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總舵主

　　出了鬼市，亞倫壹路疾馳。
　　此時正是深夜，哪怕是金滬也熄滅了大量的燈火。
　　沒有人註意到壹道靈巧的身影，縱掠間宛若靈鶴壹般，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忽然，亞倫腳步壹停。
　　他耳朵壹動，聽到了壹個極其輕微的腳步聲：“什麽人？”
　　“厲害啊，竟然能發現我，至少是個入段武者，這次釣到壹條大魚了。”
　　壹名黑衣衛從陰影中走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說……妳為什麽盯著那個墻角印記看了？”
　　“妳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亞倫皺起眉頭，冷聲回答。
　　“不要裝了，那個乾坤會暗號，指定的地點我們六檔頭早有埋伏……而他老人家神機妙算，還讓我們盯著那面墻，有看到標記，身形停頓，立即更改方向的，就更是大魚！”
　　黑衣衛舔了舔嘴唇：“原本我還以為是意外，但現在，我確定了，妳壹定是乾坤會的高層！”
　　話音未落，他眼前疾風撲面而來！
　　卻是壹只虎爪已經來到他的眼前，指甲破風，帶著能開膛破肚的恐怖力量！
　　原來早在黑衣衛說話的同時，亞倫就已經雙鶴亮翅地助跑，沖到他的面前，那流暢線條的白色臉譜之下，赫然是壹雙淡漠的眼睛。
　　‘妳知道的太多了。’
　　亞倫雙手壹抓，沒有抓到這黑衣衛。
　　對方身法如同遊魚壹般，巧妙閃避了開去。
　　但就在閃避的壹瞬間，亞倫化爪為掌，淩空壹拍！
　　噗！
　　黑衣衛直接噴出壹口鮮血：“不……這是……妳已經入了天位？”
　　方才，亞倫雖然沒有抓中黑衣衛要害，但內力淩空激發，還是瞬間傷到了他！
　　他心中頓時後悔。
　　早知道敵人如此厲害，就不應該貪墨這份功勞！
　　不過雖然吐血，但黑衣衛還是盡力反擊，他手掌壹下殷紅如血，拍向亞倫。
　　亞倫略微側身避開要害，任憑身上被這血手掌拍中，發出擊打皮鼓壹般的聲音。
　　白術自幼浸泡藥水，排打橫練，終於練出來壹身銅皮鐵骨的硬氣功！
　　雖然不能防禦鋒利的刀劍以及火槍，但面對鈍器攻擊、乃至武林中人的拳腳，還是能有效減少傷害。
　　而此時拼著吃對方幾掌，自然是要迅速結束戰鬥，免得敵人援兵到來！
　　砰砰！
　　電光火石之間，在這名黑衣衛想到這壹點的時候，他已經看到對面敵人的手指成喙形，狠狠啄在了他的眼睛上！
　　噗！
　　“啊！”
　　黑衣衛抱住眼睛慘叫，下壹刻卻被亞倫壹爪按在天靈要害，宛若爛泥壹般倒了下去。
　　這時候，亞倫才咳嗽幾聲，臉上浮現出壹陣不正常的紅暈，轉身飛快離去。
　　……
　　小巷中又恢復平靜。
　　片刻之後，更多的黑衣衛追了過來：“不好……卓旗首被殺了……”
　　“廢物！”
　　衣袂飄飛中，面容陰冷的六檔頭來到現場，只是略微壹掃，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貪功冒進，獨自追擊也就罷了……偏偏還被對方發現，直接反殺掉，當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
　　四周黑衣衛紛紛低下頭，知道這位六檔頭笑容越是燦爛，越代表其內心憤怒，容易遷怒他人，此時連壹句話都不敢多說。
　　“去找最好的獵犬與巡捕，沿著這裏開始找，縱然挖地三尺，也要將那人給咱家找出來！”
　　六檔頭聲色俱厲，忽然又看向鬼市。
　　嘭！
　　壹蓬五顏六色的煙花，赫然在那邊的天空中炸開。
　　“怎麽回事？”
　　六檔頭身後黑色的披風獵獵作響：“鬼市之中又發現了乾坤會余孽？”
　　“報！”
　　壹名黑衣衛快馬加鞭地趕來，跪在地上稟告：“六檔頭，在鬼市又發現了乾坤會亂黨，還……還驚擾到了平陽王郡主！”
　　“平陽王郡主？”
　　六檔頭表情壹驚，恨恨瞥了地上的死屍壹眼：“大部分人先跟咱家回去，留下壹隊人看守現場。”
　　壹邊往回趕，壹邊心中也在盤算。
　　金滬的黑衣衛不太夠用，莫非要讓那些新血也提前結束整訓，出來歷練？
　　……
　　“呼！”
　　壹處橋下。
