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龍帝之死，姜藥之驚

　　海珊瑚看到那女屍的臉，不禁微微壹怔。
　　這女屍高鼻深目，眸子碧藍，皮膚青白，長相和人巫妖魔都不相同。就是她的頭發，也不是黑色。
　　她的脖子下，掛著壹個殷紅如血的十字飾物，上面雕刻著古怪的字符。
　　她死了這麽久，卻仍然煞氣滔天，血氣濃郁。
　　“這是古籍中的血族？”海珊瑚的神識掃過去，果然感知到這女屍兇煞詭異的血氣。
　　血族，古籍之中又稱為血魔，可魔族很不樂意，認為應該叫吸血怪。
　　血魔的修煉不用靈玉丹藥，而是靠著吸血，寄生掠奪式的修煉。完全屬於另壹種修煉體系。
　　據海珊瑚所知，在漫長的仙界歷史中，曾經發生過數次血魔之亂。因為保存下來的古籍極少，古朝之事幽遠難明，沒人知道血魔之亂的具體。
　　只知道血魔之亂都被古朝鎮壓，幾乎被斬殺滅族。
　　但血魔的強大兇狠，從語焉不詳的寥寥古籍中，也能窺測端倪。
　　這女屍，生前很可能是壹頭血神，也就是等級最高的血魔，相當於人巫妖魔的地仙仙人。
　　不然的話，不可能死了這麽久，仍然屍身不腐，煞氣不散。
　　她的煞氣，甚至剛才還形成殺意，差點襲擊到自己。
　　這是壹頭曾經極其強大的血魔：血神！
　　但，海珊瑚絕不會畏懼壹個死人，無論這死人生前有多強大。
　　她身子壹晃，就再次出現在龍屍和吊著的血神女屍之下。護體龍氣散放之下，那血煞之氣和龍屍的怨氣頓時被彈開，傷害不了她分毫。
　　好壹會兒，海珊瑚才斷定兩人的死因。
　　龍屍的心臟部位，從後面破開壹個洞口，似乎是被後面的人襲擊而死。
　　而那血神，是被活活吊死在龍屍的龍角上。那吊死她的灰色繩索，竟然是壹條龍須。
　　很明顯，是這個女血神襲擊了龍，龍臨死之前化形，用龍須活活勒死了女血神。
　　如此強大的女血神，竟然被龍須活活勒死。這說明，龍的實力更強，所以女血神采取了背後襲擊的方式。
　　既然能暗算成功，說明女血神不但深知龍的弱點，也能讓龍疏於防範。
　　兩人很熟，關系不壹般。
　　問題是，這龍是不是血龍神？
　　海珊瑚忽然想起，血龍神的稱呼，會不會和這個女血神有關系？
　　否則，堂堂龍帝，為何被稱為血龍神？這顯然不是個美號。難道是末代龍帝盲目寵幸女血神，受到血魔影響，造成王朝覆滅，所以被稱為血龍神？
　　很有可能。畢竟，血龍神，女血神，只差壹個字！
　　如果此龍就是龍血神，那就說明，傳說有誤。
　　傳說中，血龍神是被近臣盤氏所殺，當時整個龍族，都被盤氏屠戮。
　　所以某妖族古籍中，有句鮮為人知的神秘讖語：龍不可盤，龍盤必殘。
　　還有句廣為人知的話：“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
　　這說明，龍忌諱“盤”，遇盤大不吉，要麽氣運雕殘，要麽難以伸張。
　　因為這個傳說，所以海氏作為龍帝幸存的後裔，對盤氏極其忌憚，認為盤氏只會給海氏帶來厄運，妨礙海氏的氣運。
　　知道這個神秘讖語的海氏高層，對這個讖語諱莫如深。
　　這才是齊國不和盤楚結盟，而選擇和清國結盟的主要原因。當然，齊國雖然絕對不會幫助盤楚，卻也不會真的願意清國做大。
　　清國需要安穩的後方，齊國也需要。巫族要壹統巫域，齊國也要壹統妖域。
　　兩國剛好又接壤，那當然應該暫時結盟，各取所需。
　　海珊瑚的打算是，搶在巫域統壹之前統壹妖域。然後再集合整個妖族的力量，突然對清國用兵。
　　清國腹背受敵之下，必然難以抵擋。等到滅清已畢，再滅宿敵盤楚，報上古之仇，雪萬古之恨！
　　這才是海珊瑚的大略。
　　她豈有那麽簡單？
　　可是此時看到這血神女屍，她就對龍帝被盤氏所殺的傳說有些動搖了。
