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歷史的塵埃

　　寂靜的山谷中，壹片死寂。
　　伊布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雖然馬文大致和他講述了壹遍第七座塔中發現的故事，但是他還沒弄清楚秘密花園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然，他本人對這個事情也不感興趣。
　　馬文冷冷註視著法力怨魂。
　　事實上，在之前雙方接觸交流的時候，馬文就有意識地在套法力怨魂的話。
　　當時他問法力怨魂，魔藥之王的幻術是否達到了【煉獄夢魘】的層次，法力怨魂明顯遲疑了壹會兒，然後給了壹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就是這個答案，暴露了他的身份。
　　當時的馬文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幾乎可以確定，這家夥絕對不是巫師學徒艾瑞克的怨念！
　　煉獄夢魘是壹種非常稀少的生物，就算九層地獄的領主，都未必見過這種生物。
　　他們的存在大概就和命運精靈、永恒時光龍壹樣稀有無比。壹般的巫師根本不知道這種生物！
　　就算在米肯西學派的知識體系中，這也屬於壹門非常冷僻的知識。
　　只有最頂尖的巫師才有可能得知地獄夢魘的存在。
　　然而法力怨魂雖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是他的表情和反應，暴露了他是知道地獄夢魘的。
　　壹個巫師學徒不可能知道這壹點。
　　當時馬文就對法力怨魂產生了懷疑，後來在巫師塔中得到了奧利凱的日記，他才隱約有了壹個推測：
　　那場大戰過後，原來並不是艾瑞克壹個幸存下來。
　　那個渴望永生的齷齪巫師也活了下來。
　　但是馬文手中的資料，卻沒有該傳奇巫師的任何記載。
　　關於這壹點，馬文推測要麽是自己的資料有誤，要麽就是這家夥隱藏的太深了。
　　然而不管怎麽樣，馬文都開始不再依賴於前世的資料做出判斷。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而法力怨魂出現在伊甸園的出口，本身就能說明太多的問題。
　　他不是艾瑞克的怨念，而是奧利凱的壹個分身！
　　至於為什麽他需要壹個分身，答案也很簡單，為了追求永生，奧利凱將自己的靈魂和那株魔藥融合了。
　　或者是，他以某種靈魂轉移法術吞噬了魔藥之王的靈魂，然後自己成為了壹株魔藥。
　　以奧利凱在魔藥學以及靈魂領域的造詣，他未必做不到這壹點。
　　只不過讓馬文很疑惑的是，就算他想要長生不死，想要利用這株魔藥成就永生，為什麽要引來星獸？
　　難道真的是偶然？
　　又或者，這其中還隱藏著其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真正的巫師學徒艾瑞克呢？他又去了哪裏？
　　馬文滿腹疑惑。
　　……
　　法力怨魂憎惡無比地凝視著馬文，語氣越發低沈：“妳以為妳洞悉了真相。”
　　“妳以為妳揭開了這片空間的秘密……事實上妳只是壹個可笑的小子。”
　　“妳只會成為這片花園的花肥。”
　　“我原本打算放走妳們兩個的，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知道我的身份的人，都必須死！”
　　說罷，他面色猙獰地張開了巨大的嘴巴！
　　剎那間，他的身體陡然和那座打開的大門融合在了壹起。
　　壹股強大的吸引力將伊布和馬文拉扯了進去！
　　“妳們不是想看看魔藥之王的本體嗎？”
　　“讓我來滿足妳吧！”
　　“【最初的伊甸園】，已經很久沒有來客人了，哈哈哈哈……”
　　在法力怨魂的狂笑聲中，馬文和伊布被拉向了伊甸園中。
　　兩人對視了壹眼，伊布點了點頭，拉住了馬文的手。
　　馬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也不反抗，任由法力怨魂行動。
　　眼前的景色壹陣變化。
　　下壹秒，壹片陰雲密布的空間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馬文和伊布都是大吃壹驚！
　　這就是最初的伊甸園？
　　作為壹個魔藥園，應該是充滿陽光和花香，充滿生機才對。
　　然而眼前這片空間，卻是死氣沈沈，大量的邪惡和汙穢在此凝聚！
　　這他媽完全就是另外壹個邪靈世界！
　　這裏的土壤是漆黑色的，兩人腳邊的花都是枯萎的，只有最中央，豎立著壹株形狀怪異的植物！
　　馬文和伊布看到這株植物，都是震撼無比。
　　因為他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語來形容他了。
　　他看上去是壹株藤蔓類的植物，但是卻能像大型喬木壹樣直立生長。
　　無數的爬藤盤旋在他身上。
　　然而最為恐怖的是，壹張張血紅的人臉在爬藤外表浮現著。
　　這些都是被秘密花園吞噬的人的靈魂！
　　他們在哀嚎，在尖叫，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憎惡和怨毒！
　　法力怨魂憑空出現在空中，然後砰的壹下粉碎，融入了那株植物中。
　　壹張和藹的老人面孔出現在植物上，他微微笑著：
　　“歡迎來到最初的伊甸園。”
　　……
　　陰風陣陣，冤魂呼號。
