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秦宇的遺書

　　“會不會只是同名同姓？”黎曦沈吟著說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剛死不久的老國師就是秦宇。
　　姜藥也不敢斷定，他高聲喊道：“來人！”
　　壹個侍者立刻趨步入室，抄手恭敬地問道：“國師大人有何吩咐？”
　　姜藥坐下來問：“老夫問妳，先國師尊姓大名？”
　　侍者答曰：“回國師大人話，先國師姓秦名諱宇。”
　　姜藥再問：“秦國師都有哪些高明手段？”
　　侍者露出緬懷之色道：“回國師大人，秦國師雖然精通卦術，可其實更精醫術煉藥，有醫仙之稱。”
　　他提到秦國師的醫道，眸子都亮了起來。
　　“秦國師有大恩於國，就是靠了天下無雙的醫道啊。國師大人，先國師親自種植的草藥，就在府中。”
　　顯然，這秦國師的恩澤和威望，在府中不同尋常。
　　“妳帶老夫先去看看藥園。”姜藥說道，暫時鎖了銅匣，等到回來再看。
　　“諾。”侍者領命，帶著姜藥和黎曦出了書房，來到府邸後院的藥圃。
　　姜藥和黎曦壹看，目中都露出復雜之色。
　　這藥園約莫五畝大小，種植了百余種草藥，然而沒有壹株是靈草，全部是凡草。
　　拿到凡世，這些草藥也彌足珍貴了，可是在真界，這種凡草根本就沒有價值。
　　可見，這個世界靈氣潰散，已經很難生長哪怕最低級的靈草了。
　　姜藥摸摸草藥，立刻感知到草藥的屬性。
　　藥靈體的感知竟然還在！
　　姜藥想不到，雖然修為暫時喪失了，可是藥靈體的感知之力卻仍然存在。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秦國師親自栽種的草藥，都在這裏麽？”姜藥再次問道。
　　藥園中的壹個藥奴立刻主動回稟道：“啟稟國師大人，老國師大人還有個仙藥臺，種了壹株仙草，老國師視若珍寶。”
　　姜藥道：“帶老夫去看看。”
　　“諾！”藥奴不敢怠慢，立刻帶路。
　　國師府規格極高，占地極大，甚至還包含了壹座小山。
　　那個老國師極其重視的仙藥臺，就在小山上。
　　姜藥和黎曦來到這個小山，就看出這個小山還有淡淡的靈氣。
　　他們進入楚國王京之後，沒有看到任何地方有絲毫靈氣，只有這個小山例外。但靈氣很稀薄。
　　很快，姜藥和黎曦就登上了仙藥臺。
　　小小的仙藥臺，被玉闌幹圍著，種著壹株淡藍色的七葉草。
　　這株草精心種植在玉欄桿中小藥圃中，處於整個國師府最高的位置，顯然是壹株很尊貴的草藥。
　　這就是仙草了。
　　姜藥和黎曦卻都露出苦笑。
　　這哪裏是什麽仙草？這分明就是壹株七葉草。
　　七葉草是靈草，卻只是最低級的壹級靈草。而且還是壹級靈草中最多最便宜的，壹塊靈玉都能買壹堆。
　　它的作用，也就是煉制最低級的補神丹，補充低級修士的真元神識，而且效果很壹般，所以價格也很便宜，是低級寒門散修常用的丹藥。
　　可是，如此普通的低級靈草，竟然被當成了仙草！
　　還只有壹株！
　　姜藥短暫的苦澀之後，看向這株“仙草”的眸子也炙熱起來。
　　沒錯，這株在真界最賤的靈草，此時對他和黎曦真的很重要，絕對算是仙草！
　　“果然是仙草。這叫七葉仙葩，可惜少了另外壹株仙草。”姜藥對藥奴說道。
　　藥奴立刻說道：“國師大人所言極是，老國師也說，這是七葉仙蕓，雖然差了壹個字，可也算壹樣了。”
　　黎曦聽了暗中直翻白眼。壹株七葉草，竟然成了“七葉仙葩”和“七葉仙蕓”？
　　厲害了。
　　“爾等務必嚴格看守這株仙草。”姜藥指示道，“好了，現在去先國師的靈堂，吊唁壹番，送他壹程吧。”
　　姜藥和黎曦離開“仙藥臺”，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西邊的靈堂。
　　靈堂“燎重”已設，神主已點，招魂、小殮、大殮也都結束，但還在吊唁中。
　　由於秦國師臨終前遺命喪禮務必從簡，不可鋪張，所以此時靈堂比較冷清，沒有只有幾個守靈人。
　　壹具棺槨，幽幽擺在靈床上，靈前設了長明燈，靈牌。