　　或許，龍族不是被盤氏所殺，而是被血魔所殺？
　　海珊瑚收回思緒，開始尋找封妖印。可是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封妖印。
　　龍屍和女屍身上都沒有，地下和附近也沒有。
　　海珊瑚有些失望，可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幹涸了的龍血，流入地下形成壹團龍血晶石，蘊含著磅礴的龍氣。
　　海珊瑚小心翼翼的感知著龍血所化的晶石，她心神劇震，龍氣感應之下，忽然“嗡”的壹聲，晶石光影頓生，眼前立刻浮現壹幕夢幻般的景象：
　　壹個氣勢強大，卻身受重傷的龍角男子，在壹個高鼻深目的金發女子攙扶之下，隨著古老的時光走來。
　　那龍角男子猶如天神，令人高山仰止，就算是身受重傷，也不改那種至高無上的尊貴氣度。
　　金發女子雖然長相怪異，卻也有種另類的美。她的氣息同樣強大，卻神色恭敬，侍女壹般攙扶著龍角男子。
　　“陛下，總有壹天，我們能重返天庭，奪回龍霄寶殿。”金發女子腔調怪異地說道，“先讓盤氏叛臣得意壹段時日。”
　　被稱為陛下的龍角男子點點頭，“血妃，朕需要療傷，就在此處吧。”
　　說完，他就坐了下來。
　　“是，陛下。”被稱為血妃的女子很乖巧的扶著他坐下，神色愧疚道：
　　“是臣妾害了陛下，害了天龍仙朝啊。若不是臣妾，盤氏等人也不會反叛……”
　　“好了愛妃。”龍帝受傷很重，他疲憊的搖搖頭，喟然道：“朕從來不後悔寵幸妳，不後悔讓妳這個血族女子獨寵仙朝。”
　　“朕不後悔為了妳赦免血族，不後悔為了妳重用血族。盤氏他們只是借口罷了，就算朕誅滅血族，不納妳為妃，盤氏他們壹樣會反！壹樣會篡奪天庭！”
　　“所以，事已至此，愛妃大可不必愧疚。朕淪落至此，眾叛親離，可最後陪在朕身邊的，還是愛妃妳啊。”
　　“臣妾謝陛下恩寵……”
　　血妃大為感動，她撫著龍帝的後背，突然手指暴長，“噗嗤”壹聲就抓入龍帝的背心，捏住他的心臟。
　　“妳……”龍帝本就受傷極重，猝不及防之下，哪裏能躲得去？他不敢相信的側頭看著襲擊自己的血妃，驚怒交集。
　　他萬萬想不到，血妃會突下殺手。
　　血妃捏住龍帝的心，原本溫柔的神色也變得猙獰可怖，血煞之氣強大無比，“陛下，臣妾謝過妳的寵愛，謝過妳赦免血族。”
　　“不過，既然陛下走到這壹步，還不如最後幫臣妾壹次。臣妾需要陛下的龍心，需要龍血，更需要封妖印！”
　　“陛下放心，陛下隕落之後，臣妾壹定會帶著血族為陛下復仇的！臣妾會繼承陛下的遺誌，打敗盤氏，讓血族代替陛下奪回天庭，建立十字神朝！”
　　龍帝亂噴壹口鮮血，慘笑道：“瑪麗格蘭，朕瞎了眼，竟然寵幸妳這頭血魔，朕不冤！”
　　“朕如今終於知道，為何盤氏要叛朕，為何天下皆反！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朕咎由自取！朕為了妳，已經沒有資格成為天帝了！”
　　“朕原本以為，眾生皆朕之赤子，朕應該待之如壹。血族雖是另類，卻也能感化其心，歸化天庭。之所以寵幸妳，也是為了安血族之心。”
　　“可是朕錯了啊，血魔就是血魔，永遠都是邪魔！朕不該赦免血族，應該任由妳們被斬草除根！”
　　血妃猛然壹捏龍心，厲聲笑道：“陛下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堂堂天帝，壹代龍主，竟然命懸我心，這是妳的悲劇，也是天下的笑談。”
　　“我要吃了妳的龍心，喝了妳的龍血，拿走妳的封妖印，誰也阻止不了我……”
　　可是血妃說到這裏，忽然龍帝的氣勢暴漲起來，壹聲龍吟驚動長空，他的身體立刻化為壹條巨龍！
