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豁然開朗

　　葉小天等人把國子監翻了個底朝天，最後精疲力盡地回到失竊了現場。其實偌大壹所國子監，他們本不該搜得這麽快，但國子監雖大，能藏銀子的地方卻有限，而且人群集中的地方也不可能成為藏銀的所在，這樣壹來搜的就快了。
　　回到失竊現場後，幾人互相看看，都面露沮喪之色。樂司業冷冷地道：“如何？現在可以洗脫我國子監的嫌疑了？”
　　蒯鵬已經懶得跟他說話，樂司業冷笑壹聲，昂起頭，不屑地離去。蒯鵬越想越惱火，狠狠壹拳打在門上，罵道：“他娘的，這壹遭不只打賭輸了，還要背上壹個以行善為名詐騙善款的臭名兒，真是倒黴。”
　　毛問智揉揉鼻子，對葉小天訕訕地道：“大哥，咱們午飯還沒吃呢，忙活壹天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葉小天白了他壹眼道：“妳就知道吃，老實呆著。”
　　葉小天走到蒯鵬面前，緩聲說道：“蒯兄，妳別急，妳把昨日送銀子過來的情形跟我好好說說，壹路上都是什麽情形，可曾遇到過什麽特別的人物，壹點也不要疏漏了。”
　　湯顯祖也湊過來，道：“對，妳說說看，咱們集思廣益，說不定會發現什麽破綻。”
　　蒯鵬已經不抱希望了，懶洋洋地道：“有什麽特別之處？我讓百膳樓的夥計擡著銀箱出了酒樓，邢捕頭就帶著十多個捕快迎上來了，那些捕快護著這些夥計，壹路往國子監來。
　　離百膳樓最近的衙門就只有這國子監了，只隔三條街，我們壹路過來，雖說外圍有捕快盯著，我都沒有松懈過，壹直看著他們，沿途就沒停……對了，在第二個路口停了壹下，因為那時正好有支迎親隊伍路過。”
　　湯顯祖眼神壹亮，道：“迎親隊伍？會不會有人趁亂靠近銀箱？”
　　蒯鵬道：“怎麽可能，夥計放下銀箱後，就守在四角，外邊還有壹圈捕快，誰能靠近？就算是神偷，偷個壹錠兩錠銀子還有可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三口銀箱掏空？等那迎親隊伍過去，我們就繼續走，壹直到這倉庫門口，再沒停過。”
　　湯顯祖不死心地道：“沿途再沒碰到過什麽特殊的人或事？”
　　蒯鵬怏怏地道：“沒有。到了國子監，正遇上樂司業，我亮出錦衣衛腰牌，對他把情形說了壹下，壹開始他還不大樂意，後來聽說參與其事的還有他們的學生，這才答應了，他把我領到這處庫房，取出鑰匙開了門，讓我把箱子擡進去，鑰匙給了我，我就離開了。銀子放在這種地方，又不是輕巧玩意兒，我哪想得到會出事。”
　　葉小天蹙著眉頭聽著，等蒯鵬說完，仔細思索半晌，並未覺察任何異處，葉小天返身走進倉庫，仔細觀察倉庫內的情形，這所倉庫是存放雜物的所在，雜物都堆放在墻邊，華雲飛和毛問智也曾翻過的，什麽都沒有。
　　葉小天又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那幾口箱子，尤其是被撬壓的鎖鼻處，又擡頭看看，發現這庫房除了大門，就只有高處壹個不大的小窗戶，那窗戶有壹人多高，伸著手都夠不到窗沿。
　　葉小天走到倉庫外邊，四下看了看，繞到房山頭時，見高處有壹扇小窗，因為這倉房不是正南正北的房子，此處山墻向陽，所以在這裏開了扇窗子。窗下有壹摞青磚，葉小天便踩著青磚，上去觀察那扇窗子。
　　窗沿上全是灰，窗欞上還結了蛛網，伸手用力壹推，那窗戶紋絲沒動，葉小天仔細壹看，這才發現窗子被釘子釘死在窗框上，那釘子早已銹蝕，也沒有新開的痕跡，不禁搖搖頭，又從磚堆上跳下來。
　　蒯鵬沮喪地道：“沒發現什麽吧？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泓愃？”
　　湯顯祖嘆了口氣，道：“妳不告訴他他也會知道的，可他知道了又有什麽用？這筆銀子還是不翼而飛了。”
　　這時候，有兩個雜役擡著壹張桌子走過來，那是梨木做成的桌子，很沈重，桌下還有兩個書櫃，兩個雜役擡得很吃力。走到這處倉庫門前時，後邊那個雜役忍不住叫道：“老牛，歇會兒，歇會兒，我手沒勁兒了。”
　　前邊那個姓牛的是倒背著雙手擡著桌沿，聽後邊那人壹喊，便停下腳步，把桌子放下，轉身嘲笑道：“這才走了幾步啊，又歇？妳這身子，都讓妳媳婦兒給掏空了吧？”
　　“滾妳的蛋！”後邊那個雜役笑罵了壹聲，活動著手腕道：“妳在前邊還好些，我壹邁腿就頂在櫃子上，當然吃力了。”聽到這裏，葉小天忽然擡起頭，異樣的眼神兒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這兩人並未發現葉小天的異樣，聊了壹陣兒，便又擡起桌子，慢慢地向前走去。葉小天下意識地跟了上去，果如方才那人所言，他沒拿工具，只憑雙手擡桌子，因為身子離桌子太近，只壹邁步膝蓋便頂上櫃子，只能邁著小碎步兒，所以異常吃力。
