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永生的單程票

　　當命令下達時，絕大多數戰士開始行動，也有些人產生了片刻的動搖。
　　沒有元老院的命令，擅自帶領軍團越過神聖之河，這是大忌！
　　壹名百夫長快步走上前，大聲問道，
　　“龐格元帥，我們為何越過神聖之河？”
　　跟著龐格越河，可以！
　　但是，他們需要知道，為何越河。
　　尤其是在沒有元老院命令的情況下！
　　事實上，這人並非自己動搖，而是在龐格的安排下，主動站出來，問出壹部分人的心聲，打消他們的疑慮。
　　“為何越過神聖之河？”
　　龐格坐在軟轎上，懶洋洋說道，
　　“告訴他們，本帥想回神邦泡澡了。”
　　這句話，傳遍了軍團。
　　無數火在黑夜中點亮，戰士們踏上浮橋，邁著輕快的腳步，快速向前。
　　他們很快追上了路登。
　　這些火把匯聚成的火光，將路登周圍的黑暗驅散，躲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魎，也隨之退去。
　　被神邦最精銳的軍團守衛，路登是絕對安全的。
　　火光照耀下，路登看著追來的龐格，露出壹個無奈的笑容，
　　“何必呢？”
　　此時過後，壹世英名，毀於壹旦。
　　沖動啊！
　　龐格冷哼壹聲，冷冷說道，
　　“本帥，只是想泡澡而已。”
　　軍團前進了沒多久，前面出現數輛馬車。
　　顯然，路登為自己的歸來做了壹些準備，但他沒準備整個軍團的載具。
　　這難不倒龐格。
　　他將馬匹分出來，湊出壹支騎兵小隊，護送路登。
　　至於他的軍團，則不緊不慢地前進。
　　同時，龐格派人騎快馬向元老院送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
　　“還記得雪谷鎮下的水管嗎？”
　　神邦是神聖的，是偉大的，是不可墜落的城池。
　　在大口徑火炮出現之前，確實如此。
　　龐格想要傳遞的態度很簡單：
　　返程時，路登如果有事，那大家都別玩了！
　　我有大口徑火炮，我攤牌了！
　　不僅有，我還埋在神邦附近，還要挖出來堵神邦門口！
　　敢在陰暗的角落耍花招，龐格就敢掀桌！
　　他已經證明了自己有掀桌的實力，輪到元老院證明自己的膽量了！
　　可想而知，當消息傳到元老院時，元老們的震怒！
　　他們也只能震怒。
　　如同過去八百年那樣。
　　在龐格的強勢護駕下，元老院退讓了。
　　他們必須遵守遊戲規則，不能用任何陰暗的手段殺死路登。
　　並非他們願意遵守規則，而是……龐格的劍架在元老院脖子上。
　　龐格南下的速度太快，元老院根本來不及調兵。
　　龐格還托人給元老院帶過話：
　　“調動三個以上的軍團……準備神邦內戰吧。”
　　壹個、兩個軍團，根本不是龐格的對手。
　　如果元老院調動更多的軍團，龐格會有對等的動作。
　　到那時，神邦就走到了分裂的邊緣，這是元老院無法接受的結果！
　　沒有人會質疑龐格打仗的能力。
　　神邦三巨頭，再壹次向神邦展示了自己的實力。
　　也許，這是最後壹次。
　　當載著路登的馬車駛入神邦時，已經是第二夜。
　　雖然有馬車，但路登的身體，無法承受太快的速度，幾十雲裏的路，硬生生走了壹天。
　　作為勝利歸來者，路登迎來了無數歡呼、掌聲、鮮花。
　　人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啟雲遺址，到底有什麽！
　　在人群的高處，路登朗聲道，
　　“明早，我會先去元老院，然後在神聖石碑下進行演講，向世人公布我們在啟雲遺址發現的壹切！”
　　人們，期待明天的到來。
　　……
　　深夜
　　元老院。
　　壹間密室中。
　　壹份羊皮卷攤在桌上。
　　艾爾臉色蒼白，咬著牙關，雙拳緊握，由於用力過猛，十指發白！
　　“妳必須在這份文件上簽字，第壹個簽字。”
　　艾爾對面的女人，以壹種命令的口吻說道，
　　“奈特元老，妳必須簽署殺死前任獨裁官路登的命令！”
　　從路登進入啟雲遺址開始，艾爾就被軟禁了。
　　如果是其他人出手，艾爾還有機會反抗。
　　她這些年在聖裔家族中的經營，可不是空架子。
　　元老院有壹半的元老，跟隨艾爾的步伐。
　　可惜，她碰到了壹個無法戰勝的對手——異端審判所的審判長、大學者壹、伊莎家族的創始人……伊莎！
　　“我拒絕！”
　　艾爾·伊莎以最強硬的態度反抗，堅定說道，
　　“我不會這麽做的！”
　　盯著對方的研究，艾爾壹字壹句說道，
　　“我，不，會，殺，他！”
　　“不，妳會。”
　　女人看著艾爾，就像在看當年的自己，感慨地搖了搖頭，
　　“像，太像了。”
　　和當年那個稚嫩的自己，壹模壹樣。
　　女人冷笑道，
　　“妳以為妳在殺他？不，妳是在幫他，他甚至會哀求妳幫他這最後壹程！正常人不會做出這種事？別開玩笑了，他是惡魔，從妳當上元老的那壹天妳就知道，他的來歷！”
　　“不！不是的！”
　　艾爾竭力否認道，
　　“他不是惡魔，他是路登，路登·Y·微古德！我了解他，他不是惡魔！”
　　了解？
　　聽到這個詞，女人臉上的冷笑更深了幾分，
　　“妳說妳了解這個男人？別開玩笑了，壹個王國，上千年，數百億人在研究他的壹言壹行，都沒人敢說了解他！
　　妳也許能預判他的行為，也許能猜到他的想法，我的小艾爾，千萬不要用【了解】這個詞來形容他，妳們根本是兩個維度的生物，妳連他的真實模樣都未曾見過，何談了解？”
　　女人笑了，露出壹種艾爾無法理解的表情。
　　那是壹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笑容，扭曲，復雜，恐怖，醜陋，又透露著壹種異樣的美感。