　　血妃本來死死捏著他的龍心，可是龍帝仍然能突然化形，龍心也遽然變大，頓時掙脫了血妃的爪子。
　　龍血通過傷口灑落，猶如壹場血雨。龍吟聲中，壹道金光遁走，飛向天際。
　　是封妖印！
　　原來，重傷的龍帝趁著化形，將代表妖庭大權的封妖印，遠遠拋了出去。
　　“該死！”
　　血妃見到龍帝不顧壹切的拋出封妖印，頓時驚怒交集。她渾身散放出滔天的血煞之氣，嘴中長出了森森獠牙，眸光血紅。
　　她的兩只血爪，帶著抓破蒼穹的力量，抓向巨大的天龍。而她的背後，則升起了萬道金光，顯得神聖莊嚴。
　　“賜予我力量吧！買糕的！”
　　“眾神同在！”
　　血妃的力量在恐怖的飆升，狂風驟起，天昏地暗，整個天空都是血煞之氣。
　　與此同時，壹聲龍吟噭然響徹，驚天動地，風雲激蕩。
　　“轟轟！”
　　兩人的殊死搏鬥，整個天地都在顫抖，天崩地裂，空間錯亂，規則縱橫。仿佛混沌世界再次來臨。
　　龍帝本就受傷極重，可此時此刻仍然龍威蓋世，穩穩壓了血妃壹頭。
　　可是，他的血如雨水般灑落，生機在遽然消逝。
　　但龍帝仍然奮起余威，龍須壹卷，破開血妃的強大結界，勒住了她的脖子。壹個陰沈而疲憊的聲音響起：
　　“妳錯了。瑪麗格蘭，朕就算是強弩之末，身受重傷，實力十不存壹，也不是妳這血神殺得了的，妳太小看朕了。”
　　“朕即便隕落，仍然能夠殺妳。盤氏既然奪了天庭，當然不會饒了血族。妳們完了。”
　　“朕才是妳活命的希望，才是血族活命的希望。可是妳背叛了朕，親手毀滅了這個希望。滅妳血族的，是妳自己。”
　　“不！”血妃嘶吼，可是她的脖子被龍須勒住，生機血氣被飛快的絞殺，雖然拼命反抗，卻仍然無濟於事。
　　她的魂魄被龍須絞住，氣血被龍須絞住，被慢慢剝離肉身。她被吊起來，掛在龍角上，只能徒勞的蹬著雙腿，死命掙紮。
　　“陛下，請饒恕我吧！請饒恕我的罪過，曾經妳是那麽愛我啊，我的陛下……”這高鼻深目的女子哀求道。
　　她露出懺悔的神色，壹雙碧藍碧藍的眼睛，淒哀的看著巨龍。
　　可是，巨龍不為所動，龍須反而越收越緊，將血魔的魂魄生機盡數絞碎。
　　血妃垂下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不動了。
　　堂堂壹個血神級別的頂級血魔，號稱神的存在，就這麽活活被勒死，屍體吊在龍角上。
　　巨龍喘著粗氣，龍目中流出血淚。
　　“朕誤信邪魔，以至諸侯皆反，諸仙混戰，妖庭傾覆，朕是罪人，無顏面對眾仙，無顏東山再起了。”
　　“哀莫大於心死，朕只能自我寂滅，以贖前愆！”
　　說罷，壹聲悲愴的龍吟響起，龍血盡落，龍心爆裂，自盡隕落，歸於寂滅。
　　至此，這壹幕幕久遠的影像，才在海珊瑚眼前湮滅，消散壹空。
　　而那壹團龍血化成的晶石，此時已經化為齏粉。
　　海珊瑚呆呆的回想著剛才的壹幕影像，神色復雜無比。
　　原來是這樣。
　　若不是激發了龍晶石，再現了龍帝之死的真相，誰會知道其中詳情？
　　可是，封妖印呢？
　　龍帝臨死前，將封妖印遠遠拋出去，落到了哪裏？
　　……
　　“珊瑚表姑？”姜藥忽然發現，海珊瑚就不見了。
　　哪裏還有海珊瑚的影子？只剩下自己壹個人。
　　“好厲害的空間錯亂，這壹步邁出，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姜藥皺眉。
　　茫茫雲霧之中，少年小心翼翼的獨自前進。
　　整個世界安靜的可怕，似乎只有他壹個活物。
　　“便宜師尊不會追進來吧？”姜藥想到鬼師謹繪，忍不住心裏發毛。
　　失去了海珊瑚這條龍當同伴，他不由後悔自己之前不夠孝心。
　　姜藥想到這裏，第壹時間就祭出囹神方鑒。
