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出來吧比卡丘

　　水蘭芍、扶天盛、唐清、褚陽等共七人神魂受損，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去過石像所在的那座山。
　　所以扶瑤沒帶什麽人手，僅是龍棠外加那位翻天老祖，三位人仙前來。
　　“聽說這裏以前是文化園，面積很大啊？”
　　小堇不慌不忙，壹路觀賞風光，從古鎮出來走了二十分鐘，便進到文化園的大門，跟著又走了二十分鐘，還沒看到石像，這才忍不住詢問。
　　“說是文化園，其實就是壹座山，在裏面搞些建築罷了。”
　　扶瑤指著郁郁蔥蔥，連綿起伏的山嶺道：“這條山脈是瀟湘最大的山，古稱梅山。南接邵陽，北到常德，西到懷化沅陵，東到益陽、寧鄉。民國時，政府將其改做雪峰山，當然我們還是叫梅山。而所謂的梅山法系，遍布沿途各地，古稱十峒，我們這裏屬於核心區，才最受關註。”
　　“哦，原來如此。”
　　小堇點點頭，又問：“那梅山的範圍到底有多大？”
　　“具體不太清楚，但長約三百多公裏，寬約壹百多公裏，大概是差不多的。主峰叫蘇寶頂，在洪江和洞口之間。”龍棠道。
　　“距此遠麽？”
　　“二百多公裏吧……姐姐，妳問這些做什麽？”龍棠不解。
　　“沒事，隨口問問。”
　　小堇壹臉正經，右手把玩著那枚金色的小小古印，仙風道骨，根本看不出是個逗比+沙雕。
　　三人又走了壹會，從遠遠瞧見那座倒立的石像。
　　小堇走到近前，仰頭望了望，上上下下開始探查，也是沒啥發現。不過她站在石像附近好半天，閉著眼睛壹動不動，似在感受著什麽。
　　過後才睜開眼，眼裏跳動著光芒，思索道：“妳們拿些香燭貢品來。”
　　“好的。”
　　扶瑤連忙施法，取出許多香燭瓜果。
　　“怕是不夠，有沒有五谷六畜？”小堇搖頭。
　　“我去取！”
　　龍棠壹閃身，遁回鎮子，不多時又轉回來。
　　五谷指：稷、黍、麥、菽、稻。六畜指馬、牛、羊、犬、雞、豕（豬）。現在五谷難尋，但只要拿五樣不同的谷物就行。
　　梅山極為重視祭祀，以張五郎傳人自居，所以氣氛濃郁，常備貢物。
　　當即，二人擺上還帶著血腥氣的六畜頭，五谷瓜果圍繞，香燭點燃。扶瑤心中疑惑，問：“姐姐，妳這是讓我祭祀麽？”
　　“不錯，往日怎麽搞現在就怎麽搞，越隆重越好。”
　　“呃……”
　　二人只得聽從，按照族中最盛大的祭祀規格來做。
　　扶瑤取出符書和壹副木版畫，畫上有壹尊倒立神，左腳上頂碗水，右腳上壹爐香，朝下的左手抓雞，右手執刀，兩手十字交叉。
　　龍棠又捉了五只活雞，割破脖子放了五碗血，這叫犒勞五猖兵馬。
　　之後，就見扶瑤點燃符箓，壹手持法刀，壹手搖銀鈴，口中念道：“誌命皈命禮，奉請翻壇張五郎，梅山師祖降法場。要知五郎身出處，便是青州大府堂……大郎當即鬥不過，五郎半法便高強……家家戶戶有名號，處處壇前有旗槍。不論神壇和廟社，不論師道降壇場。弟子虔誠來奉請，惟願翻壇五郎親降臨……”
　　“噗！”
　　念罷，她口中噴出壹道清氣，正罩到還在燃燒的符箓上。符箓呼的壹聲，火焰暴漲數倍，由赤變青，由青變紫，最後七色輪轉，彩光斑斕。
　　這是標準的祭祀流程，也就是請張五郎下凡顯靈的意思。
　　自靈氣復蘇前，梅山先人就開始搞，搞了不知多少年，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誰也沒想著張五郎真能顯靈。
　　結果今天，壹口清氣噴出去，隨著符箓燃燒殆盡，突然從虛空中湧出壹股玄妙的波動。然後見那燭火閃爍，壹陣風吹過，五谷六畜瞬間掃蕩不見。
　　“這……莫非真是五郎降壇了？”二人目瞪口呆。
　　“妳們在此不要動，我去瞧瞧。”
　　小堇的正經臉壹秒鐘破功，露出熟悉的逗比神態，笑道：“吃了就想跑？給我留下！”
　　她手中翻天印壹拋，滴溜溜陀螺般轉動，化作壹道金光沒於虛空。這金光似乎破開壹個無形的口子，她順著縫隙就鉆了進去，也消失不見。
　　“……”
　　龍棠和扶瑤面面相覷，只得守在原地等候。
　　……
　　神仙與神仙的差距是很大的，妳不能拿老顧跟張無夢比，那叫欺負人。同樣的，妳也不能拿江小堇跟扶瑤比，那更叫欺負人。
　　作為鳳凰山四巨頭之壹，修道三十多年，壹身所學皆是玄門正法，威能通天。只是個人性情沙雕，尚未找到突破的感覺。
　　這並不意味著，可以把她當成壹個普通人仙看待。
　　就好比煉氣十層為圓滿，結果突然蹦出壹位煉氣二十層的奇葩，誒，就是江小堇。
　　她的翻天印在三十年前所鑄，經過無數次的打磨提煉，已經成為壹件不亞於靈寶的極品裝備——基本妳能想到的功能，它裏面都有。
