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烈女怕郎纏

　　葉小天從樹後走出的身影，迅速模糊在水舞的淚眼之中。水舞歡喜的心都要炸了，只因為他終於肯現身面對自己。這壹刻，她發自內心地想笑，可眼中的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
　　歡笑起來的是樂遙，她雀躍著向葉小天撲過去。她還太小，不明白成人間那麽復雜的感情，也不明白葉小天為什麽要失蹤這麽久，現在看到他出現，只有滿心的歡喜。
　　她歡喜地撲向葉小天，葉小天順勢便彎下腰，向她張開雙臂，於是壹個很自然地撲過去，壹個很自然地接住她，便將她抱了起來。樂遙緊緊地摟著葉小天的脖子，深心滿眼的都是歡喜。
　　“哥哥哥哥，妳去哪裏了啊，妳走了以後瑤瑤和娘親被好多壞人欺負呢，妳知不知道。”說到這裏，遙遙突然緊張起來，可憐兮兮地問道：“小天哥哥，妳這回不會再走掉了吧？”
　　看著樂瑤背後同樣擔心的那雙目光，葉小天用力搖了搖頭，擲地有聲地回答道：“這次不走了！我壹定會保護妳，直到取得真經的。”樂遙馬上就相信了他的承諾，用力在他臉上親了壹口，咯咯地笑起來。
　　薛水舞看著他們親熱的樣子，從心底裏感到溫馨，她不知自己該怎麽面對葉小天，卻又不能不過去，於是她輕輕擡起手指，難為情地掠著鬢邊的發絲，低頭款款迎上，風吹著她的衣裳，無比輕盈。
　　葉小天註視在她微羞而迷人的容顏，笑了笑，道：“我是真沒想到，妳居然是壹塊唐僧肉啊！”
　　薛水舞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晶瑩白皙的耳根處有些紅，襯著壹縷青絲，份外誘人。
　　樂遙咯咯地笑起來，摟著葉小天的脖子道：“小天哥哥是孫大聖呢，有大聖爺在，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怕。”
　　葉小天的目光越過她稚嫩的肩膀，註視在薛水舞那張清麗柔媚的俏臉上，朗聲說道：“哥哥可不是孫大聖，哥哥是妖怪，最厲害的那只妖怪。”
　　薛水舞又壹次馬上聽懂了他的話，妖怪都想吃唐僧肉，最厲害的那只妖怪想不想吃？
　　看著葉小天那灼熱的目光，她忽然從心底裏產生了壹種恐慌，不是那種被拐賣、被欺辱、被囚禁時的恐懼，這種恐慌除了心慌慌，還帶給她壹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有些怕，怕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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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天沒敢在村口逗留太久，他雖然唬住了那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土財主，但若在村口逗留太久被人發現他們在壹起，很難說又會發生什麽變化，所以他帶著薛水舞母女避到了村外的壹片小樹林裏。
　　林中野草及腰，處處散發出草木的氣息，雖然看不到河水，卻有淙淙流水聲傳來。
　　瑤瑤靈動的大眼睛追隨著張開巨大美麗羽翼的壹只只蝴蝶，饒有興致地靠近，伸出小手笨拙地想要抓住它，蝴蝶只在她的小手靠近時，才懶懶地飛起，落到最近的花枝上。
　　葉小天站在野花叢中，笑微微地看著薛水舞，直到她完全地低下頭去，才道：“妳有話對我說，是麽？”
　　“是……”
　　“妳說，我聽。”
　　“我……對不起……”
　　“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
　　薛水舞紅了臉，期期艾艾地道：“其實，我……我有未婚夫的。”
　　“嗯？”葉小天的眉毛馬上斜斜地挑起來，他詫異地看看正在追逐著蝴蝶的楊樂遙，又看看薛水舞，壹時有些茫然了。
　　薛水舞低著頭，紅著臉，卷著衣角，局促地道：“我……我告訴妳的那個故事……是真的，不過……不過那故事裏的小姐不是我，我是……小姐身邊的人。”
　　葉小天微微瞇起了眼睛，壹字壹頓地道：“也就是說，妳還沒嫁過人，樂謠不是妳的女兒？”
　　“是！”
　　薛水舞內疚地垂著頭，不敢看葉小天的眼睛。她沈默了許久，也沒有感覺到受了欺騙的葉小天大發脾氣，水舞詫異地擡起頭，頓時呆住了，葉小天居然在笑，眉開眼笑。
　　薛水舞微微張開小嘴，傻傻地問道：“妳……妳不生氣？”
　　葉小天笑嘻嘻地道：“我為什麽要生氣？”
　　葉小天心裏此時不知有多開心，水舞居然還是處子之身啊！雖說以她的優秀條件，葉小天本來忽略了這壹點，可他畢竟是男人，乍然聽說這個意外之喜……哎呀，老天爺，妳要不要對人家這麽好，我會不好意思的……
　　薛水舞的嘴角輕輕抽動了兩下，認真地強調道：“我有未婚夫的！”
　　“我知道！”
　　葉小天眉開眼笑：“未婚夫？未婚夫算個屁，未婚就不是夫，妳說對不對！”
　　薛水舞慌慌張張地垂下頭，低聲道：“我……我是不會背棄父母之命的，這是家裏從小就給我訂下的親事。”
