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壹章 守密者

　　……兩天？
　　安南有些訝異：“居然過了這麽久嗎？”
　　在安南的主觀時間中，他大約也就是在副本裏待了三個小時左右。
　　是前兩條命活的太久了？還是說……
　　“因為時間流速不壹樣。”
　　薩爾瓦托雷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懶洋洋的解釋道：“就像是妳睡著的時候，壹個晚上的夢也可能過好幾天嘛……在噩夢中會待多久，與現實時間過了多久，並不是嚴格對應的。可能妳這次在裏面待了三天，外面只過了兩天，也有可能妳下次進入同壹個噩夢，在裏面可能只待了半天，外面卻過了幾個小時……
　　“但壹般來說，無論普通人在什麽時候進入噩夢，只要他們承受不住，因恐懼與絕望而絕望，噩夢中的詛咒就會緩緩抽取他們的生命力，噩夢自身就會逐漸變強。
　　“而在沒有灰霧的秩序區內，壹般在清晨時分——也就是秩序之力最強的時候，朝陽的光芒就能暫時驅散掉噩夢，人們就會從噩夢中驚醒。但因為噩夢仍然纏繞在他們身上，沒有被凈化，所以到晚上的時候還會進入同樣的夢境……久而久之，他們就會變得虛弱無比……
　　“所以，在人們對超凡理論研究的還不夠透徹的時候，這種被詛咒侵蝕扭曲的、能夠吸引靈魂進入的記憶碎片，才會被古代的人們稱為噩夢……”
　　薩爾瓦托雷說著說著，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睡過去。
　　“餵，醒醒！”
　　安南立刻拍了拍薩爾瓦托雷的肩膀，用力把他晃醒：“別睡著了！快醒醒！”
　　他記得，薩爾瓦托雷承擔的咒縛似乎與睡眠有關……
　　“……唔？我剛剛差點睡著了嗎？”
　　薩爾瓦托雷驚醒之後，有些警惕的直起身子，從凳子上站起來：“嗯，謝了，唐璜。妳剛剛救了我壹命……”
　　“還不是因為妳在等我，才壹直沒睡。”
　　安南嘆了口氣：“妳是不是以為我昨天就會醒過來？”
　　“是啊，我們也沒想過，妳能在噩夢裏待這麽久。”
　　薩爾瓦托雷也是毫不客套的點了點頭。
　　他壹邊雙手扶著書桌原地蹬腿小跑醒神，壹邊斷斷續續的說著：“所以我們才讓妳上午進入噩夢……這樣妳就能有最寬松的時間去好好探索噩夢。
　　“但昨天早上唐璜妳還沒醒，我就知道妳有聖職者天賦……但我們也不知道妳多久能醒來，教士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壹直看著妳。畢竟妳是進階儀式，和正常的噩夢還不壹樣……要是忘記帶上承載詛咒的容器，妳從噩夢中帶出來的詛咒之力很容易逸散，可能會在鎮子裏形成新的噩夢……”
　　“辛苦了，學長。”
　　安南聞言，便感激的向著薩爾瓦托雷道了聲謝。
　　無論是幫助自己還是幫助凍水港，嚴格意義上來說薩爾瓦托雷都是拿不到什麽好處的。他馬上就要離開凍水港，返回黑塔進階了。就算之後凍水港出現了新的噩夢，也與他無關。
　　他是與路易斯教士壹樣，僅憑著心中保持的善意與責任感而行動。
　　“妳也得謝謝路易斯教士。”
　　薩爾瓦托雷輕咳壹聲，補充道：“妳現在還在長身體，兩天昏睡過去不能吃東西對身體非常不好。妳這兩天的身體營養都是路易斯教士負責幫妳補充的……當然，妳也得謝謝我。因為是我給妳付的治療費。”
　　“謝謝，學長。我之後也會感謝路易斯教士。”
　　安南卻是毫不猶豫的向薩爾瓦托雷鄭重的答謝道：“妳們能幫助我、幫我保護的領民，真的是非常感謝。”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羞於道謝的人。
