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佛像賭約

　　離天亮大概還有壹個時辰的時候，方雲漢乘船離了洞庭湖，然後拿了丐幫弟子遷來的駿馬，立刻就策馬揚鞭，從官道上去了。
　　他前世沒有什麽機會接觸馬匹，今生又從十二歲就身患絕癥，在長羅侯府之中也沒有學過騎術。
　　但是如今他壹身高明的內功，內力流轉之下，平衡感好的超乎想象，無論馬匹如何顛簸，他都始終能穩坐不搖。
　　沒有墜馬的風險，那就只管揚鞭加速。
　　淩晨的時候，官道上也沒什麽人，正可以任方雲漢馳騁，如此，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看到下壹座城池的城門。
　　從嶽陽北上往京城，長路迢迢，兩千裏有余，本來就不能急切。
　　而且，方雲漢也需要給那些暗處的人壹點時間，免得走的太快，把他們徹底甩開，那就不利於繼續刷知名度，推動進度條了。
　　所以，他到了這座城之後，等到城門開啟，就下馬牽著韁繩進城。
　　這個時候，壹般在大街上擺攤賣東西的小販還沒有上街，但是那些商鋪、酒樓已經放下了門板，打開了大門，準備迎客，壹些個小二夥計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手裏拿著毛巾撣來撣去。
　　可是方雲漢牽馬走過，卻沒有壹個夥計上來攬客的，方雲漢仔細留心了壹下，發現這些人不知道為何都有些異樣的緊張。
　　他想了想，找了壹間看起來店面最大的酒樓，靠近過去，招呼那個夥計過來。
　　那夥計東張西望了幾下，才跨出門檻，走近了，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方雲漢從丐幫給的盤纏裏面掏了幾個銅板丟給他，說道：“都不是，我是路過，不過感覺這街上的氣氛有些奇怪呀，是出了什麽事嗎？妳給我說說。”
　　夥計接了銅板，利索的收在了自己袖子裏，笑道：“客官，您真大方，這事兒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我就好好給您說道說道。”
　　原來，這座城中有壹個富紳王老爺，他家財萬貫，有時候囤貨居奇，有時候廉價買賣，薄利促銷，算是壹個合格的商人。不過這個人和壹般的商客相比，有壹個最大的怪癖，就是喜歡收各種佛像。
　　不管是大的小的，金的銅的，擺件還是掛墜，只要被他看上了，他就壹定想要弄到手。
　　去年的時候，城北的貝葉寺，花了大價錢請了壹尊據說是在少林開過光的銅像，被這個王老爺看見，壹見傾心，軟磨硬泡，整整花了壹年的時間才從貝葉寺住持手裏把這件寶物要了過來。
　　三天前，王老爺在城裏最大的酒樓大開宴席，邀請各方的書生鄉紳豪客赴宴，其實就是為了誇耀他新得到的這尊銅像。
　　沒想到當時，有壹個頭陀路過酒樓之外，指著那銅像大笑三聲，說：“少林出來的壹塊爛泥，輕如鴻毛，居然也有人把它當寶貝，豈不是上趕著把紅臉蛋貼黃泥，只恨佛爺褲襠裏存貨少。”
　　這話說的粗俗不堪，王老爺被他折辱，卻不知怎麽想的，沒有讓家仆護院，壹擁而上，反而跟那頭陀辯論，最後定下賭約。
　　頭陀說王老爺家的佛像輕如鴻毛，那麽三天之後，王老爺就把他家放到女婿家去供奉的那尊大佛像請回來，讓這頭陀試試看能不能搬動分毫，如果不能，就要自斷雙臂，如果能，王老爺就要熔了他家所有佛像，還要上少林大罵三聲——少林寺裏全是狗屁。
　　這個賭約就是今天要踐行，也就正好是在這條街上這座酒樓前面。
　　“那頭陀當時身邊還跟了好幾個拿著大刀的江湖漢子，壹看就不是什麽正經路數，王老爺家的護院也不是好惹的，今天他們這個賭約萬壹出了什麽差錯，那就是壹場火拼。”
　　夥計最後有些抱怨地說道，“咱們在店裏做活的是走不了，客官，妳能走還是趕緊走吧，刀劍無眼，萬壹被碰著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事聽著就有趣，我倒是要留下來看壹看了。”方雲漢摸了摸下巴，索性把馬匹拴好，進了這家酒樓。
　　夥計跟在他身後，本來想要勸上幾句，卻發現壹樁異處。
　　這酒樓門檻前的幾塊青石板上，本來剛撒水打掃過，潮濕的很，人的鞋子踏在上面，再起來的時候總會有壹個印子，可這個少年人走過去，居然沒有留下壹點痕跡。
　　夥計看看自己腳下清晰的鞋印，壹只腳提起，似觸非觸的蹭了蹭，地板上立刻多出壹團模糊的痕跡。
　　他嘴巴漸漸張大，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說什麽了，只低著頭去跟掌櫃的竊竊私語，不時偷看壹下已經在店裏坐下的方雲漢。
　　方雲漢並沒有等多久，大概只過了三刻鐘，長街的壹端就拖來了壹輛大車。
　　這大板車，前面有兩頭騾子拉著，後面還有四個壯漢推著，車上蓋了壹匹紅布，車軸，車輪在滾動的過程之中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顯見得是沈重無比。
　　大車後面跟著壹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壹身綾羅綢緞，看來就是王老爺了。
　　王老爺身後，則是跟著壹群手提大刀的勁裝漢子，壹個個目光炯炯有神，衣服下面的肌肉高高隆起，看著就有壹副兇悍之氣。
　　“那頭陀，我家老爺來了，妳還不出來？”
　　壹聲呼喊之後，方雲漢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頭壹看，正好看見樓梯上壹個頭陀大步走了下來。
　　原來那個頭陀居然就住在這家酒樓裏。
　　就在這個頭陀開門下來的時候，二樓廂房也有兩個房間開門，走出兩個漢子，看他們的衣服和手裏提的刀，似乎也是王老爺的護院。大概是怕頭陀跑了，在這裏看著。
　　不過這也說明，那個王老爺對自家的佛像確實是極有信心。
　　果然，眼看著這個頭陀出了門了，王老爺便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經取勝，他親自解開繩索，把紅布壹扯，大車上的壹尊佛像就露出真容。
　　那是壹尊臥倒的彌勒佛像，通體熟銅色澤，最高處有三尺，長有四尺余，壓的那輛木頭板車都有明顯的凹陷。
　　“這尊彌勒臥像，重三千斤有余。”王老爺嘻嘻笑道，“妳這頭陀，倒是來搬搬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