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僅被銘記之物
玩家超正義 by 不祈十弦
2021-11-29 21:52
因為諸多法術、儀式、咒縛等超凡能力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中,任何事都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那麽,想要使用“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必然”的這種傳統技術,就不可能做得到了。
不過安南顯然也不是必須要得到證據的強迫癥。
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比起尋求“真相只有壹個”這種僅可獻於虛無的供物,“動機論”反而是更好用、更實用的方法論。
“好了,”安南突然開口,分散艾蕾的註意力,“我去幫妳洗個澡,再給妳重新整理壹下頭發……”
聞言,艾蕾頓時就驚了。
——什什什什什什麽洗澡?
她壹下就慌了起來,之前腦子中紛亂復雜的思考頓時被壹掃而空。
【……哎?等、等壹下——】
“沒關系的,艾蕾。妳盡可以相信我……反正妳也能感受這壹切,對吧?我是不會對妳做什麽的。”
【倒不是這個……但是……怎麽說……也不是不行……可、可這個……我覺得……】
艾蕾又糾結了起來,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安南倒是輕笑壹聲。
真可愛呢。
“艾蕾”揭開被子,大大方方的赤足下了床。因為還穿著睡衣,所以躲在“艾蕾”心底的真艾蕾倒也不至於羞到直接宕機。
她微瞇著瞳孔,四處打量了壹圈。
與畫廊噩夢中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房間中多了壹些玩具。
都是壹些沒什麽用、也沒什麽玩頭,或許買回來也不會再玩幾次,但壹看就是“激情購物”的那種——是孩子出門“我想要這個”時,被家長買下的那種騙孩子用的新奇小玩具。
關鍵點在於,它所表露出的另壹層含義。
這意味著,艾蕾不僅能夠離開這間屋子……而且會有父母跟著壹起出門遊玩。
而在真實的歷史中,到了最後的壹段時間——艾蕾根本不被允許離開家中。
她就像是囚於籠中的金絲雀壹般。
而這裏的“艾蕾”,就是能夠自由飛翔的鳥。
“真好呢。”
安南毫無由來的感嘆道。
【……嗯,真好呢】
艾蕾小聲的,在心底應和道。
她的情緒也因此而沈下來了壹些,反應沒有那麽激烈了。
掃了壹眼書桌上畫了壹半的油畫、寫了壹半的歌詞,安南不禁輕笑壹聲。
他意識到,這就是艾蕾判斷自己是“出來取材”的證據。
……倒也不算錯。
倒是艾蕾又疑神疑鬼的問了幾句,也沒弄明白安南到底是為何發笑。
安南很快洗完澡,在艾蕾的指點下梳好了頭發、穿上了外出用的衣服,就離開了家門。
出門前,安南特地看了壹眼表。
——下午兩點五十。
不同的凈化者,每天能夠自由活動的時間是不壹樣的嗎?
嗯,這很合理。
“艾蕾”離開家門——映入她眼前的,是金燦燦的麥田。
正午時分的陽光明媚而溫暖,如同遠離塵世的仙境般安靜。“艾蕾”的白裙與發絲被清涼的微風靜靜的吹拂著。
她理了壹下發絲,靜心聆聽了壹會。
“……其實妳在這裏,就該意識到哪裏不對了。”
【哪、哪裏呀……?!】
艾蕾顯然還沒從之前安南幫她洗澡的沖擊下緩過來,有些羞惱的回應道。
【反正我就是笨蛋好了吧——】
“確實是呢,”安南輕笑壹聲,瞇著祖母綠色的瞳孔悠然道,“不然的話,或許妳僅憑自己的力量,也能將這個噩夢解決……大概。”
【到底是什麽啊……】
“太安靜了,艾蕾……妳聽。”
安南閉著眼睛,右手輕輕點在耳垂上,腦袋向右微微歪著。
“沒有任何聲音……對吧。”
【……那又如何?】
“這麥田難道是阿莫斯種下的嗎?”
安南笑道:“既然它有人種下,為什麽沒人來收?那麽為什麽周圍壹點人聲都沒有?
“既然這裏有壹大片的麥田……那麽為什麽壹點蟲聲鳥聲都聽不到?以及最關鍵的——風吹麥浪的沙沙聲,妳聽到了嗎?”
答案是,什麽都沒有。
就如同風景畫壹般。
但也只是【半成品】的程度。
這個世界,僅僅只能算是壹個殘片……壹個如同童話般的夢境殘片而已。
“妳可能不知道,艾蕾。麥田中壹定是會有蟲子的,而且會有田鼠、麻雀、兔子……還會有狼。”
【……狼?】
“沒錯。教國和聯合王國的農民們,會讓自己想要去麥田中玩耍、踩麥子的孩子們回來,因為裏面有狼。教國和聯合王國,到現在還會有壹個儀式,叫做‘稚狼酒’。”
安南以哄孩子般的語氣講著故事。
但他的嘴角卻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壹些老年的教國人和聯合王國的貴族們,相信稻谷中是有靈魂的。之所以他們吃手工舂米,而不吃碾米廠的機器米,是因為他們認為碾米廠碾的太碎、稻谷中的靈魂就會跑出去。這個靈魂被稱為‘谷之精’,它壹般是以狼的形態出現在麥田中……也即是‘谷中狼’。
“信仰谷中狼的農民,會最後才將田中的‘谷母’割下。所謂的‘谷母’,就是風吹過麥田時,最先彎下去的那壹顆麥穗,他們認為這裏面藏著壹只化為狼型的‘谷之精’。那些割麥時,身上毫無所察就受傷、出血的,就是被谷中狼咬了。
“他們會從‘谷母’中取下七根麥穗、塗油熏香,放到床上,如同它是孩子壹樣。家裏人也要按照生孩子的傳統,認真遵守三天禁忌,如同真的生下了壹個孩子壹樣。
“而用儀式處理好的麥穗,就會被人們稱為‘稚狼’。它僅需壹根麥穗,就相當於壹片麥田的價值……用‘稚狼’釀成的酒,就會被稱為‘稚狼酒’,被視為農民家中最有價值的東西。”
【好……好厲害!】
艾蕾贊嘆道。
她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那麽稚狼酒,又有什麽用呢?】
“答案是……什麽用都沒有。”
【……哎?】
“因為谷中狼這個神明是被虛構的。它實際上,是悲劇作家在作為凡人時的壹個化身……它根本沒有任何神力。它是‘不存在的神’。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人們會相信谷中狼的存在?妳來思考壹下,艾蕾。”
安南說著,他的腳步仍是不停。
而艾蕾蜷縮在他的心底,全力、認真的思考著。
【是因為……他們中並沒有誕生聖職者?而凡人又不會被賜予神術,所以……】
“沾了點邊,但還是不對。”
安南的嘴角,浮出壹個滿帶惡意、又飽含悲憫的笑容。
“正確答案是——即使得不到任何神術、即使理性早已告訴他們,谷中狼根本就不存在。但他們也寧可相信……谷中狼確實是存在的。
“因為除了谷中狼之外,他們再也接觸不到旁的神明;而若是確定谷中狼是虛假的,那麽他們至今為止的所作所為,就會顯得那麽的愚蠢而褻瀆。他們至今為止的安寧、平靜的生活,也會被完全打亂。”
所以,越是相信谷中狼可能是不存在的人、越是能看破壹切的聰明人……反而越會維持這個謊言。
“那麽,我再問妳壹件事。”
【……什麽?】
“永生公……祂是存在的嗎?或者說——
“祂的存在與否,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