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樂意至極，路登先生

　　這份禮物，阿爾伯特收下了。
　　漢尼拔之前誤導了阿爾伯特，間接汙蔑了路登先生。
　　這份禮物就算是他的賠禮。
　　雖然，事實遠比漢尼拔所說的骯臟。
　　但是，阿爾伯特很欣慰壹件事，路登先生依舊是有底線的。
　　相處久了，阿爾伯特逐漸琢磨出壹點意思。
　　路登先生不在乎好與壞，不會從道德上批判壹件事。
　　可另壹個角度來講，路登先生也不會主動做‘惡’。
　　如果做惡是為了謀取利益，路登有壹百種，壹千種，用‘不惡’且‘合法’的手段去謀取應得的利益。
　　他沒必要把自己的手弄得太臟，吃相也不會太難看。
　　路登更不會為了賣防毒面具去制造壹場霧都大霧霾。
　　要知道，路登的生產工廠，也都在霧都！
　　如果霧都大霧霾真的發生，路登也是受害者之壹！
　　但是……路登會想方設法把防毒面具賣給礦工，並盡可能讓礦工們工作更久，壓榨更多的剩余價值。
　　直到此刻，阿爾伯特徹底放棄用道德標註去衡量路登先生的行為。
　　他開始理解。
　　他並不贊同，但不再反對。
　　他開始思考另壹個問題：
　　是什麽讓路登先生變成了這樣？
　　是他口中的福報嗎？
　　如果不是福報，又是什麽呢？
　　是什麽支撐著路登先生，日復壹日，年復壹年，投入如此多的熱情與精力，去做同壹件事——不斷讓自己手中的財富變得更多。
　　在這個過程中，路登先生真的享受到了什麽嗎？
　　阿爾伯特不這麽認為。
　　他認識路登先生有壹段時間了，對方的衣食住行，阿爾伯特稱不上熟悉，但多少有些了解。
　　有50萬鎊的時候，路登怎麽生活。
　　500萬鎊時，路登依舊怎麽活。
　　換而言之，錢多錢少，根本不影響路登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
　　在金錢的領域，路登已經沒辦法提升了。
　　那麽，他為什麽還要賺更多的錢，不斷擴張，像滾雪球壹樣永無止境？
　　這個問題，阿爾伯特想不明白。
　　阿爾伯特離開後，路登依舊坐在屋裏看著報紙，和秘書長閑聊著。
　　兩人都很默契，關於運河擴建的計劃，沒有多說壹句。
　　老國王確實有這個想法。
　　身為壹個有野心的國王，將運河擴展，王國的大動脈更加壯碩，是邁向強盛的重要壹步。
　　問題在於，想法終究只是想法。
　　老年人會有很多想法，尤其是壹個瀕死的老人。
　　老國王沒有明確表達這方面意圖時，秘書長絕不會承認此事。
　　秘書長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功能，沒有任何越界。
　　天色漸晚，秘書長才看完手中的報紙，起身告辭。
　　臨走前，秘書長漫不經心說道，
　　“對了，路登先生，高地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又舉行了壹次投票，決定延長國王的流放期限。”
　　路登微微點頭，只是說了壹句知道了，沒有更多的表示。
　　走出房間，走向緩緩落下的夜幕，路登擡頭，靜靜看著天空中那輪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漸漸深了。
　　奧利弗孤兒院裏，洋溢著躁動的氣息。
　　孩子們收拾好行李後，壹個個興奮地睡不著覺。
　　明天他們就要出發，南下旅遊。
　　按照雷恩老師的說法，這趟旅行會很精彩。
　　他們不僅會遊歷整個小聯合王國，還能坐著大船回到自己的故鄉——神邦！
　　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們，很多從出生開始，就在霧都這片陰霾下生活，從未離開過霧都。
　　他們最大膽的幻想，也僅僅是坐著馬車環繞霧都壹圈！
　　旅遊？
　　連想都不敢想！
　　他們雖然還沒有步入社會，但很清楚光是活著已經是壹件很艱難的事了。
　　這趟旅途的開銷……難以想象！
　　孩子們興奮的睡不著，兩名大人則在擔憂另壹件事，
　　費西修女有些擔憂地看向窗外，那裏站著壹個小孩，衣衫單薄。
　　小孩的樣貌很有辨識度，壹看就是正統的神邦人。
　　壹個神邦小孩，出現在孤兒院外……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費西修女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了！
　　即便如此，她依舊揪心說道，
　　“雷恩先生，外面那孩子？”
　　如果放任不管，這麽壹個孩子扔在霧都，不需要壹天的功夫，就會慘死街頭！
　　雷恩老師臉色也不好看。
　　他有些猶豫，按照霧都法律，奧利弗孤兒院處於最後運營階段，在這期間不能收養孤兒。
　　如果違反法律，他們不僅會被罰款，更會被勒令停業。
　　孤兒院裏的這些孩子，也必須被送到其他孤兒院去。
　　這件事如何處置，他們無權決定。
　　“至少，至少給這個孩子壹件衣服吧？”
　　費西修女轉身走向樓上，想要翻出幾件舊衣服，送給小孩。
　　她是真的心善，見不得人受苦。
　　不然的話，信奉聖父會的她，也不會在神邦孤兒院義務工作這麽久。
　　哪怕新院長路登先生上任後，孤兒院的財政狀況得到極大改善，路登願意支付費西修女的過往報酬，也被費西修女壹口回絕。
　　最終，在費西修女的堅持下，路登將這筆錢捐給了聖父會。
　　就在費西修女上樓的功夫，壹輛馬車停在小孩身旁，路登先生從馬車上走下。
　　看見小孩，路登隨手將披肩取下，搭在小孩身上，替他驅散壹些寒冷。
　　借著微弱的燈光，路登看著小孩熟悉的臉龐，壹時間有些恍惚。
　　看見他，就像回到了四百年前的神邦，
　　在路登的時間感知力，壹切都像發生在去年。
　　神邦的壹切，都那麽近。
　　壹眨眼的功夫，物是人非。
　　壹張張人臉從路登腦海閃過：龐格、古瑞德大法官、恩薇大法官，恩薇，恩薇……
　　有點怪。
　　想到這裏，路登臉上浮現出淺笑，這笑容仿佛會傳染壹樣，小孩臉上也露出了壹樣的笑容。
　　兩個人臉上的笑容，像是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路登向小孩伸出手，發出邀請，
　　“我時間不多，但這趟旅途應該會很精彩，至少不會浪費妳的時間，要同行嗎？”
　　小孩伸出手，與路登握在壹起，微微點頭，
　　“樂意至極，路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