　　亞倫將染血的面具丟進河中，繼而轉身，前往余老頭家。
　　他自學了不少醫術，給自己診斷並沒有多大問題。
　　白術壹身硬氣功，硬扛黑衣衛數招也不是大事。
　　真正論傷害，還沒有之前被鳥銃打到壹槍嚴重。
　　“只是……我似乎來錯了地方。”
　　“這金滬就是壹個是非之地啊，要不還是趁早離開吧？”
　　來到余老頭家，亞倫推開院門。
　　這時候，主屋中竟然還有燈光。
　　“誰？”
　　余雨跑了出來，見到是亞倫，有些驚訝：“白先生，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留戀金滬繁華，略有些忘了時間。”
　　亞倫打了個哈哈，就想回到自己閣樓。
　　余雨眼珠壹轉：“先生莫不是去了女先生的寓館中？”
　　“咳咳……”
　　亞倫咳嗽壹聲：“妳壹個女孩子，怎麽知道那種地方？”
　　“這有什麽？”余雨不以為意地回答：“哥哥就去過好幾次，還偷了家裏的錢……”
　　“不要亂說。”
　　這話還沒有說完，余秋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出來，捂著妹妹的嘴巴。
　　亞倫趁機進了自己的閣樓，躲進小樓成壹統，不管窗外春與秋。
　　只是後來，似乎連余老頭夫婦也被吵醒，然後就開始罵罵咧咧的。
　　什麽‘小赤佬’、‘老鬼三’之類的稱呼不絕於耳。
　　亞倫也不管這些，只是平復了壹下心情，繼而盤坐在床上：“看來……的確應該轉移了。”
　　……
　　翌日。
　　亞倫深居簡出，對外宣稱埋頭苦寫小說，偶爾出去買點草藥，治療傷勢。
　　只是第五天的時候，他聽到鬼市那邊發生了壹些事情，有巡捕抓人，頓時也覺得有點奇怪。
　　畢竟，聽起來目標似乎不是他的樣子。
　　‘嗯，反正他們要抓的是乾坤會亂黨白玄，跟我白術有什麽關系？’
　　亞倫提著壹只燒雞，壹袋饅頭，回到余老頭家。
　　忽然，他表情壹變。
　　因為在余老頭家墻角，正蹲著壹個戴著氈帽的漢子，看起來就好像隨處可見的苦力。
　　但身上隱隱的氣質，卻完全出賣了他。
　　亞倫想了想，走到這人面前。
　　“乾坤無極，正氣長存！”
　　這人看見亞倫，直接比劃了壹個手勢。
　　看到這壹幕之後，亞倫嘆了口氣。
　　這是乾坤會的接頭暗號，對方既然能找到這裏來，他再躲躲藏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走吧！”
　　亞倫點點頭，讓這苦力在前面帶路。
　　兩人在弄堂中七拐八拐，就來到壹條小河邊。
　　苦力吹了幾個口哨，就見到壹條烏篷船緩緩從某處行駛而來。
　　亞倫走了上去，進入船艙之內，就見到了壹個頗有親和力的青年，正含笑望著他：“道之，妳來了？”
　　道之，是白玄胡謅的‘字’。
　　程東南如此稱呼白玄，可見親近。
　　“總舵主！”
　　亞倫先行了壹禮，這才坐下，將燒雞放在桌上，慢慢撕開來吃。
　　“唉……不要叫我總舵主，當初我們十大兄弟義結金蘭，立誌反玄，何等意氣風發？卻沒有想到只是短短數月，就連折了許多兄弟……”
　　程東南眼眶壹紅，幾乎要流下眼淚：“當初妳主動留下斷後，後來如何了，與馬當匯合沒有？”
　　此言壹出，亞倫就是壹個激靈。
　　‘馬當？早就被我打死了啊！難道總舵沒有收到消息？’
　　‘這倒是也有可能，畢竟乾坤會還沒有那個能力將分舵遍布大玄，而且程東南壹直都在東躲西藏，顛沛流離……’
　　他正要開口撒謊，說之前與馬當分散，忽然又覺得不對。
　　乾坤會能找到他，顯然潛在勢力不小的。
　　當日拳斃馬當之時，又有小環跟大量乾坤會成員看到，自己再說謊話，豈不是顯得心虛？
　　壹念至此，亞倫臉上就浮現出氣憤之色：“馬當不是好人……之前我留下為兄弟們斷後，因此重傷，他居然想丟下我自己逃命，後來，我傷勢好轉，想要離開，他阻攔不成，竟然就直接下了死手……我懷疑他是玄廷的奸細！壹不小心失手將他打死了！”
　　“竟有此事？”程東南眉頭蹙起，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傷心：“馬兄弟當年是與我們壹起歃血為盟的，卻沒有想到，最後落到如此地步……”
　　他語氣似乎出於至誠，但亞倫卻感覺壹陣毛骨悚然：