　　老國師並無子嗣，只有壹群侍者披麻戴孝。眾人看見仲達國師進來，頓時哭喪起來。
　　緊接著，幾個侍者就奉上素服素帶，敬獻給姜藥和黎曦。
　　姜藥紮上束帶，披上素服，焚香，面帶哀容的鞠躬祭拜道：“嗚呼哉哉，誠可痛也，魂入黃泉，君上九天，駕鶴雲遊，遺澤無邊……”
　　接著，又寫下壹副挽聯：“神歸太素，大德猶存；心如明燈，英名千古。”
　　黎曦也學著姜藥的樣子，跟著後面吊唁死者。
　　頓時，靈堂中哀聲再起，尤其是老國師生前親厚的侍者，哭的更是傷心。
　　姜藥等到哭聲將歇，順便說道：“開棺，老夫要瞻遺容。”
　　“諾！”侍者們壹邊領命壹邊心道：“國師竟然還要瞻遺容，對老國師的吊唁可謂周全。”
　　棺材被打開，姜藥吩咐道：“爾等出去吧。沒有老夫之命，任何人不得入內。”
　　侍者們心中納罕，但也不敢違拗，當下紛紛退出靈堂。
　　等到眾人退出，姜藥和黎曦伸頭往棺材中壹看，但見壹個神態安詳的銀發老者躺在棺中。
　　這銀發老者雖然是個老人，而且眼睛也閉上了，可那面龐五官卻有些熟悉。
　　不是秦宇是誰？
　　這老者的面貌很是滄桑，依稀可見當年的古雅俊逸風采，絕對就是年老後的秦宇！
　　秦宇生機全無，神色仍然栩栩如生，卻帶著壹絲遺憾，壹絲悲涼。
　　姜藥和黎曦對視壹眼，都露出壹絲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的傷感之色。
　　真是秦宇啊。
　　兩人都是心思恍惚，感到浮生若夢，時光玄妙，虛實飄渺，令人不知今夕何夕，只能平生萬千感慨。
　　想不到，真界大名鼎鼎的秦宇，此時竟然白發蕭蕭的孤獨老死在壹個後世化凡的世界。
　　他生前身後，應該都很寂寞。
　　姜藥苦笑道：“秦兄，想不到小弟竟然在此見到妳，妳壹定想不到，送妳最後壹程的，是我和黎曦吧？”
　　黎曦臉色有點蒼白，“秦道子，我們要是早三天來，或者妳晚三天隕落，倒是可以壹聚了。”
　　姜藥也很是遺憾，只差了三天，就沒有見到生前的秦宇。不然的話，可能有機會聽到他說什麽。
　　姜藥和黎曦認真的瞻仰了死者的遺容，忍不住摸了摸秦宇冰冷的身子，都是嘆息壹聲。
　　秦道子，妳真是涼了啊。妳的屍體，都化凡了。
　　唉。
　　可悲啊。
　　想到化凡這兩個字，姜藥和黎曦就心中發慌。
　　修士長時間待在沒有靈氣，沒有修煉規則的地方，就會慢慢化凡，最後徹底淪為真正的凡人。
　　這就是化凡。
　　修為越低，化凡的時間越快；修為越高，化凡的過程就很漫長。
　　但，只要無法修煉的環境不改變，修為再高也終有徹底化凡的那壹天。
　　秦宇顯然經歷了這個化凡的過程，他的遺體已經和凡人差不多了。只是，他化凡的時間應該很長。
　　“秦兄，妳放心的去吧。”姜藥拍拍秦宇的手，捋捋秦宇花白的胡須，“在這個世界，辛苦妳了。”
　　黎曦也拍拍秦宇的手，以示哀悼之意。
　　然後，姜藥親自蓋上了棺材。
　　兩人再次回到國師書房，打開銅匣，翻看秦宇遺物，果然在最裏面翻到壹封密封的書信。
　　書信的筆跡，正是秦宇的。
　　“吾大限將至，命不久矣，吾之孤獨，幾人知也。”
　　“五千年前，吾突破到藥聖，乃思突破武聖。”
　　“吾四處尋找機緣，進入壹處秘境，突破到武聖。然而，秘境不知出了何等變故，竟然無法離開。”
　　“吾在秘境之中，竟然住了三千余年，這才脫困而出。那時，吾早已是藥道大聖，武道大聖。自以為在秘境修煉數千年，壹旦出山，必是神洲頂級強者。”
　　“吾原以為，出去之後，必將有壹番作為。故人尚在，吾可壹吐心中塊壘。李洛必定還在世上，吾仍然能與她再決高下。”
　　“誰知，吾離開秘境，回到真界之後，卻發現靈氣潰散，元氣盡喪，修煉道則崩壞，壹身修為被天道徹底封印！”
　　“不過三千多年，真界竟然變成了無法修煉的禁法世界。”
　　“更讓吾驚駭的是，所有故人都不在了。甚至找不到壹個修士！”
　　“所有當年赫赫有名的勢力，都沒有了，都消失了。”
　　“三千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誰造成了這壹切？”