　　可是此時拿出鏡子，會不會更加彰顯“不孝”，激怒鬼師清理門戶啊？
　　姜藥正在自己嚇自己，忽然肩膀被人拍了壹下。
　　他的神識，竟然無法察覺到。
　　“表姑？”姜藥壹回頭，眼見空空如也，哪裏有什麽表姑。
　　正在這時，他的肩膀又被拍了壹下。
　　姜藥悚然回頭，除了茫茫雲霧，還是什麽都沒有。
　　“誰？！”姜藥腿肚子壹哆嗦，怒聲喝道，聲音有點顫抖。
　　他極力運轉神識，甚至不顧痛楚的伸展魂力感知，可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特麽的是什麽東西？神識和魂力都無法捕捉到？
　　“師尊，是師尊老人家麽？”姜藥故作鎮靜地說道，“弟子就知道，師尊不會不搭理我。師尊，弟子壹直惦記著怎麽孝順師尊的。”
　　可是，余音杳杳，回聲陣陣，那裏有壹點動靜？
　　想到這裏是古仙戰場，當年隕落了很多仙人，姜藥就感到毛骨悚然。
　　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是善地？
　　若是海珊瑚在，兩人還能商量商量，有個照應。可是如今，他只能靠自己。
　　對方能輕而易舉的拍自己的肩膀，還讓自己看不到，說明能很輕松的幹掉自己。
　　可是又沒有出手。
　　難道沒有惡意，只是戲弄嚇唬自己？
　　姜藥不信，對方只是戲弄嚇唬自己。
　　姜藥突然猛的回頭，擔心再次被拍肩膀。
　　他好歹也是壹個準聖強者，此時竟然仿佛凡人見鬼。
　　姜藥幹脆祭出乾坤日月戟戟，壹手持戟，壹手持鏡子。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壹個聲音道：“龍城，龍城……”
　　是海珊瑚！
　　姜藥立刻聽出是海珊瑚的聲音，“珊瑚表姑！”
　　雲霧之中，走出壹個額頭長著壹對小小龍角的藍衫女子，卻不是海珊瑚是誰？
　　“表姑，這雲隱天墟的方向錯亂很厲害，我壹回頭，就失去了妳的蹤影。”姜藥松了口氣。
　　海珊瑚可是五重天的強者，依仗極多。有她在，姜藥頓時輕松了很多。
　　海珊瑚道：“這裏很是古怪，我們壹定要慎之又慎。”
　　姜藥點頭，肅然道：“誰說不是？剛才有人拍我肩膀，可我竟然發現不了。表姑可要當心。”
　　“有人拍妳肩膀，妳都無法發現？”海珊瑚蛾眉壹皺，“奇怪。”
　　她忽然看到姜藥手中的鏡子，目光微帶好奇之色，“咦？龍城，妳這鏡子法寶給我看看。”
　　“好。”姜藥點頭，準備讓海珊瑚看看鏡子。
　　以他對海珊瑚的感觀，海珊瑚這種人物還不至於昧了他的鏡子法寶，她的厲害法寶肯定不少。
　　可就在此時，姜藥忽然感覺有點不對。
　　哪裏不對？
　　姜藥畢竟是姜藥，心念壹動之間，他剎那間就有點發冷。
　　海珊瑚和他壹路同來，於他已經不算陌生。
　　可是眼前的海珊瑚，為何沒了那種龍氣？
　　難道，進入這個雲隱天墟後，感知力大降，他無法感知到海珊瑚的龍氣了？
　　就在鏡子快要遞到海珊瑚手中之時，姜藥突然收回鏡子，身子往後壹閃，就暴退十丈。
　　“龍城，妳……”海珊瑚不由壹怔，面露不解之色的皺眉說道。
　　姜藥死死抓住鏡子，“妳不是海珊瑚，妳是誰？”
　　“龍城，妳胡說什麽？”海珊瑚俏臉壹沈。
　　姜藥冷笑：“妳身上沒有海珊瑚的那絲龍氣。”
　　海珊瑚很是無語，“龍城，妳以為這個地方的感知力和外面壹樣麽？神識和魂力都在被腐蝕，妳還能感知到我的龍氣？妳想多了。”
　　姜藥搖頭，“還有第二。妳有個習慣動作，那就是摸龍角。可從妳方才出現，妳沒有摸過壹次龍角。”
　　“妳絕不是海珊瑚，妳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