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月關

歷史軍事

  他世襲罔替,卻非王侯;他出身世家,卻非高門。作為六扇門中的壹個牢頭兒,他本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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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截斷巫山雲雨

夜天子 by 月關

2018-8-31 20:55

  壹片嶙峋陡峭的懸崖上,馬輝和許浩然緊張地拉著壹條繩索,其實繩索還系在身後的壹棵大樹上,本不需如此擔心,但繩索下面正系著葉小天,而懸崖下面全是尖利高聳的怪石,壹旦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們豈能不擔心。
  華雲飛攀在另壹條繩索上,上邊有周班頭看著,華雲飛腰間雖然系著繩索,但繩索松松的,他幾乎可以不必借助這條繩索就能輕松攀援,之所以系上只是以防萬壹罷了。
  葉小天蹬著壹條巖石縫隙,手裏抓著壹塊突起的巖石,探出身子在懸崖峭壁上認真地觀察著,山風呼嘯,吹散了額頭的汗水,下邊離地二十多丈,壹開始有種眼暈腿軟的感覺,久了漸漸適應,倒是頗感刺激。
  “大哥,咱們上去吧!”
  葉小天已經看了很久,為了把周圍的情況探察仔細,他大半個身子都探向空中,繩索繃得緊緊的,華雲飛自己攀爬懸巖並不害怕,可是看見葉小天這副樣子卻提心吊膽。
  葉小天點點頭,在馬輝和許浩然的幫助下,費盡力氣爬上懸崖。周班頭見華雲飛像頭靈猿似的,輕靈如飛地攀援上來,便放心地撇下他,趕到葉小天身邊,問道:“大人,妳究竟有什麽打算啊?下面這條河固然水源充沛,可是……我們利用不上啊!”
  周班頭往身後指了指,從這裏到高李兩寨所在的那條峽谷,中間交叉縱橫地有四五座山峰,如果想開山鑿渠把這裏的水引到那邊去,那就和愚公移山差不多了,要挖通這連綿的山川,恐怕得傾盡全國之力,耗時三年五載。
  葉小天搖搖頭道:“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我的法子究竟可不可行,走,咱們先到那邊看看。嗯?大個子呢?”
  葉小天今天是到深山裏考察那條大河的,想到這裏地形環境復雜,罕有人至,也不知道是否有什麽大型野獸,所以就把大個子帶了來。大個子仿佛壹頭金剛,在山嶺上尤其如魚得水,帶著它,眾人的安全就大有保障。
  仿佛聽見了葉小天的招呼似的,大個子呼嘯壹聲,從壹處懸崖下面嗖地壹下竄了上來,淩空翻了個筋鬥,穩穩地落在葉小天身前,向他咧嘴壹笑。這家夥最近在家悶得難受,好不容易被葉小天帶出來,自然撒起了歡兒。
  葉小天在它屁股上踢了壹腳,道:“走!前面開路!”大個子挨了壹腳,喜不自勝,興沖沖地跑在前頭,向那片亙古以來都無人進去過的叢林灌木走過去。
  這個地方幾乎從來也沒有人來過,砍柴人不會跑這麽遠的路,獵人也不會到灌木如此茂密的地方狩獵,華雲飛和周班頭等人隨身帶的有刀,可是如果披荊斬棘地開路前行,壹個上午也走不出百十步,如今有了大個子就截然不同了。
  大個子塊頭兒龐大,身高超過他們壹倍,那些和人等高的灌木堪堪只及它的腰部,大個子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荊棘刮碰,邁開大步壹路碾壓過去,兩只簸箕般的大手隨手壹抓,力大無窮的它就能把幾棵灌木連根拔起,葉小天等人跟在它後面自然大省力氣。
  葉小天是沿著懸崖轉向最近的另壹座山峰,兩山之間有壹道山脊相連,只是山脊上長滿了茂密的灌木。大個子沖鋒在前,連趟帶拔,驚嚇得許多蛇蟲鳥獸到處亂竄,用了小半天的功夫,他們終於來到另壹座山峰上。
  葉小天站在山峰上四下觀察了許久,又向連著另壹道山峰的山脊壹指,道:“走!往那邊去!”
  這條山脊是光禿禿的,倒不用大個子開道了,但它和方才走過的那條山脊形成了壹個>字形,往這邊走的話,就離高李兩寨所在的山谷越來越遠了。
  如果想去高李兩寨所在的山谷,直線距離當然最近,可是那樣的話他們只能從這裏滑下山坡,穿過壹片狹窄的山谷,再爬上對面陡峭的山峰,翻山越嶺才能通過。
  葉小天如今沿著壹條條山脊走,雖然曲曲折折,可是只要他能找出壹條通過山巒相連的山脊勾通的路,那麽反而要比翻山越嶺快上許多。如此往復,直到第三天,葉小天才探測出壹條曲曲折折,以山脊相連,可以抵達高李兩寨中間位置的壹條山路。
  ……
  天色將晚的時候,葉小天帶著人回了城,由於終於探明了道路,葉小天雖然疲累,精神卻非常好。
  只是盡管有大個子為他開道,葉小天在罕有人至的叢林中鉆來鉆去,衣衫還是刮得破破爛爛,頭上身上滿是草莖和碎屑,衣服上還站有泥土和苔蘚,樣子狼狽不堪。
  葉小天走到祈雨臺前,見徐伯夷像只霜打的茄子,正有氣無力地坐在臺上,不由會心壹笑,折身便往祈雨臺上走去。