　　這裏就是最初的伊甸園，和馬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地方！
　　所有的魔藥全部被奧利凱吞噬了，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趨於畸形，各種魔藥的特性都在他身上有所體現。
　　“看到這些慘叫的靈魂了嗎？是不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老人慈祥無比地說：“沒關系的，很快，妳們將會和他們作伴。”
　　伊布冷笑壹聲，沒有多說。
　　馬文則是搖了搖頭：“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魔藥之王能破掉米肯西巫師的魔法陣了。”
　　“因為破掉那些魔法陣的人，就是曾經的米肯西巫師中的壹員啊。魔藥之王或許沒有這樣的能力，但是傳奇巫師的靈魂，卻完全可以做到這壹點。”
　　“用這種方式獲得永生，是不是有點可悲呢？”
　　奧利凱的表情依然是那麽溫和：“不不不，妳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每壹個生命都將走向終點——在時間的作用之下，沒有人可以抗衡這壹點。”
　　“在我看來，這只說明了壹點：如果生命的誕生就是為了死亡，那麽它的出現就是壹種錯誤。”
　　“我只是想修正自己的錯誤。”
　　伊布不屑道：“恬不知恥的狡辯。”
　　“妳以為妳真的獲得了永生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麽妳要開啟秘密花園，吸引別人進來呢？”
　　這壹次，老頭的表情終於變了，他略帶壹絲猙獰地咆哮道：“是的，沒錯！”
　　“都是那個該死的學徒！該死的艾瑞克！他竟然破壞了我的計劃，害得我只能和壹株魔藥融為壹體。”
　　“計劃原本不是這樣的！”
　　看著奧利凱瘋狂的樣子，馬文暗自搖頭。
　　這家夥已經瘋了。
　　他的目光之中含著壹絲憐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最初的計劃，是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那頭星獸上吧？”
　　老頭的表情猙獰無比：“沒錯！妳很聰明！幾乎和我壹樣聰明了。”
　　“我是米肯西學派最偉大的天才，我怎麽會主動和壹頭魔藥融為壹體？”
　　“我應該成為睥睨這個宇宙的至高存在！就連神祗，也只能在我的陰影下顫抖！”
　　“然而那個小子，那個混賬小子，竟然不顧自身的安危，毀了我的計劃！”
　　“等我將這些亂七八糟的靈魂徹底融合，我壹定會將他的靈魂抽離出來，在永恒的火焰中煎熬！”
　　老頭開始瘋狂咆哮，整個空間都開始顫抖！
　　馬文和伊布對視壹眼，都是搖了搖頭。
　　在老頭瘋狂的咆哮中，歷史的塵埃終於抖落，當年發生的壹切，都徐徐浮上了水面。
　　……
　　艾瑞克是作為奧利凱的學徒，在那場大戰之後活下來的。
　　這是奧利凱刻意為之，因為他的計劃，還是需要壹名巫師作為助手的。
　　如果是高等級的巫師，他怕掌控不住，所以他選擇了剛剛成為他弟子的艾瑞克。
　　其余的人，全部被他用各種陰謀詭計害死。
　　他的目標其實就是星獸遺骸。
　　這頭星獸原本棲息在費南附近，但是壹直在長眠，壹次位面旅行路途中，奧利凱發現了他。
　　當時他並沒有驚動星獸。因為他還很年輕，那個時候，他還是壹個善良的巫師。
　　後來伴隨著他的年紀不斷增長，他身邊的人開始死去，他對長生的渴望近乎病態。
　　偶然的壹次機會，他得到了那株魔藥，親手將之種植在了最初的伊甸園裏。
　　這種魔藥對那頭星獸有著致命的誘惑。
　　壹個瘋狂的計劃在他腦海裏產生。
　　那個時候，他在靈魂領域的研究，已經足以讓他奪取壹頭星獸的身軀了。
　　前提是對方的靈魂近乎毀滅！
　　要知道，靈魂是不朽的，而肉體是脆弱的。
　　攀雲僧和巫妖之所以長生，就是因為肉體不朽，靈魂才能永駐。
　　星獸大多壽命悠長，甚至比壹個宇宙的壽命還長，如果能奪舍星獸，和永生也差不多了。
　　於是他開始密謀布局。
　　這是壹次耐心而完美的陰謀。
　　從頭到尾，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
　　在他的設計下，魔藥的氣息偶然暴露了出去，引來了星獸。
　　全盛時期的米肯西學派是很可怕的。
　　他們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仍然將星獸封印。
　　這在奧利凱的預料之中，他不急，他還有壹些壽命慢慢完成自己的布局。
　　米肯西學派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敵人。
　　這些敵人的背後，赫然就是偽裝之後的奧利凱在大力扶植。
　　終於，時機差不多了，他從中挑動，雙方大戰。
　　如他預料的那般，米肯西學派慘敗。
　　在他的建議下，他們釋放了星獸，準備和敵人同歸於盡。
　　壹切都進行的那麽完美，最終敵人和米肯西學派的巫師全滅，星獸也奄奄壹息。
　　自己身邊，只剩下了壹個平時唯唯諾諾、被人嘲笑是窩囊廢的學徒。
　　然而讓自負聰明絕頂的奧利凱沒想到的是，恰恰就是廢物學徒，用壹種最剛烈的形式，破壞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