　　女人冷冷說道，
　　“妳不簽，其他人也會簽，妳不殺路登，路登也會死！甚至因為妳的猶豫，讓路登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這些話，都是實話。
　　艾爾很清楚，路登先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不，路登先生把所有人都逼上了絕路！
　　聖裔必須殺了路登，元老們也要殺路登，甚至為了神邦的穩定……路登必須死！
　　厲聲過後，女人的聲音柔和了壹些，輕聲說道，
　　“這是他送給妳的禮物，只有下令殺死他，妳才能獲得永生。”
　　艾爾抗拒道，
　　“我不想要永生！”
　　她寧願用永生換路登先生多活十年，不，哪怕是壹年也好！
　　“我沒問妳要不要！”
　　女皇的聲音高了壹度，甚至有些尖銳，
　　“他當年也沒問過我！”
　　“聽著，我沒有在詢問妳的意見，他是壹定會死的，不管妳怎麽選，他都會死，這就是妳深愛的路登會做出來的事！我只是在告訴妳，不要讓他白白死去，讓他的死有價值！”
　　死，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毫無價值的死去。
　　“他還會回來的。”
　　女皇喃喃道，“壹定會回來的。”
　　“所以……如果妳想再壹次見到妳愛的路登先生，妳願意投身時間漫漫長河，被歲月消磨自己的壹切，願意走上這條與魔鬼糾纏甚至是成為魔鬼的道路……就簽下自己的名字吧。”
　　女皇將羊皮卷向前推了壹下，送到艾爾面前。
　　這是通往永生的單程票。
　　過期不候。
　　女皇掏出壹把匕首，輕輕放在桌上，
　　“這把利刃淬了毒，毒素會瞬間麻痹人的神經，讓他在死亡時沒有任何痛苦。”
　　先是威逼，然後利誘。
　　最後，女皇意味深長說道，
　　“靠近惡魔，不會讓妳了解惡魔，只有成為惡魔，才能讓妳了解惡魔。”
　　成為……惡魔麽……
　　艾爾的眼神有些恍惚。
　　早在數年前，她就將靈魂賣給惡魔了。
　　那是的艾爾太年輕，根本不知道這代價的沈重。
　　要她殺死自己此生最愛的人？
　　艾爾不是做不到。
　　她恨得是，自己竟然能做到這麽殘忍的事！
　　心臟抽搐到無法跳動……
　　“朕殺了他壹次，妳也要殺他壹次，這是愛上惡魔的代價！”
　　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打濕了艾爾臉龐。
　　她感覺自己快被說服了。
　　但是……艾爾只是想哭，這樣壹直哭下去。
　　她恨這樣的自己，恨神邦，恨眼前的女人，恨路……
　　對路登，她壹點也恨不起來。
　　女人說，這件事也是路登的想法，艾爾相信。
　　路登先生……能做出這種事來。
　　哪怕被這樣對待，艾爾依舊對路登先生沒有壹點恨意。
　　此刻，唯有無聲的哭泣，向黑夜傾述這份痛楚。
　　女人伸出壹根纖指，挑起壹滴淚水，送到舌尖，
　　“妳的淚還是苦的，妳未曾嘗過生活的苦。”
　　密室陷入了沈默，只有火焰在跳躍。
　　“妳是個孩子，雖然是個聰明孩子。”
　　女人冷冷看了艾爾壹眼，留下了壹句莫名其妙的話，
　　“好在，我們時間夠多，妳總會長大。”
　　長大後，妳便成了我。
　　說完，女人轉身離開了密室。
　　只有羊皮卷和淬了毒的短刃，安靜躺在書桌上，等待艾爾最後的抉擇。
　　……
　　今天，是壹個重要的日子。
　　啟雲遺址探險隊的路登先生，返回神邦！
　　他將去元老院匯報，然後向整個神邦公布他的發現！
　　如果……他能活著從元老院出來的話。
　　嗅覺靈敏的人們，顯然都收到了各種消息，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在踏入元老院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路登身上。
　　路登把阿烏喊道身旁，神色凝重，附耳密語。
　　人們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路登先生的每壹句話，都很重要！
　　路登小聲問道，
　　“真有那麽大？”
　　阿烏和龐格去過公共浴場，應該是知道的。
　　這種事，路登倒是不在乎。
　　總不能真和龐格壹起去澡堂子吧！
　　萬壹看完龐格的，龐格來壹句：can can need。
　　路登怎麽辦？
　　那豈不是被薄紗？
　　路登決定揚長避短，和龐格迂回壹下。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路登沒有思考任何宏大的東西，只想知道這個簡單問題的答案。
　　真有那麽大？
　　阿烏壹楞，什麽？
　　什麽那麽大？
　　路登再提醒道，
　　“妳亞父的雕像。”
　　阿烏這才反應過來，壹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關心這事呢！
　　阿烏很想說，要不您活著回來，我帶您去公共浴池看？
　　可惜，阿烏知道，這不是抖機靈的時候。
　　帶著沈重的心情，阿烏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在旁人看來，這是路登先生在交代遺言，而阿烏作為路登先生指定的繼承人，向路登先生表示，自己壹定會做到！
　　多麽感人的壹幕啊！
　　得到答案的路登，壹邊向元老院走去，壹邊搖頭喃喃道，
　　“這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