　　而此刻，翻天印破開壹個類似空間隔膜的東西，小堇隨之鉆入。
　　周遭環境瞬間改變，虛無空洞，漆漆暗暗，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生靈。只有翻天印懸在她的頭頂，仿佛壹盞明燈，照亮了周身寸地。
　　小堇放開神念，傳遞道：“有人麽？”
　　“有人在麽？”
　　“沒人我要開砸了！”
　　轟！
　　數道紫光在她指尖跳動，帶著強大的毀滅氣息，隨時都會放出去。似覺出此人比較不（er）好（bai）惹（wu），氣息驟然壹變，壹個虛虛蒙蒙的意識出現她跟前。
　　“……妳……妳……是誰？”它磕磕絆絆的交流道。
　　“本座翻天老祖，妳可聽聞？”
　　“……”
　　沈默。
　　“……”
　　接連沈默。
　　翻天老祖這種吊炸天的詞匯，根本不在對方的理解範圍內，只道：“不，不知道。”
　　“哼，孤陋寡聞！”
　　小堇袖子壹甩，喝問：“妳又是什麽東西？”
　　“我，我是……我是……”
　　每當涉及這個問題，對方總會失控。此時也不例外，氣息忽然躁動起來，溫和的波動無比狂暴，潮水般沖刷著小堇的意識。
　　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頂多算殃及無辜。
　　小堇可不像水蘭芍那麽鶸，翻天印頓時轉動，投下防護屏障擋住了震蕩。而她瞧著瘋瘋癲癲的對方，猛地壹拍大腿，“哎呀，我知道妳是誰了！”
　　“嗯？”
　　波動瞬息停止，那東西顯出莫大的急切，“我，我是誰？”
　　“妳是張五郎。”
　　“張五郎又是誰？”
　　“他是太上老君的女婿，取了個媳婦兒叫急急，後來為了紀念媳婦，施展法術都要念壹句，急急如律令！”
　　W！T！F！
　　那東西若是有臉，必會呈現出壹個活靈活現的表情包。
　　話說張五郎的身世壹直都是個謎，向來無從考證。有的說他是周朝人，還有的說是唐朝，或者宋朝。
　　有稱他是書生，中試被選為朝廷命官，後因救妻習武學法，拜閭山法主或雪峰白老祖為師……
　　不過最廣為流傳的壹段身世，便是他十二歲時去太上老君那裏學道。老君有個女兒叫急急，見其長得俊美，就動了凡心。
　　老君不許，各種刁難，但在急急的幫助下皆化險為夷。
　　最後急急和張五郎私奔，在壹棵大樟樹下立壇學法。急急教給他法術，煉到最後，張五郎可以用麻篩擔水灑掃壇場，可以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翻壹個筋鬥再接好。
　　有壹次，張五郎將頭砍下，翻個筋鬥去接，正好被壹個婦女攔住討水，匆忙之下，於是就把頭接反了，所以呈倒立形象。
　　雖然我也不懂，為什麽把頭接反會變成倒立？不是應該腦袋長在了丁丁上，才叫接反嘛？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下面：由於張五郎的法術是急急傳授的，而梅山法系又影響巨大，所以各脈請神念咒，最後壹句基本都是“急急如律令！”
　　臥槽，這叫什麽沙雕傳說？比董永和牛郎偷看仙女洗澡，偷衣服不給，逼人家嫁給自己還要沙雕！！！
　　“哈哈哈！”
　　小堇感受到對方的懵逼和絕望，愈發笑得前仰後合。
　　她壓根就不覺得，歷史上真有張五郎這位修士。
　　他是梅山法主，神格又是能發猖兵的“兵主”，形象中包含著明顯的蚩尤和盤瓠的影子，多半是結合了各種原型、傳說，才捏成的壹尊神祇。
　　當然，對面的那個東西可不懂她的笑點，懵逼過後只剩下憤怒。
　　“吼！”
　　“吼！”
　　古怪的空間內，氣息猛然噴湧，狂風怒號，壹波又壹波的精神力量沖擊著翻天印。翻天印固若金湯，紋絲不動。
　　小堇站在身後，收斂笑容，眼中跳動著不同尋常的光彩。
　　十根嫩白修長的手指交叉纏繞，捏出壹個極其繁瑣的指訣，沒有神雷轟頂，鋪天蓋地。反而壹道道紫光在指尖拉開，形成壹個復雜的符印。
　　“翻天印！”
　　她口中清喝，那枚古印立時落下，對著虛空中的符印壹壓。
　　轟！
　　二者結合，就像詔文蓋上了印章，剎時間光芒大作，氣流滾騰。
　　她雙掌壹推，“去！”
　　轟！由神雷組成的符印，嗖地飛了出去，將那東西完全籠罩。
　　“吼！吼！”
　　風刮得越來越緊，嚎得越來越厲，那東西不斷掙紮，似乎非常痛苦。
　　但小堇清楚的感覺到，有壹層宛如胎盤的保護膜，正在壹點點褪去，逐漸露出它的本來面貌。
　　不知過了多久，符印的光芒近乎消散，那東西也停止了掙動，仿佛埋在灰燼中即將浴火重生的鳳凰。
　　小堇也大為興奮，小手壹揮，“出來吧比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