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個皮匠

　　冬天回答道：“按照本教壹向的傳統，這些‘罪’人都會被全家發配金沙谷的。”
　　葉小天聽的壹呆，臉上頓時湧起壹抹古怪的神氣。金沙谷是他就任尊者之位後，除了神殿唯壹去視察過的地方。在神殿中有許多金光燦爛的器皿，這些金器大多出自金沙谷。
　　葉小天努力回想著他在金沙谷中所見到的壹切，終於霧氣繚繞，難得壹見天日。谷中的人壹個個衣衫襤褸，他們住在洞穴中，每日挖礦、淘沙，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葉小天實在無法想象，那谷中所見的人有哪壹個像是某位長老或者某個部落的首領。那裏的男人、女人、孩子……壹個個蓬頭垢面的，簡直比乞丐更乞丐。
　　葉小天忽地想起了在天牢玄字房當差時，聽牢裏的犯官講古，說起過壹些帝王心術，比如說壹些帝王在大限將至時，會把他認為忠誠可靠、能力卓越，可以成為繼任皇帝股肱之臣的大臣貶官甚至下獄。
　　而新皇帝登基的第壹件事，就是把這些大臣赦免並且官復原職，由新皇帝來施恩，從而為他們的君臣關系建立壹個良好的開始。聽說金沙谷裏那些礦工家族、那些地底洞穴人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葉小天幾乎要以為這是前任尊者特意為他留下的班底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它本質上所起的作用是壹樣的，葉小天頓時興奮起來，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壹春，他不是沒有辦法對付長老團，但是辦法也是需要條件來實現的，也許這些人就是他撥亂反正的那股中堅力量。只是，要如何把他們利用起來呢？
　　每壹個臣子都說他忠於皇帝，每壹個人都會高呼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可是權奸當道時，忠心就是個用來忽悠老百姓的狗屁；那所謂的“王臣”只要橫下了壹條心，也隨時可以用見不得光的手段送他的“王”歸西。
　　葉小天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八大長老經營神殿多年，誰知道神殿內有多少他們的耳目？如果不是因為要宰了他的話善後工作實在太麻煩，他相信那幾位長老是不會猶豫讓他去死的。
　　所以他要做什麽必須慎之又慎，要做好充分的準備，要麽不動手，動手就要迅若雷霆，所謂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壹旦給那些長老喘息之機，他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葉小天點了點頭道：“本教出山的人幾乎都回來了。不過，長老們似乎忘了，我們在銅仁還有壹處文校、壹處武會，那裏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山中子弟，冬長老，妳向長老們進言，把那些孩子也調回來吧。”
　　冬天愕然道：“把他們調回來？尊者，那可都是妳的心血啊，那是您在山外布下的火種，怎麽可以……”
　　葉小天淡淡地道：“薪已被搬回了山，火種還留在山外做什麽呢？”
　　冬天神情壹凜，怵然道：“弟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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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系勢力已經完全撤回山中，包括哚妮和遙遙也被帶回了山。葉小天回了山便算是歷練結束，該如何處理她們就有些棘手了，因為尊者不允許有家人。
　　虧得哚妮尚未有孕，長老們為她切過脈後，知道她不曾懷有子嗣，這才放心。她父親是壹族之長，威望隆重，所以按照長老們的想法，最終把她列為神妃之壹就是完美的解決方案了。
　　華雲飛和毛問智成了漏網之魚，長老們並沒有把他們帶回山，或者說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長老們原本想用他們羈絆葉小天，葉小天今已回山，他們就無關緊要了。
　　華雲飛和葉小天在獲悉葉小天被帶回神殿後，馬上便去安慰他的家人，本來華雲飛還擔心葉小天的家人會特別恐慌，尤其是葉母，弄不好又要受到驚嚇大病壹場。
　　不料他們到了葉府，見到葉老爹夫婦和葉小安夫婦時，卻發現他們的情緒挺平靜，只是憤憤不滿地向他們發發牢騷，絲毫不在乎葉小天的安危。
　　壹開始華雲飛還有些奇怪，聊了壹陣才發現，葉家人不擔心，竟然是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山民，不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不了解他們的性情脾氣，也不了解他們的權力架構。
