這樣的。”
　　範通也張大嘴巴，同時心中萬分慶幸。
　　幸好自己沒有繼續對方臘動手，否則這長瘤長瘡的毒咒，怕是要應在自己與家人身上了！
　　“少爺……”
　　壹個小廝上前，詢問要不要先遞名帖。
　　毫不客氣地說，古家的帖子，在這十裏八鄉，可比衙門的公文都好使呢！
　　“先等等，看看再說。”
　　古月扇子壹合，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方臘。
　　只見這少年大概二十歲左右，面目只能算清秀，卻沒有想到，真的有如此異術在身。
　　再聯想到對方之前不過庸碌，去了壹趟深山就大為不同，或許深山之中，真的有仙人呢？
　　古月頓時起了去尋訪仙人之心，但仙人弟子就在眼前，只能將計劃先放下。
　　這時候，亞倫已經整治夠了三狗子，也起到立威的效果，爽朗壹笑：“不告自取，是為賊也！不過妳既然知錯就改，尚屬可以挽救……”
　　說完，直接進房取了壹碗水，壹張符紙。
　　只見他輕輕壹抖，符紙便無風自燃，又引得周圍人壹陣驚呼，那古月古老爺更是眼睛大亮。
　　“喝了吧，雖然不能藥到病除，但也能緩解妳的痛苦。”
　　亞倫將水遞給三狗子，三狗子連忙喝了。
　　說來也怪，喝了符水之後，那種痛苦立即消退不少，就連臉上的瘤子，似乎也縮小了壹圈。
　　三狗子站起身，又滿臉堆笑：“方大哥，方老爺……您再行行好，多給我壹碗水唄……”
　　“呵呵……”
　　亞倫搖搖頭，對三狗子道：“妳拿了我三十七枚棗子，不得不懲戒……就罰妳為我家耕作三十七天吧，什麽時候做好了，我什麽時候再給妳治。”
　　那幾畝薄田，亞倫是懶得去耕作的，但拋荒也不好，難得遇到壹個苦力。
　　“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三狗子點頭如搗蒜，連忙回家，去翻找農具去了。
　　周圍農人看到沒有什麽熱鬧，才漸漸散開，將古月壹行人凸顯出來。
　　“古家古月，見過這位兄臺。”
　　古月上前見禮，又好奇地看著棗樹：“傳聞這棗樹的果實能治百病，可是真的？”
　　“鄉人誤傳罷了……我只是略通兩手醫術……”亞倫擺擺手，也看到了範通，但不以為意。
　　這年頭，官字兩張嘴，真是隨便說。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裝神弄鬼的事做是都做了，但嘴上只說是醫術。
　　有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說！
　　當然，這樣也有神秘主義的意思在內。
　　‘剛才我可親眼見到，妳治病用符水，不是草藥！’
　　古月心中翻了個白眼，但也知道這方臘沒有度牒，冒然承認會法術，搞不好會被打成妖人壹流，謹慎些也可以理解。
　　當即壹點折扇，身後壹個小廝立即上前，送上四色水禮：“今日前來拜訪兄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古先生實在客氣，客氣。”
　　亞倫收了禮物，將古月請進房間，送上壹碗白開水：“寒舍簡陋，只能以清水待客了。”
　　“兄臺家果是清貧……”
　　古月看了看周圍，只覺貧困不堪，不由心中嘖嘖稱奇。
　　有如此異術，卻還甘於如此，倒是壹個奇人。
　　兩人又敘了壹會話，令旁聽的範通看呆了眼。
　　他跟這個秀才公走了壹路，只覺對方是學富五車的人物，隨口壹句話自己都答不出來，深感自己果然是個鄉下人的命。
　　但同為鄉下人的方臘，卻能面不改色，不失風度。
　　‘這方臘……果然跟以往不同了。’
　　範通暗自警醒，覺得今日之事算是做對了。
　　他卻不知，亞倫對這個世界的經典絲毫不知，之所以進退有據，氣度自生，只是因為胸有成竹罷了。
　　再說，有之前幾個世界的歷練積累，他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氣度自生。