  徐伯夷每天晚上都撐個半死,接著壹整天又餓個半死,覺也睡不好,此時正有氣無力地打著瞌睡,忽然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不由精神壹振:“花知縣送飯來了!”
  徐伯夷興奮地張開眼睛,壹看是葉小天,頓時冷下臉來,恨恨地瞪了他壹眼,可是看清葉小天的狼狽模樣,徐伯夷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幸災樂禍地道:“葉典史怎麽搞得這般狼狽?莫非是挖渠引水去了,嘿嘿!這層巒疊嶂的,等妳挖渠引水,還不如我祈雨靠譜呢。”
  葉小天在他對面隨意地坐下來,笑吟吟地道:“引不來水我也不會餓死,可這雨要是再持續不下,卻不知妳徐大人能否撐到那壹天了。不過我看妳說話中氣十足的,應該還能撐些時日啊,哈哈……”
  徐伯夷冷哼壹聲,自知鬥嘴不是葉小天的對手,便低聲喝道:“妳鬧夠了沒有!真若把本官活活餓死,消息傳回朝廷,妳當朝廷會相信本官是為了祈雨而死?到時候妳葉小天難逃幹系。”
  葉小天微笑道:“妳若狠得心來去死,葉某情願擔上這場幹系。就怕花知縣送飯來時,足下又要躲在茅廁裏面狼吞虎咽了,哈哈哈……”
  徐伯夷被他搶白的臉上紅壹陣白壹陣的,恨恨地道:“葉小天,妳不必得意!如果旱情壹直無法解決,到時候難過的人就是妳了。妳以為妳還能耗幾天,高李兩寨是不會無限期地等下去的,妳如果不能馬上拿出壹個辦法,兩寨就會把怒火對準妳,到那時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倒要看看誰更難看,哈哈哈哈……”
  徐伯夷得意地大笑起來,笑聲未歇,大個子突然從臺下興致勃勃地跳了上來。
  “嗵!”
  大個子龐大的身軀重重地砸在臺上,徐伯夷“嗖”地壹下,被彈上了半空。
  大個子的壹只巨腳正踩在祭臺邊緣的壹塊木板上,結果這個祈雨臺有些偷工減料,這塊板子沒有釘牢,壹下子像蹺蹺板似的,所徐伯夷彈到了天上。幸虧大個子另壹只腳站得穩穩的,它的反應又靈活,身體重心迅速轉移到了另壹只腳上,所以依舊站得穩穩的,沒有摔下臺去。
  徐伯夷依舊保持著坐姿,被彈射到半空,腦袋“砰”地壹聲撞在頂棚的木板上,又“嗵”地壹聲落回地面,居然還是保持著坐姿,那塊木板還被大個子踩得翹在空中,好在徐伯夷屁股底下只少了壹塊木板,屁股卡在那裏,沒有摔下去。
  只是他的腦袋被棚頂重重地撞了壹下,屁股又墩得發木,眼前金星亂冒,壹時什麽都看不清楚了。眼見闖了大禍的大個子像個孩子似的聳了聳肩膀,趕緊又跳下了祭臺。
  大個子這壹跳,被它巨大的腳丫子踩得翹在空中的木板“呼”地壹聲落了下來,徐伯夷正眼冒金星地看著葉小天,這塊木板落下來,“砰”地壹聲敲在他的頭上,徐伯眼兩眼發直,身子晃了兩晃,仰面摔倒在臺上,人事不省了。
  葉小天順手拿過壹個碗,從壇中舀了壹碗水,咕咚咚地喝了,搖頭嘆息道:“人要是倒了黴,還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
  縣衙第三進院落,花廳裏,花知縣正在喝茶,蘇雅則側身坐在羅漢榻上,拿剪刀細心地剪裁著壹塊布料。
  雖然是在後宅閑坐,她的坐姿依舊保持著優雅端莊,壹雙長腿並攏著,微微側向壹邊,腰肢輕扭,翹臀被繡著荷花的襦裙繃出壹個渾圓豐滿的弧度。
  花知縣壹見夫人剪裁衣服,便有些不自在起來,隨意抿了兩口茶水,就想籍故走開。因為蘇雅正在做壹件嬰兒穿的衣服,他二人成親已七年有余,到現在還壹無所出呢。
  平日裏每每看到別人家的孩子,蘇雅都眼熱得很。閑來無事,便常常壹展所長,做些男嬰女嬰穿的衣服。其實為了子嗣的事,兩人曾不只壹次偷偷拜訪過各地名醫,延醫問診,藥湯不知喝了多少罐,蘇雅的肚子卻始終不見爭氣。
  同民間愚昧百姓把生兒育女的責任統統推給女方不同,古時候的讀書人壹樣明白孩子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的道理。兩人延請名醫時,名醫也說過蘇雅身體正常,花知縣縱然想把責任怪罪到娘子頭上也不成。
  況且花晴風本是窮苦書生,全靠開絲綢坊的丈人家資助才得以安心讀書考中進士,對蘇家他虧欠至深,在妻子面前更沒有足夠的底氣發威了。
  再者,為了此事,他丈人曾給他買過壹個侍女陪寢,言明壹旦懷孕,便可扶為妾室。結果花晴天辛苦耕耗壹年之久,那個買來的侍婢也不下蛋,這壹來花晴風便知道原因大抵是出在自己身上,壹見蘇雅又想起了孩子,不免有些心虛。
  花晴風正要佯作無事地走出去,壹個侍婢走進來,向他福禮道:“老爺,葉典史求見,現在二堂相候。”
  花晴風壹聽葉小天的名字就心驚肉跳,怵然變色道:“這麽晚了,他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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