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二章 安南的鏡像

　　看到那幅畫的瞬間，就算是安南、也在腦中“嗡”了壹聲。
　　——那是，何等絢爛的光。
　　那已經完全不是壹幅畫了。
　　那與安南的外貌沒有半分相似，倒是與安南最開始在“魔鏡”中看到的那個“有著多個頭的自己”有些相似——
　　但那並非是物質化的形象。
　　也沒有什麽公牛頭與獅頭。
　　……如果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在“並非黃昏、並非正午、並非清晨”的日間，在光與暗的裂縫中、宛如夕光般的人影。
　　那是類似人，卻絕非是人的某種東西。
　　在祂大概是頭顱的前後左右，分別有著凝聚成要素的“智慧”、“理解”、“勝利”、“榮耀”的四種光輝。
　　那四種光輝組成了四角的星芒——從任何角度看過去，都可以看到壹圈神聖的光環。而至於人身……則更像是光芒的拖影。
　　就像是在夜晚下雨的城市中，霓虹燈光在水坑映出、拉長的倒影。
　　他看起來像是壹個煌煌大日拉出的投影、又像是有四面的巨大方尖碑……但如果壹眼望去，肯定會以為這是在天空與大地間投影出的，只有腰部以上部分的無面神聖人形……
　　假如安南還沒有進階到黃金階、取得光輝要素的完全掌控力……僅是這幅畫中蘊藏的無窮光輝，就足以瞬間沖垮安南的靈智。
　　也正是因為安南手中握有要素之力，這幅畫才不會傷到他——反而能成為安南最好的補品。
　　安南甚至感覺……
　　在看到這幅畫的同時，他體內的要素瞬間活性化了。
　　如果將這幅畫隨身攜帶，安南或許可以在無消耗的情況下轉化為“天車模式”——而且還是被咒縛強化過的八倍大的光之巨人。
　　而即使只是第壹次見到這幅畫，安南也從中獲得了全新的力量——
　　無數純白色的光點從畫中湧出，飛入安南眼中。
　　安南原本就如布偶貓般冰藍色的瞳孔，頓時變得更加清澈透明、宛如琉璃。
　　而安南模模糊糊間看到了某種幻境。
　　——他感覺自己自上而下，向【月】墜落。
　　並非像是跳傘運動員壹般……帶著獵獵風聲、迎著吹到睜不開眼的，帶有韌性的空氣自天空墜落。
　　而像是往大海深處逐漸沈沒……而那月明明在自己頭上。
　　……安南就以這種奇異的方式，不斷的“向上墜落”。
　　無數重疊在壹起的聲音，以安南從未通過的古老語言吟誦著：
　　【——造物者，打開目與塑之門關！】
　　剎那之間，安南感覺到猛地“壹空”。
　　就像是在夢中跌落懸崖壹般。
　　但他沒有突然醒來，而是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脫去了“形象”、僅僅剩下資訊。
　　就像是進行中的遊戲，被還原成了模型與代碼壹般……那是萬事萬物在形成之前的“原型”之姿態。
　　緊接著，那個聲音再度念誦著：
　　【——永恒者，打開善與常住之門關！】
　　而那壹瞬間，安南的身體再度壹輕。
　　就連那“模型與代碼”都消失了……無窮無盡的資訊的末端，被純化為了壹道又壹道的光。
　　無數的“光”交織在壹起，表露出了資訊的本質——也即是“這些資訊為何而生”的“終極之因”。
　　但安南還沒有停下腳步。
　　【——墮落者，打開蠕蟲與蟬之門關！】
　　但這次，安南沒有聽到任何異狀。
　　安南的“腳步”突然停下了。
　　那個“月”以及離他無比接近。
　　近在咫尺。
　　而這時安南才意識到……那並非是月球，而是壹道大門、壹面鏡子。
　　安南像是飄到了最高處、又像是墜落到了海底最深。他向前伸出手來，下意識的觸碰著那扇門。
　　而在門的對面，映出了與安南壹般無二的形象。
　　只是那鏡中之人的及腰長發是黑色的、雙眼是昏黃的。
　　與安南鏡像的是——他的右肩同樣有著無限之印記。
　　但那印記是翠綠、鮮活的，更像是壹條活著的銜尾蛇。
　　“——終於，找到妳了。”
　　壹個與安南完全壹致、帶著愉悅的低沈聲音，在安南心中響起：“借我用用妳的智慧和軀體吧……天車。”
