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俊傑，王子如意

　　翌日，安載道再議軍機，最後在安載賢的建議下，決定出兵勤王。
　　安載賢統兵赴冀州，於最前線，防禦可能再度北上的大周兵馬。
　　由安載道的六叔，已退隱多年的安如山坐鎮朔州。
　　安載道親自領兵赴盧龍救駕，以燕赤霞為先鋒。
　　但是，黑齒虎卻敏銳地發現，昨日最先提出應該出兵勤王的安如意，今日並未出席這次重要的軍情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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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龍這邊，唐治也在召開軍情會議。
　　卻是小範圍的，只有徐伯夷、南榮女王、二胡兄弟和成語兄弟。
　　這些，就是他此刻的絕對班底了。
　　唐治道：“諸位，都是草莽出身，不過，草莽出身，未必就不能出名將。
　　天下將帥中，大字不識，全靠在戰陣之上，漸漸積累軍功、漸漸增長戰陣知識，終成壹代名將的，也不在少數。”
　　郭緒之喜孜孜地道：“陛下放心，咱雖然只統領過幾百人的隊伍，可這玩意兒吧，壹個樣兒。
　　壹個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壹群羊，還是壹個樣兒。不就是領兵嘛，臣天生就是帶兵的材料，臣帶兵，必定出師有名，肝腦塗地。”
　　袁成舉道：“正是，臣等願垂死掙紮、自食其果！”
　　唐治道：“朕壹直很好奇……”
　　郭緒之道：“陛下好奇什麽？”
　　唐治道：“妳們是怎麽做到沒壹個成語說對地方的？”
　　郭緒之瞠目道：“臣說的不對嗎？臣聽觀魚先生說評書，那評書裏的將軍都是雙手壹抱拳，要肝腦塗地什麽的。”
　　袁成舉道：“是啊，將軍身臨絕境時，先生就說，他仍不甘心，垂死掙紮。我們也是不服輸的好漢！”
　　徐伯夷鄙夷地撇了他們倆壹眼，曬然道：“壹對上不了臺面的粗胚！”
　　今時不同往日了，大家都是官了，將來還要走得更高，郭袁這兩個夯貨，實在是有些泄他的氣。
　　可是，他也沒辦法，二胡那樣深沈的人物，他是無法攏為心腹的，也就這兩個夯貨，容易被他折服。
　　唐治聽了也是氣不打壹處來，道：“妳們如果以為帶兵這麽容易，朕看妳們就真要肝腦塗地、自食其果了！”
　　郭緒之和袁成舉大喜，馬上拱手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唐治沒有強迫癥，懶得再糾正了，所以假裝沒聽見。
　　他沒好氣地道：“朕配給妳們的教官，妳帶著，要多聽他們的建議。命令，妳下，但是他們的提議，輕易不可否定。打上幾回仗，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郭緒之撓了撓後腦勺，茫茫然地應了聲是。
　　唐治又看向二胡，大胡微微壹笑，抱拳道：“陛下，我們兄弟，對兵法略知壹二。”
　　唐治點點頭道：“朕已經看出來了，配給妳的教官，也告訴朕說，妳們兄弟領兵頗有章法。不管妳們有什麽樣的抱負，都要擁有了強大的實力，才有實現的可能！”
　　二胡兄弟身子壹震，他們沒想到，唐治竟然看出他們身份不尋常來了。
　　大胡和小胡感激地向唐治拱了拱手，大胡道：“家道中落，被迫落草，愧對祖宗，所以，我兄弟二人的往事，從不曾向人提起過。
　　今若追隨陛下，果能有壹番做為，臣兄弟二人，必定將身世來由，壹壹稟告，絕不敢欺瞞陛下！”
　　唐治點點頭，道：“好好做！”
　　他又看向南榮女王，道：“妳自領壹軍，我看妳在教官練兵時就在壹旁潛心琢磨、研究，這很好，朕對妳期許很深，不要讓朕失望。”
　　南榮女王向唐治拱了拱手，沈聲道：“定不負陛下！”
　　唐治又看向徐伯夷，道：“妳留在朕身邊，為朕的長史。”
　　這長史，就相當於參謀長，身份地位自然十分重要。
　　不過，畢竟不是壹軍主官，比起直接帶兵，立功的機會便少了許多。
　　徐伯夷聽了，原本激動的神情便是壹暗。
　　唐治笑道：“妳其實善於運籌，而不是沖鋒陷陣的材料，我讓妳做長史，正是發揮妳的長處。
　　妳放心，該是妳的功勞，便是妳的功勞，朕心裏，都會有數的。”
　　徐伯夷本來還想爭取壹下，過過帶兵的癮，聽他這麽壹說，知道已經沒了機會，只好拱手道：“是，臣定竭盡犬馬之勞！”
　　唐治道：“盧龍守軍和盧龍民團，也會出動壹部分人馬。不過，他們還要駐守盧龍州的各處城池、要塞，正面阻敵，主要靠我們這支新軍。”
　　唐治站了起來：“朕選擇主動出擊，是因為這是讓妳們快速成長起來的捷徑。
　　朕希望，妳們能打勝仗，多打勝仗，而且，都別缺胳膊少腿兒的回來，妳我君臣，相識於危難之中，唯願妳我，共度於富貴之裏。”
　　徐伯夷、南榮女王、二胡兄弟和成語兄弟都激動地站了起來，齊齊抱拳，對唐治道：“與君共患難、與君共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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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某此來，是要與裴王子共謀壹場大富貴的，我為何不敢來？”