　　葉小天依舊不在乎，意外之喜讓他暫時失去了對其它事情的關心。而且他確實不大把那個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裏突然蹦出來的未婚夫當成壹個威脅。
　　秘密揭穿，薛水舞的聲音就流暢了許多，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慢慢地說了出來。
　　她的母親本是小姐的乳娘，她和小姐年歲相差無幾，自幼就情同姐妹。當初小姐的父親犯案，家道中落，小姐為了安葬母親，被迫給楊霖作妾，她的奶娘為了照顧她，也到了楊家。
　　楊霖入獄後，小姐的處境急轉直下，奶娘又生了病，是以回了家鄉，只把女兒水舞留下，繼續照料小姐。小姐於三年前病逝，但小姐身故的消息身在京城牢中且與家中失去聯絡的楊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
　　不過關於小姐之死，水舞壹直認為是個疑案，她懷疑小姐之死與楊夫人有關，而這也恰恰是她和樂遙壹直得以安全的重要原因：“楊夫人不敢壹而再再而三地讓楊府裏出人命，那太明目張膽了些。”
　　可是當她帶著樂謠離開楊府，楊夫人再下手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水舞正因清楚地看明白了這壹點，所以她急需葉小天幫助，以便離開靖州範圍。
　　她從壹開始就察覺到了葉小天對她的情意，壹個女孩子只要不是太遲鈍，又怎麽可能看不出？
　　她覺得這是葉小天樂於幫助她的唯壹原因，擔心說出自己身份，葉小天得知她已有夫家後會不顧而去，所以就冒充了小姐。等到後來她想說出真相時，已經因為先前對葉小天的利用，有些羞於啟齒了。
　　至於樂謠，樂謠從壹歲時就失去了母親，對她壹直以娘親相稱，所以她倒不擔心樂謠會失言暴露她的身份。之後的事情就不用說的太多了，葉小天已經全都清楚。
　　水舞說當他們趕到晃州城，得知出了晃州城就有通向南北的驛道時，她就想對葉小天說出真相，並於晃州分手返回家鄉，這也是她此前從不曾對葉小天有過什麽承諾的原因。
　　當水舞淒然說罷她的故事時，忍不住轉身拭淚，眸中悄然閃過壹絲內疚，顯然她還有事情瞞著葉小天，只是葉小天看不到她這壹刻的神情，而且以葉小天此刻所了解的資料來看，整個事情已經完全說得通了。
　　“對不起，葉大哥，不是我想騙妳，實在是遙遙的身份關系重大，而且事關小姐的名節。此事與妳毫無關系，壹旦讓妳知道，說不定還給妳惹來殺身之禍，原諒我……”
　　水舞擦擦眼淚，轉過身來，吸了吸鼻子，對葉小天道：“葉大哥，這壹路下來，我已經明白，靠我自己，是根本回不到故鄉的。我也不矯情了，我……我求妳幫我，送我回故鄉，好麽？”
　　水舞有些擔心、有些期待地看著葉小天，她知道葉小天喜歡她，而她壹旦回到父母身邊，很有可能就被嫁給她的娃娃親，葉小天很有可能不會答應她的請求。
　　可她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不僅僅因為那裏是她的故鄉，那裏有她的親人，而且樂謠總有壹天要認祖歸宗的，她就算不為自己，也要把樂謠送去那裏。
　　水舞用柔弱、希冀的目光看著葉小天，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葉小天什麽，所以目光格外的柔怯，她不明白那樣的目光在喜歡她的人心中是壹種多麽強大的力量。
　　葉小天沈默許久，輕輕點了點頭，用力地說道：“好！我送妳去！”
　　薛水舞驀然瞪大眼睛，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可這歡喜似鮮花般剛剛綻放，便又突然凝結住了，因為葉小天緊跟著又說了壹句：“我送妳去，我還會帶妳走，讓妳心甘情願跟我走！”
　　薛水舞低下頭，弱弱地道：“葉大哥，人家真的從小就定了親，夫家與我家本是同鄉，當年同在小姐父親府上做事，後來小姐的父親犯了事被抄家，他們壹家人就先回了故鄉。”
　　葉小天道：“妳賭過錢麽？”
　　薛水舞被他跳躍的思維弄的壹楞，愕然道：“沒有，我賭錢做什麽？”
　　葉小天道：“輸了壹點錢的人，很容易就會收手。可輸的家破人亡的人，卻很難罷休。壹個人投入太多，再想抽身就難了。我被楊霖那老混蛋從京城騙出來，又為了妳壹路來到這裏，血也流了、汗也流了，現在妳讓我心甘情願把妳交給另壹個男人，妳當我是聖人？”
　　薛水舞楞楞地看著他：“啊？”
　　葉小天道：“我不會把妳讓給任何人！不就是個穿開襠褲的時候見到過的小屁娃子嗎，不就是有張紅紙片子寫著妳們兩個人的生辰八字麽？我葉小天近水樓臺，他拿什麽和我爭月亮？”
　　“我……我不跟妳說了。”
　　薛水舞心慌慌地轉身逃走，葉小天微微瞇起眼睛，望著她美麗的背影用力揮了揮拳頭：“妳壹定要厚著臉皮、死纏爛打、不擇手段，極度無恥，直到把她變成妳的女人！不要臉皮的我，壹定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