　　二人擡著桌子，漸漸走出了前邊的月亮門，轉過拐角不見了。葉小天還站在那兒，直勾勾地望著他們離去的地方出神。華雲飛和毛問智互相看看，走上去問道：“大哥，怎麽了？”
　　葉小天喃喃地道：“擡不動，歇壹會兒。擡不動，歇壹會兒……”
　　毛問智道：“大哥，妳管他們歇不歇呢，再說，妳這麽點動靜，他們也聽不見啊。”
　　葉小天突然壹回身，沖到蒯鵬面前，壹把抓住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道：“蒯兄，妳剛才說，妳們出了酒樓之後，那些夥計就擡著銀箱，直到第二個路口碰上迎親隊伍，這才歇了壹會兒，之後壹直到這裏，再沒停過？”
　　葉小天激動之下，抓的蒯鵬的肩膀生疼，蒯鵬察覺葉小天的異狀，見他神情激動，滿面紅光，如何還不明白他已有所發現，不免有些緊張起來，連忙應道：“不錯！”
　　葉小天道：“妳所說的沒有停過是什麽意思？是壹路擡著銀箱，壹直走到這倉庫門前，中間都不曾把銀箱放下休息過？”
　　蒯鵬想了想，肯定地道：“對，壹路再沒停過，銀箱沒有離肩，腳下也沒停過，怎麽了？”
　　葉小天松開雙手，歡喜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對，說不通，說不通啊！嗯？說得通的，應該說的通的，可是……”
　　葉小天忽然返身向倉庫裏跑去，幾個人都知道他必定有所發現，連忙壹窩蜂地跟進去，就見葉小天沖到墻角，又掀開銀箱，翹著屁股，大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也不知道在找什麽。
　　蒯鵬茫然道：“他在找什麽？什麽明白了，又說不通，說得通的？”
　　毛問智撓了撓頭皮，道：“俺也不曉得，如果俺知道，俺也有俺大哥那本事了。”
　　蒯鵬聽了，不禁給了他壹個大大的白眼。葉小天從箱子裏抽回身子，迎著窗戶射進的陽光撚了撚手指，歡喜不禁地道：“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蒯鵬忍不住道：“妳明白了什麽？”
　　葉小天滿面喜色地道：“我再確認壹下！”說完飛也似地從蒯鵬身邊跑過去，等蒯鵬等人追到外邊，就見葉小天正在山墻下搬磚。
　　他蹲在墻根底下，很小心地搬著磚，拿著壹塊青磚，便像看寶貝似的看看，然後放在壹邊，再拿起壹塊，仔細看看，再放在搬開的那塊磚上面，很快他就清理出了壹塊地面，又盯著地面認真地觀察起來。
　　眼見葉小天這番舉動，湯顯祖神色壹動，突然露出喜悅的神情，脫口道：“我明白了，哈哈哈，我也明白了！”
　　這壹回蒯鵬真急了，頓足道：“我說妳們究竟明白了什麽，快點告訴我啊，我都要急瘋了！”
　　湯顯祖微笑道：“我只猜出了七八分，哈哈哈，究竟如何，妳們還是等小天兄弟告訴妳們吧。”
　　這時候，葉小天已經站起來，對蒯鵬道：“蒯兄，麻煩妳再走壹趟，把樂司業和這裏的管庫都找來。”
　　蒯鵬按捺不住地道：“小天，妳究竟發現了什麽？”
　　葉小天笑吟吟地道：“便告訴妳也無妨，不過壹會兒樂司業他們來了，我不免還要再說壹遍，還是妳請他們來了，我再壹並說吧。”
　　蒯鵬被葉小天逗引得心癢難搔，只好急匆匆去找樂司業，樂司業剛向國子祭酒田明道稟報了今天的搜索情況，聽說國子監已經基本擺脫了嫌疑，田祭酒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但還是訓斥了樂司業幾句。
　　樂司業自知理虧，自然唯唯諾諾地稱是，等田祭酒數落完了，樂司業從祭酒房裏出來，剛剛長出壹口氣，蒯鵬就找來了，樂司業聽說葉小天發現了破案的關鍵線索，不由心頭壹驚：“別是繞來繞去，又疑到我國子監頭上了吧？”
　　樂司業不敢怠慢，急忙叫上管庫的胥吏，急急趕到失竊倉庫的房山墻處，還沒等他問話，葉小天已經搶先問道：“司業大人，窗下這堆磚頭，是誰放在這兒的。”
　　這等小事，樂司業哪會知道，他怔了壹怔，回頭看向管庫，管庫想了想，也是毫無印象，葉小天道：“這庫區都有誰負責，請足下馬上把他們都找來，壹個也別落下。”
　　那管庫不明就裏，但是司業大人既無異議，他當然照辦，馬上壹溜小跑兒地離開，不壹會兒就把負責庫區管理的所有雜役全都叫了來，壹共七個人，這其中就包括方才擡桌子的那兩個人。
　　葉小天向他們壹問，七個人全是臉現茫然不知以對。他們都沒往房山墻處堆過磚頭，不過，也從未註意過房山墻處什麽時候多了壹堆磚頭，誰會註意這些東西呢。
　　葉小天聽他們壹說，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