　　鬼方王子裴甘丹的中軍大帳裏，面對壹眾鬼方大將拔刀揮劍，殺氣騰騰的樣子，安如意夷然不懼，傲然而立。
　　“哈哈哈，安公子不愧為將門之後，有膽有識，令人欽佩。”
　　裴甘丹揮了揮手，示意眾將領收了兵刃，笑吟吟地道：“賜坐！”
　　“謝了！”
　　安如意拱了拱手，坦然走到壹個鋪了鹿皮的小杌子上坐下。
　　裴甘丹乜了他壹眼，道：“安公子在妳我雙方，即將大戰之際，特意跑來見我，卻不知，是要談什麽大富貴呢？”
　　安如意從容地道：“事涉軍機，還請王子摒退左右。”
　　裴甘丹隨意地擺了擺手，帳中眾將壹壹退下，唯有南無吉萬馬依舊按刀挺立於裴甘丹身後。
　　安如意瞟了他壹眼。
　　裴甘丹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安公子不必介意。”
　　南無吉萬馬聽了，心中壹陣激動。
　　安如意見他如此說，便也不再防備南無吉萬馬，他把此來的目的，對裴甘丹源源本本地說了壹遍。
　　南無吉萬馬站在裴甘丹身後，聽到壹半，已是喜形於色。
　　裴甘丹似笑非笑地道：“唐治真是不幸啊，竟有妳這樣的臣子。”
　　安如意不以為然地道：“王子睿智，應該明白，朔北，壹直就是我安家的地盤。他那個皇帝，不過是我們捧出來的壹塊旗牌幡子。
　　幡子這東西，想用它的時候，它才有用。如果不想用了，它就是壹塊抹布，擦屁股都嫌臟的！”
　　裴甘丹大笑，沈吟片刻，狡黠地瞟著安如意道：“足下，不是在設計誆我進去，然後，把退路壹封，吃掉我們吧？”
　　安如意從容地道：“王子應該清楚，我是朔北五州節度之子。”
　　裴甘丹道：“我知道，妳是安載道最得意、也最器重的兒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妳就是未來的朔北節度使。”
　　安如意道：“我這次代表家父跟王子談判，另外壹個理由就是，以我為人質！”
　　“哦？”裴甘丹盯緊了安如意。
　　安如意神色從容地道：“我會跟著王子壹起行動，如果我們有詐，安如意第壹個死！”
　　南無吉萬馬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脫口道：“王子，這筆買賣劃算，咱們幹了！”
　　裴甘丹不答他這句話，笑吟吟地思索壹陣，清咳壹聲道：“事關重大，本王子要好好考慮壹下，安公子就在本王子的軍中暫且歇息壹晚吧。
　　可惜軍中簡陋，沒有美人兒，唯有醇酒肥肉，可供公子品嘗。”
　　安如意笑道：“安某壹路奔波，也是乏了，如今只想好好睡上壹覺。”
　　“好！”
　　裴甘丹拍拍手，帳外走進兩個侍衛，裴甘丹吩咐壹番，兩個侍衛便引著安如意去了。
　　安如意壹走，南無吉萬馬便興奮地道：“王子，這筆買賣劃得來啊。咱們這次南下，本來就是例行的‘打草谷’。
　　再加上打著給小公主報仇的名義送幾顆人頭罷了。如果，真能把盧龍城全搶了，那王子的聲望必然超越……”
　　“南無吉萬馬，妳大膽！”
　　裴甘丹猛然站了起來，怒視著南無吉萬馬，怒喝道：“本王子尚沒有表態，誰讓妳當著安如意的面，表示贊成的！”
　　南無吉萬馬嚇了壹跳，眼見裴甘丹臉色鐵青，不禁囁嚅道：“這……我……，臣……臣知罪了。”
　　說著，南無吉萬馬雙膝壹屈，跪了下去。
　　裴甘丹神色壹緩，走到他面前，柔聲道：“妳我情比金堅，沒有什麽是我不能與妳分享的，不管是權利還是女人。
　　但是在人前，妳要維護我的絕對權威，妳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連妳也做不到唯我之命是從，我又如何令所有的部落信服？
　　尤其是，安如意是外人，在外人面前，我們的意圖，絕不能輕易暴露給他知道。
　　否則，妳贊同，如果我反對，他就會想辦法利用妳來說服我，而這，就是分化妳我關系的開始。”
　　南無吉萬馬只聽得冷汗涔涔，聽到裴甘丹對他如此推心置腹，既感動，又慚愧，忙道：“臣記住了，今後斷無再犯之理，否則，南無吉萬馬的頭，便如此指！”
　　南元吉萬馬拔下腰間用來割肉的小刀，把左手往地上壹攤，小刀狠狠地向小指切去。
　　壹根手指斷去，所謂十指連心，他疼得臉色都變了，卻壹聲不吭。
　　裴甘丹面如春風，將他雙手扶起，撕下自己壹段衣襟，親手為他包紮，說道：“斷了這壹指，妳我的心，卻更加聯系在壹起了。
　　南無吉萬馬，妳要壹直陪著我啊！我現在，已經是孤家寡人，身邊，只有妳啦！”
　　南無吉萬馬感動地道：“會的，南無吉萬馬，會壹直陪在王子身邊！”
　　裴甘丹替他包紮好傷口，示意他和自己壹起坐下，就像以前壹樣，促著膝。
　　裴甘丹道：“我可以答應他，不過，我們要做兩手準備。”
　　南無吉萬馬道：“兩手準備？安如意已經在我們這邊做人質了，還要防著他們嗎？”
　　裴甘丹搖搖頭，道：“不是防他們，是防唐治。”
　　裴甘丹輕聲地道：“這只是安如意的如意算盤，唐治那只狡猾的狐貍，會如他的意嗎？我說兩手準備，另壹手，是對著唐治的。”
　　裴甘丹微笑地道：“兩邊，我們都應著，兩邊，我們都防著。兩面逢源，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