　　聊了幾句之後，古月甚至有種遇到了官府學正，自己反而正在被考教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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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雲山霧繞地來回拉鋸，最終，還是古月沈不住氣，忽然面露悲色：“唉……我家老父如今臥病在床，城裏的醫生都看不好，我這當兒子的，實在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相代……原本今日與兄臺初次相見，實在不該貿然相請，但還是厚顏請兄臺去為我家父親診治壹二……”
　　“古先生孝心，實在感人。”亞倫想了想道：“但我醫術粗陋……未必能比得上城中大夫。”
　　古月頓時滿臉失望之色，悻悻然起身告辭。
　　就在他即將離開之際，亞倫又開口道：“禮尚往來方為人情……古先生送了我禮物，我卻身無長物，就送妳壹枚棗子吧。”
　　說著，親手摘了壹枚紅棗下來，交給古月。
　　古月定睛壹看，只覺這棗子碩大飽滿，體紅如火，不由大喜：“我聽聞這棗子包治百病……”
　　“呵呵……這卻是說笑了，世間哪有包治百病之靈丹妙藥呢？”
　　亞倫也說開了：“我這棗子，若是遇到絕癥，也最多令人能略略舒緩，增益些元氣罷了……”
　　古人都講究醫者仁心，想壹劑之下，沈屙立起。
　　卻沒有想到，亞倫完全是現代企業思維。
　　以盈利最大化角度來看，開發能壹次性將人治好的特效藥根本賺不了多少錢！
　　就應該分成無數個療程服用，能控制住病情，並且讓人壹輩子服用到老死，那才是真正的理想型藥物啊！
　　火棗之中的靈性，大致也是如此。
　　遇到跌打損傷之外的病癥，最多增益元氣，能讓人多撐壹段時間。
　　這就可以留待日後源源不斷地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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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月走出村子，壹路回到家宅。
　　古家所在名為古家莊，修建了壹座好大莊園，四周村民大多是他家佃戶。
　　此時壹路進門，到處都是討好聲：“少爺回來啦！”
　　古月表情嚴肅，壹路來到正房，剛壹進院子，就聞到了濃郁的草藥味。
　　他叫來壹個丫鬟：“父親大人如何了？”
　　古舉人身體不大好，壹直在看病吃藥。
　　甚至有名醫診斷，說大限就在這兩年了。
　　沒有了舉人功名的庇護，古家立即就會風雨飄搖，這也是古月為何心急的原因。
　　“老爺吃了藥，睡了壹陣，如今已經醒了。”
　　綠鴛嗓音清脆地回答。
　　放在往日，古月少不得要調戲壹番這俏麗丫鬟，此時完全沒心情，走入裏屋，就看到壹個白發老人躺在床上，幾乎已經瘦脫了形，不由眼眶壹紅：“父親大人，兒子回來了……”
　　“哼，又跑出去跟狐朋狗友遊山玩水？”古舉人冷哼壹聲。
　　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卻沒有想到對方只考了個秀才，舉人屢試不中。
　　但罵歸罵，畢竟還是自己兒子，問道：“妳來……有何事？”
　　“兒子特意為父親尋了壹味良藥！”
　　古月興奮地將事情說了。
　　卻沒有想到，古舉人臉上浮現出壹絲冷笑：“愚兒！”
　　“父親大人，您？”古月大惑不解。
　　“妳被騙了還不自知，真讓我不知該怎麽放心將這家業交給妳……”古舉人搖搖頭：“不讀書無以明智，但妳畢竟只是秀才，不是舉人……為父當年考中舉人，去了只準舉人觀看的府學書庫，才知世間雖然有鬼神與修仙之說，卻都不如科舉與朝廷！”
　　“史書就有記載……前朝有個道士，自稱修成鬼仙，擅變化，能點石成金，結果被縣令派壹隊兵就給剿了，踏平道觀，本人浸糞坑後淩遲……縱然有真修行的道人，也最多相面、堪輿之術能值得壹提，或者煉點提神助興之藥，還是得攀附權貴為生！”
　　“所謂修行成仙，長生不老丹，都是虛無縹緲之事！倒是服用道家金丹而死的人不少……”
　　“這世間力量最強者，就是龍庭！”
　　“正因為知曉體制與龍氣之厲害，我輩大丈夫才數十年寒窗苦讀，只為求取功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