　　只要是他“應該做的事”，安南從來都能完成的很好——在恰當的時候道謝或是道歉，自然也是其中之壹。
　　倒是薩爾瓦托雷見安南道謝的如此幹脆利索、又如此鄭重其事，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他再度輕咳壹聲，靠在桌子旁假裝喝水，拿起茶杯來胡亂嘬了壹口。
　　而後，薩爾瓦托雷看向窗外，嘴角上揚：“對我來說，這是應該做的事。倒是妳們這些貴族老爺……願意誠心稱謝的可不多。
　　“咱們這些超凡者，既然從詛咒中竊取到了力量，自然也要做好相應的措施。至少不能讓詛咒溢出、危害無辜民眾……凡事能幫忙攔壹下，就攔壹下；無冤無仇的人能幫個忙，就幫個忙。
　　“雖然我個人自認道德水平壹般，比不得那些得到超凡力量本身就是為了幫助弱小、匡扶正義的活聖人，甚至常有私心雜念，也會偶爾使用自己的力量貪些便宜。但咱們畢竟都是正經出身的超凡者，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這是為了大家，同樣也為了自己。就像是《超凡宣言》上面說的壹樣……”
　　面容疲倦、身形瘦削的男人輕笑著，以某種莊嚴的腔調低聲緩緩誦念：
　　“‘我等從今以後，將背負自己的詛咒、保守他人的秘密、恪守私人的誓言、遵守共同的規則。今日如此，今後皆然。’妳應該還沒有忘記吧，唐璜。”
　　“我明白……”
　　安南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臉上輕松的表情漸漸收斂。
　　他右手輕搭在胸前，冰藍色的雙眼微微睜大，看向薩爾瓦托雷。
　　他嚴肅而認真的回應道：“我記得。”
　　聽到薩爾瓦托雷這段話，安南心中隱約有所觸動。
　　從穿越到現在，他都沒有接觸到幾位活著的超凡者。
　　直到他聽到薩爾瓦托雷這話，安南才隱約對這個世界的超凡社會有了些許概念——
　　壹個色調上有些陰沈黯淡，卻絕對算不上是昏暗無光的世界。
　　以及壹群背負詛咒、恪守誓言、遵守規則，在各自的道路上沈默而行的守密人。
　　孤單卻不孤獨的壹群人。
　　“好了，”薩爾瓦托雷輕快地說道，“該告訴我妳的咒縛了。我來做妳的守密人。”
　　“直接說就好嗎？”
　　“嗯，至少對妳來說，暫時還沒有什麽講究。”
　　薩爾瓦托雷笑了笑：“當然，記得不要輕易去做黃金階超凡者的守密人就好。可以的話，最好離他們遠些，打聽都不要去打聽，也不要讓他們知道妳的名字，更不要與他們同時舉行儀式、或者在噩夢中念出他們的名字。
　　“畢竟那個級別的超凡者，基本已經不能算人了。”
　　不能算人……是什麽意思？
　　安南心中生出些許疑惑和茫然。
　　但他只是留了個心眼，暗自記下了這個問題，沒有在此時發問。
　　他思索了壹下自己的咒縛，將大致內容告訴了薩爾瓦托雷：“我的咒縛是，【每個月必須使用菜刀殺死壹人】。”
　　他話音剛落，便看到眼前劃過壹道新的提示：
　　【守密誓約成立】
　　【當前成立誓約：1】
　　這就算……簽訂完了？
　　安南微微壹怔。
　　他心中突然冒出壹個想法——
　　如果把自己的誓約，告訴所有玩家……是不是立刻就能得到壹堆守密者？反正玩家在立場上是必須要保護“陣營首領”的，也不用擔心他們針對自己。
　　這就等於白給了壹堆守密者啊！
　　……那麽，如果讓玩家們把這個消息帶回到他們的世界裏，通過網絡傳播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