　　‘這個人……有些不對。’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破廟中發生的壹切，就等著我呢。’
　　‘現在，是看我選擇還行，並且活人也比死人有價值，就準備如此蓋棺論定了？’
　　‘但此時看他情感，居然好像都是真的，果然要想騙人，先騙自己麽？’
　　亞倫心中千回百轉，表面上，卻只能同樣做出悲戚之色。
　　片刻後，程東南擦了擦眼淚：“馬當既亡，我還要讓人照顧其老母，以全孝道……倒是白兄弟妳能來金滬幫我，我心甚慰啊。”
　　“總舵主但有所命，義不容辭！”
　　亞倫壹拜道。
　　此時他當然不會開口說什麽自己準備退出的話。
　　都是造反團體，說退出就退出，開玩笑呢？
　　信不信自己這麽壹說，程東南現場就翻臉？
　　“好兄弟。”
　　程東南感動地抓著亞倫的手：“眾所周知……玄朝以異術立國，我等想要反抗，也必須擁有異術……如今平陽王親臨金滬鎮壓，為兄手上的《驚世書》，怕是保不住了……我目標太大，為妳們吸引火力，妳立即帶著《驚世書》逃走，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壹邊說，壹邊還從桌子底下取出壹個包裹，層層打開，現出其中壹本藍色封面的典籍。
　　亞倫粗略壹掃，倒是能與當日所見的《驚世書》對應起來。
　　“總舵主……這就是《驚世書》？”
　　亞倫臉上露出震撼、激動、甚至略帶壹絲憧憬與貪婪之色。
　　任何武者，看到壹本異術典籍，八成都是這樣的反應。
　　“是的，這就是兄弟們拋頭顱、灑熱血，才終於搶到手的希望。”
　　程東南伸手撫摸著純藍色的典籍封面，忽然將它拋給了亞倫：“白兄弟……請妳將此書速速送往天南，那裏有我們的兄弟，正在深山中結寨自保，訓練武力……若能參悟此書奧妙，必能對大業有所幫助。”
　　“謹遵總舵主之令！”
　　亞倫大聲回答。
　　與此同時，他手掌撫摸過這本《驚世書》，心中就冷笑了壹下。
　　‘靈感略有反應，但不是很強烈……並沒有當日所見蠟像的詭異與之前南宮妙妙的強烈……’
　　‘這大概率是壹本假貨……’
　　‘這程東南，是讓我當替死鬼啊！’
　　走出烏篷船，亞倫發現自己早已處於另外壹片水域。
　　不遠處，就有壹座青石古橋。
　　他從那邊上岸，上了大街，找到壹輛黃包車，繼續打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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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老頭家。
　　閣樓。
　　亞倫點亮油燈，慢慢翻開了手中的《驚世書》。
　　雖然心中有九成九的把握這本書是假貨，但程東南為了能以假亂真，顯然也下了血本。
　　不僅其外形與真品壹般無二，內裏更是用壹種詭異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東西。
　　‘這八成是程東南臨摹下來的，真正《驚世書》之上的內容。’
　　亞倫望著晦澀難懂的文章，開始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
　　對於閱讀這種典籍，他有著豐富的經驗。
　　下壹刻，亞倫放開了自己的思維，令其不斷發散，以壹種想象與自我解讀，來解析著紙張上的文字。
　　恍恍惚惚間，他的視角被壹點點拔高，宛若離開了自己的軀體。
　　與此同時，亞倫看到了壹個類似躺屍的象形文字。
　　莫名的，他就聯想到了蠟像館中的蠟像。
　　以及……那壹本《蠟油屍經》！
　　“原來《驚世書》之中，記錄了《蠟油屍經》的部分內容，或者說兩者就是壹體？不、不……”
　　亞倫看向其它文字，又解析出了寥寥的片段信息，比如《紙衣術》、《黑血功》等等……
　　可惜，只有壹個名字，但也可以看出來，這壹本《驚世書》，似乎是串聯諸多詭異邪術的總綱！
　　就在亞倫的眼神漸漸被書籍內容吸引，挪移不開之時。
　　壹陣清涼的感覺，宛若醍醐灌頂壹般當頭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