　　那壹瞬間，安南的冬之心像是失效了壹般。
　　久違的恐懼、憤怒、絕望……歇斯底裏般壹股腦湧來，像是壹瞬之間卷起的海嘯、重重拍向城市。
　　那些情感如此熾烈、如此鮮活。
　　以至於……就像是那並非是安南本身的情感壹般。
　　但下壹刻，系統提示卻像是鬧鐘壹般、激烈的響起。
　　【妳完成了壹項儀式，妳的意誌屬性+1】
　　【妳目視至聖之物，侵蝕度已歸零】
　　【因為“智慧”的幹涉，妳的等級提升了】
　　【因為“理解”的幹涉，妳的等級提升了】
　　【因為“勝利”的幹涉，妳的等級提升了】
　　【因為“榮耀”的幹涉，妳的等級提升了】
　　【妳得到了新的標記“創世之初的回響：天車與蠕蟲”】
　　【如不及時去除，將會在七日後跌入具有關鍵詞“蠕蟲”的隨機噩夢中（難度：異界）中。】
　　而安南突然驚醒過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只是看了那幅畫壹眼。
　　那些記憶瞬間變得蒼白、脆弱。就像是剛剛從夢中醒來之時，夢境中的記憶險些就忘了個幹凈。而之前那些不屬於安南的強烈感情，也在剎那間變淡、消失。
　　安南這才意識到，這幅畫直接拉升了自己四個等級！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得到了新的能力——增益精通系裏面的“群體光輝護盾”。這讓他向著繼承西西弗斯的全部力量更近壹步。
　　——輝光君主Lv35【妨害精通Lv2（冰結靈氣、震懾靈氣、霜寒領域）】，【增益精通Lv3（光輝形態、群體光輝武器、群體光輝護盾）】，【治療精通Lv2（治愈靈氣，神聖領域）】
　　但安南卻只是感覺到強烈的困惑。
　　“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記憶變得淺淡，安南只記得那畫中的“自己”是有靈智的。以及……在通過三重門關之後，自己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
　　紙姬也顯然有些訝異。
　　在將最後壹筆落下之前，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畫出怎樣的畫。
　　不過作為畫靈，紙姬倒是沒有被這幅畫中蘊藏的力量沖擊到。
　　但她也意識到，自己估計是惹禍了。
　　她只能用盡全力回憶著，就如同在努力做著自己文章閱讀理解的原作者壹般：“我只是感覺到，妳的靈魂深處同時存在【黃昏】與【黎明】的兩種光，而妳表現出的僅僅只是【黎明】。所以我就想著，將妳從未表現出的那壹面也融入到了畫中……”
　　“——那是蠕蟲。”
　　壹旁那同樣看到了畫、卻沒有出現幻覺的雅翁，簡單明了的說著，毫不猶豫的伸手按向了那幅畫。
　　“毀棄吧。”
　　他說道。
　　僅僅只是如此，那幅畫就失去了靈氣。
　　以這種方式被完全的銷毀掉了。
　　但此刻安南和紙姬已經顧不上心疼畫了……
　　“……蠕蟲？”
　　“沒錯。”
　　雅翁嘆了口氣，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妳給安南畫像的。不過好在結果是好的……以後千萬別這樣了。這次是我的。”
　　他看了看紙姬、又看了看安南，表情有些微妙：“怎麽說呢，就如同每個名字，都會讓蠕蟲獲得新的力量壹樣……
　　“這幅畫，也讓未來的蠕蟲與此刻的安南產生了共鳴。鏡中之影終於回憶起了自己的姿態——讓蠕蟲獲得了物質化的軀體……與安南此刻完全鏡像的軀體。這也會讓他得到和這個階段的安南同等強度、屬性完全相反的力量，以及和安南完全壹致的意誌與智慧。
　　“但總的來說……這依然是天大的好事。”
　　安南知道雅翁什麽意思。
　　因為這意味著……無形無質的蠕蟲，從今天開始——擁有能夠被殺死的實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