　　“吾修為被封，壹天也走不了多少路。花了很多功夫，才確定自己所在的地方的確就是真界。但現在已經淪為凡世了。”
　　“更可怕的是，整個世界完全變成了地獄。血魔和魅貘橫行，到處殺人奸淫。但是，這些血魔和魅貘，同樣失去了當年的修為。”
　　“只是，它們就算失去修為，可畢竟是怪物，肉身強度和力量卻遠勝人族，得以肆意逞兇。吾若非肉身強大，也無法殺出血路，得以走脫。”
　　“吾開始尋找三千多年前的秘密……”
　　姜藥和黎曦看完秦宇這封絕筆信，這才明白了。
　　原來，現在是在五千年後的真界。秦宇當年是進入壹個秘境修煉，被秘境困了三千多年。他修為大成後脫身出來，卻發現真界面目全非。
　　所以，秦宇出來之後，也在尋找答案，尋找了兩千年。
　　越朝統治了三千多年就滅亡了。也就是說，現在距離越朝滅亡也有兩千年了。
　　兩千年的時光，在凡界已經很悠久，足以湮滅越朝的歷史。所以，越朝的歷史也成為了秘密。
　　秦宇活了五千年，其實遠不到壽終正寢的時候。因為武道大聖和藥道大聖這樣的雙大聖，壽元最少六千歲。
　　秦宇之所以少活了壹千多年，當然是因為他化凡了。
　　他雖然修為被封，可畢竟是雙大聖，所以化凡的時間很長，堅持了兩千年。
　　等到他的肉身徹底化凡，他就老死了。
　　要不是他被秘境困了三千多年，他根本堅持不到現在，而是在越朝滅亡前就老死了。
　　但是，秦宇辛辛苦苦査了兩千年，去過很多地方，到處顛沛流離，卻也沒有查出太多線索。
　　因為越朝滅亡後，血魔和魅貘毀滅了壹切記載。他差不多就是個凡人，能查到什麽？
　　他只找到壹些零零散散的史料。結論是：“壹個叫姜正嫡的人，消滅了姜藥和虞嫃等人，統壹了天下，建立了越朝。”
　　至於姜正嫡後來如何，姜正嫡為什麽能贏，卻壹概不知。
　　兩千年來他反復推衍，得出只有找到天然的時光大陣，才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
　　他花了很多年尋找天然的時光大陣，最後只剩下百年壽命，他才找到沙漠綠洲中的楚國，當了百年國師。
　　他留下這份信的目的是，若有和他壹樣的古代修士看到這封信，就設法找到那個天然時光大陣，若是能回到過去，或許能改變壹點什麽。
　　他肯定，楚國某處，應該有個時光大陣的通道，可惜他已經化凡，根本進不去了。
　　但他留下了線索，他判斷那個時光通道的入口，可能在楚國北部的玳瑁山。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推衍出這壹點。倘若他不是雙大聖，他別說兩千年，就是兩萬年，也做不到這壹點。
　　每個月十五月最圓時，在玳瑁山的某處，若能吃下靈丹，哪怕最低級的靈丹，就能短暫的恢復修為，進入那個通道。
　　可惜，他已經徹底化凡，修為徹底被封印，已經無能為力。
　　姜藥又是高興又是感慨地說道：“秦宇花了兩千年，終於找到了離開的辦法和線索。可惜他徹底化凡，沒有能力離開了。壹個雙大聖，就這麽化凡老死。”
　　黎曦也神色振奮地說道：“這麽說，我們真能離開了？秦宇說的玳瑁山，會不會就是我們來的山？”
　　姜藥道：“多半就是了。秦宇可是雙大聖，在秘境修煉了幾千年，他的判斷應該沒有錯。不過，眼下才月初，先不急著去。”
　　“而且還差了靈丹，我們的丹藥在指環取不出來，最低級的靈丹都沒有。只能用秦宇種的那株七葉草，煉制最低級的靈丹。”
　　他感覺有點慚愧。
　　秦宇花了兩千年，最終是為自己做嫁衣？
　　黎曦很擔憂地說道：“妳雖然是藥仙，可是妳的修為被封，這裏已經淪為凡界，妳還怎麽煉制靈丹？”
　　姜藥沈吟著說道：“我是藥靈體，或許可以試試，不是沒可能煉制出壹級靈丹。只是，還差壹味靈草。很難找到。”
　　黎曦想了想，“我的血行麽？我是半巫之血。”
　　姜藥頓時眼睛壹亮。
　　對啊。
　　半巫之血，也算壹種靈藥材。
　　可問題是，真界沒有壹種靈丹，是用七葉草和半巫之血煉制的啊？
　　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