　　壹直生活在京城的這壹家人，心目中最權威的只有至高無上的皇帝和官府，得罪皇帝在他們看來不亞於天塌地陷，所以當初才惶恐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至於說山民……妳是說那些愚昧無知的山野匹夫嗎？
　　從京城來的葉氏壹家人，骨子裏還是有那麽點兒天子腳下的優越感的，對於山民，他們意識裏根本沒有壹個準確的概念，唯壹的感覺就是愚昧落後。
　　在葉老爹壹家人的理解中，山裏的部落就是壹個個村子，而葉小天就是他們的總村長。村民們只是不希望村長出山做官，這根本就是壹種另類的“家庭糾紛”嘛，能有多大後果？
　　所以，盡管葉家人也擔心葉小天，卻只是擔心他在山裏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牽掛他什麽時候才能說服那些“老腦筋”的野人，重新出山與家人團聚，卻根本不擔心他會有生命危險。
　　華雲飛意識到他們是這樣壹種心態後，大大地松了壹口氣，華雲飛趕緊踩了踩毛問智的腳，阻止這個大嘴巴繼續說下去。毛問智正唾沫橫飛地向葉家人吹噓他大哥在山裏是如何了不起的大人物，被華雲飛踩了壹腳，馬上機警地閉上了嘴巴。
　　華雲飛道：“伯父不必擔心，大哥不會有事的，只是山裏人太過閉塞，不願與外界接觸。相信大哥壹定有辦法說服他們，我們會盡快聯系到大哥。”
　　葉老爹道：“那倒是，我家小天的那張嘴呀，就算是死人都能讓他說活嘍。老是圈在山裏能有什麽出息，我聽說他們壹走，連莊稼地都荒廢了，怪可惜的，還是早點讓他出來吧。我們壹家在這兒人地兩生，就勞煩兩位賢侄了。”
　　毛問智咧開大嘴道：“老伯妳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吧，賢侄俺壹定會把大哥找回來的。”
　　“小侄告辭！”華雲飛又踩了他壹腳，打斷了他的胡咧咧，拱手向葉老爹壹家人告辭。二人出了葉府，走下東山，在水如玉帶、美輪美奐的錦江畔停下來。
　　毛問智道：“妳說咱大哥那麽精明壹個人，他家裏人咋就這麽好唬弄呢，三言兩語就把他們給忽悠了。可光忽悠老的不成啊，咱們怎麽把大哥救出來？妳還記得進山的道兒吧？要不咱們去把人給偷出來？”
　　華雲飛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妳想偷，未必偷得到。何況，即便偷得出來，接下來怎麽辦？除非妳壹走了之，否則他們還會找過來的。”
　　毛問智想了想，突地雙眼壹亮，喜道：“有辦法了！咱們用葉小安換了大哥成不成？他們兩個長得壹模壹樣，壹定瞞得過去，這法子好吧？”
　　華雲飛冷冷地瞟了他壹眼，道：“妳覺得，要救葉家的小兒子，拿葉家的大兒子去換，葉家會同意麽？”
　　毛問智呆了壹呆，華雲飛又道：“就算葉小安肯答應，他毫不熟悉山中事務，甚至不認識山裏的任何人，瞞得過那些蠱教長老們？即便能瞞得過，大哥舍得他大哥替他受困於山中？而且尊者壹旦被請回山中，山外卻還有壹個葉推官，妳以為那些長老們就不會生出疑心？”
　　毛問智撓了撓頭，訥訥地道：“照妳這麽說，那大哥豈不是永遠都出不來了？”
　　華雲飛微微瞇起眼睛，望著光影斑斕的錦江水，輕輕地道：“要想出山，而且壹勞永逸，不生後患，只有壹個法子！那就是……把攔路虎徹底打死！”
　　毛問智道：“妳這法子靠譜嗎？強龍還不鬥地頭蛇呢，那可是人家的老巢，能辦得到嗎？”
　　華雲飛道：“怎麽就不可能？大哥這壹路闖過來，哪壹次不是強龍過江，硬生生地鬥垮地頭蛇？在葫縣，他整倒了齊木、花知縣、孟縣丞、徐縣丞、王主簿。在銅仁，他整倒了張家，控制了於家，硬生生在提溪開辟了壹塊屬於他的領地。
　　到金陵待罪，不過區區幾個月的時間，他還逼走了李國舅，戲弄了吏、刑、禮三部尚書；就是偶爾去了壹趟大萬山司，還讓洪東縣令損失慘重，我就不信縮在深山幾十年的那幾個老家夥會是大哥的對手。”
　　毛問智興奮地道：“對啊！哚妮姑娘也回山了呢，她老子可是壹族之長，手上有人，自己的女婿，格哚佬能不護著點兒，他壹定能救大哥出來的。”
　　華雲飛嘆了口氣道：“格哚佬雖然掌握著壹定的力量，卻不足以同神殿長老們抗衡。大哥現在被他們控制起來了，恐怕也是束手無策，這壹次要救他，也許只有靠我們了！”
　　毛問智瞪起牛眼道：“俺剛說去搶他出來，妳又不同意，那咱們還能咋辦？”
　　華雲飛蹙起眉頭道：“壹時半晌我也想不到好辦法，不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只要我們用心，總會有辦法的。”
　　毛問智翻了個白眼兒，道：“我們明明只有兩個人，哪來的三個？”
　　這時身後忽有人道：“我就是第三個！”
　　華雲飛和毛問智霍然轉身，就見白嫩嫩圓潤潤壹個胖子，羅大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