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雞鳴時分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砸在樓梯上，艾爾敲了兩下門，便毫不顧禮節地推門而入，急聲說道，
　　“路登先生，糧倉燒了！”
　　被吵醒的路登聽到噩耗後，只是翻了個身，隨口說道，
　　“燒了就燒了，雞鳴之前，不要喊醒我。”
　　艾爾：？？？
　　路登先生的反應，就這？
　　翻譯翻譯，什麽叫燒了就燒了？！
　　路登翻身再次入睡，很快就能聽到有節奏的呼吸聲。
　　顯然，路登先生的睡眠質量很不錯。
　　艾爾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糧倉，是眼下最要緊的地方了！
　　最不能出問題的地方出問題！
　　哪怕是必勝的決鬥，這壹刻也會出現懸念！
　　如此重要的事，路登先生竟然還能沈住氣，繼續睡覺？
　　被吵醒的阿烏，手裏提著油燈，跟在艾爾身旁。
　　他小聲說道，“路登先生既然繼續睡，那應該就是沒事。”
　　和艾爾相比，阿烏跟隨路登先生的時間更久壹些，對路登先生的信任也更足壹些。
　　只要相處久了，總能莫名相信這個臉上始終帶著淺笑、遇到什麽事都風輕雲淡、從容不迫的男人。
　　艾爾何嘗不懂這個道理？
　　她只是關心則亂。
　　艾爾先是下樓，應付了樓外報信的人。
　　她面如冷霜，聲音毫無波動，冷冷說道，
　　“神邦有人救火，派人清點糧倉損失，太陽出來前送到小樓外，其余糧倉加派人手……”
　　阿烏提著油燈，站在壹旁。
　　在他看來，艾爾女士的言行，總是在不經意間模仿路登先生。
　　只是……這份模仿，有些拙劣。
　　不過，拿來糊弄人，倒是還行。
　　將報信的人打發走了，艾爾讓阿烏回屋睡覺。
　　她自嘲似地說道，
　　“路登先生既然在睡覺，我們學他就是了。”
　　兩人便各回各屋。
　　艾爾沒有脫去衣裳，而是直接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看著天花板，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們本來就有數十萬的糧食缺口，路登先生又賣了48萬袋糧食的福報契約，壹下子將缺口放大到了百萬級。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今晚這把大火，是最糟糕的消息了。
　　本就在鋼絲上行走的路登先生，被冷不丁踹了壹腳，眼見就要跌入萬丈深淵之中！
　　說不定路登先生就是從深淵裏爬出來的惡魔……
　　這個念頭升起時，艾爾自己都被逗樂了。
　　她嘗試著深呼吸，將腦內的雜緒清空。
　　艾爾開始思考，幫路登先生度過難關，自己能做些什麽。
　　首先，肯定是完成每壹項路登先生吩咐的任務。
　　這壹點，被艾爾擺在首位，優先級最高。
　　其次，艾爾想著，哪裏還能弄來糧食。
　　與伊莎家族有關的小鎮，這兩年收成不錯，伊莎家族也有不少存糧。
　　神邦鐘聲敲響後，按照規定，各地的儲糧都會運往神邦，聖裔家族的糧食也會跟著運糧隊壹起進入神邦。
　　之前，路登曾指派歸伊莎家族統領的軍團，去保護壹支運糧隊。
　　這支運糧隊如果按時趕到神邦，其中歸伊莎家族的糧食，大概有十萬袋！
　　艾爾去求壹求奶奶，能從神邦的份額中，多擠壹些出來。
　　最多十五萬袋糧食！
　　不夠，遠遠不夠！
　　艾爾有幾個交好的好友，也都是聖裔家族，家境優渥。
　　他們手裏興許有些糧食……
　　夏利亞小鎮的富商們，手裏也有糧食……
　　艾爾躺在床上，心裏盤算著這些東西，盡可能從每壹個縫隙摳幹凈每壹粒糧食，來填補眼前的缺口。
　　艾爾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此刻的她，沒有任何模仿痕跡的她，思考的神情卻有幾分路登模樣。
　　壹樣的貪婪，壹樣的狂熱，壹樣的不折手段，壹樣的……該被吊死在神邦最高處。
　　東方，很快灰蒙蒙亮。
　　第壹縷晨光照入窗戶，早就躺不住的艾爾，迫不及待地起身。
　　她先是等了片刻，豎起耳朵，也沒有等到雞鳴聲。
　　既然沒有聽見雞鳴，沒到喊醒路登先生的時候。
　　艾爾躡手躡腳走下樓梯，想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阿烏也醒了，正在做簡單的家務，備些清水什麽的。
　　艾爾對他做了壹個噓聲的手勢，小心翼翼走向門外。
　　推開門，艾爾來到小樓外。
　　清晨的空氣似乎彌漫著糧食烤成灰燼的味道，遠處也能看著淡淡的煙霧……
　　這些跡象，讓艾爾心裏咯噔壹下。
　　顯然，昨晚那場大火，規模不小。
　　想到這裏，艾爾的心更煩了。
　　她看向東方，天似乎已經大亮，神邦的街道上陸陸續續出現人影，神邦外也多半排起長隊……
　　該死的，雞怎麽還不打鳴！
　　艾爾心底升起無名火，壹夜未眠的她，脾氣比往常要更加暴躁壹些。
　　難道今天雞不打鳴，路登先生要睡壹天不成？
　　早就該雞鳴的時刻，公雞們壹個個卻像被割了卵子，垂著頭，壹聲不吭。
　　叫啊！平時打鳴不是很驕傲嗎？現在怎麽不叫了！
　　太陽不是被雞鳴喊出來的麽？
　　正當艾爾心煩意亂之時，
　　壹只母雞，從艾爾眼前，高調路過。
　　她的眼裏，泛起殺氣。
　　“咯咯咯咯——”
　　小樓外，傳來壹聲母雞的慘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母雞幹了公雞的活，
　　顯然是母雞中的戰鬥機。
　　阿烏正準備沖出小樓，查看到底怎麽回事。
　　還沒等他出門，提著母雞的艾爾，出現在小樓門口。
　　她頭發間有幾根雞毛，顯得有些淩亂，另壹只手提著自己的鞋子，鞋跟上有暗紅的血跡。
　　阿烏已經猜到發生什麽了。
　　“雞鳴了，去叫醒路登先生。”
　　說著，她把還在抽搐的母雞扔在桌上，鮮血順著桌沿滴落到地面。
　　將手上的雞血在衣服上搽拭幹凈，艾爾心平氣和地說道，
　　“早飯，做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