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壹章 肉身皮囊

　　聽到蔣白棉的問題，“加裏波第”的身體不由自主又抖了壹下，好半天才吞了口唾液道：
　　“她，她是個混血兒，不怎麽漂亮，但，但很有味道，她任何壹個表情都能讓妳，讓妳……”
　　“加裏波第”看了面前兩位女士壹眼，說不下去了。
　　“都能讓妳產生欲望？”白晨相當直接地追問。
　　“對，對。”“加裏波第”略顯羞愧地低了低腦袋，“哪怕妳已經極度疲憊，也同樣會有感覺。”
　　“妳還沒死說明妳身體底子還不錯。”白晨冷冷地評價了壹句。
　　龍悅紅想象了下當時的場景，覺得“加裏波第”沒有壹年半載恐怕緩不過來。
　　蔣白棉轉動眼珠，看了看房間的天花板道：
　　“具體描述下長相。”
　　“加裏波第”定了定神，開始回憶。
　　根據他的話語，“舊調小組”獲得了那位埋伏者大概的模樣：
　　身高不到壹米七，頭發又黑又卷又長，眼睛呈淺咖啡色，鼻子和嘴唇沒什麽明顯的特點，如果不是氣質獨特，身材不錯，屬於走在街上，會泯然於人群中的那種。
　　而這位女士的氣質並非時刻都那麽獨特，她大部分時候都很收斂，只是顯得較為嫵媚。
　　至於她的名字是什麽，“加裏波第”並不清楚，他只知道老K稱呼她“感受者”。
　　同時，“加裏波第”還聽到過老K在門外和另壹名“感受者”交談，他對那位的態度和對這位的態度明顯不壹樣。
　　雙方都是女性，老K的態度卻壹個恭敬，壹個尊敬，差別顯而易見。
　　所以，“加裏波第”懷疑，埋伏“舊調小組”的這位，在“欲望至聖”教派的“感受者”裏屬於比較特殊的壹位，也許隨時會晉升到更高位階。
　　“對我們還算重視啊。”蔣白棉聞言，感慨了壹句。
　　這裏的“我們”指的不是“舊調小組”，而是“盤古生物”。
　　因為“欲望至聖”教派針對的不是蔣白棉等人，他們在所有情報裏都已經出了城，否則以“舊調小組”之前的種種表現，來的不會是壹位會被禪那伽嚇跑的“感受者”，必然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
　　正常來說，壹個大勢力在敵對方的情報網絡更強調隱秘、手段和渠道，而非實力，“欲望至聖”教派在釣“盤古生物”其他情報員時，派出這麽壹位“感受者”中的佼佼者，確實稱得上重視了。
　　蔣白棉看著“加裏波第”，轉而詢問起別的問題：
　　“妳究竟交代了哪些事情？”
　　“加裏波第”壹下變得羞愧，低著腦袋，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該說的，都說了……
　　“我，我不想的，妳們不明白，那種情況下，為了得到滿足，為了不忍受可怕的煎熬，我甚至可以，可以自殘，可以做任何事情，她，她就像壹個來自深淵的惡魔。”
　　商見曜和龍悅紅彼此對視了壹眼，同時搖了搖頭，表示難以理解。
　　蔣白棉控制住表情，點了點頭：
　　“還是把交代的事情都講壹遍吧，免得上面疏忽了某些問題。”
　　“加裏波第”見對面的同事沒有責怪自己，情緒緩和了少許，壹五壹十地將自己告訴“欲望至聖”教派的情報復述了出來。
　　說著說著，他神情突然恍惚，連續打了幾個哈欠，眼淚鼻涕都仿佛快要下來了。
　　他的身體隱約有點扭動，似乎出現了某種痛苦。
　　蔣白棉見狀，邊嘆氣邊側頭望向商見曜。
　　商見曜壹個箭步上去，提起拳頭，砰地打暈了“加裏波第”。
　　“舊調小組”隨即利用為野外生存準備的繩索，將“加裏波第”捆了個嚴嚴實實，然後堵住嘴巴，扔到了床上。
　　沒過多久，“加裏波第”醒了過來，不斷扭動著、掙紮著，卻無人搭理他。
　　等他平復了壹點，蔣白棉才開口說道：
　　“忍壹忍吧，妳應該不想就此廢掉吧？”
　　“加裏波第”明白自己是犯了癮，但卻控制不住，恨不得拿頭撞墻。
　　蔣白棉轉而望向自家組員：
　　“多忍幾次下來，有了壹定的基礎，公司的某些藥品就能發揮作用了，之後不會那麽容易再犯。”
　　她明是對商見曜等人解釋，實際卻是給“加裏波第”希望。
　　落到“欲望至聖”教派手裏的人，或許不會死，但有的時候，比死還慘。
　　伴隨著“加裏波第”的痛苦掙紮，“舊調小組”在房間裏待到了晚上十點。
　　壹個普普通通的灰袍僧侶有來送過晚餐，燕麥粥配寡淡的香腸。
　　“休息吧。”蔣白棉掃了眼剩余兩張床，壹副怎麽分配不需要自己再多說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她眼前壹花，看見了壹條幽深的走廊，看見了壹位位雙手合十匆匆前行的灰袍僧侶。
　　這與房間內的景象重疊在壹起，卻又涇渭分明。
　　“妳們看到了嗎？”蔣白棉沈聲問道。
　　“好多‘塔’。”商見曜做出了回答。
　　與此同時，蔣白棉也註意到，房間四周的墻壁似乎變得虛幻，映照出了壹座座佛塔、鐵塔、煉鋼“高塔”……
　　變化還在繼續，龍悅紅覺得自己好像獲得了很多人的視線，看見了不同的場景：
　　這有幽暗的走廊，有簡樸的房間，有壹個個蒲團，有聚齊起來的僧侶，有悉卡羅寺廟外墻上那壹座座佛陀、菩薩和明王的雕像，有寺廟周圍各條街道的夜景……
　　它們壹重疊壹重，讓白晨、商見曜等人都產生了不可遏制的眩暈感。
　　“這是……”蔣白棉回憶惡補過的那些佛經和舊世界娛樂資料，微皺眉頭道，“‘天眼通’？有人讓我們獲得了‘天眼通’，看到了寺廟所有僧侶分別看見的畫面？”
　　啪啪啪，這種時候商見曜也沒有忘記鼓掌，他壹臉的興奮。
　　短暫的等待後，“舊調小組”四名成員“看見”那些灰袍僧侶聚集於端坐著佛像的大殿。
　　他們以紅河人為主，有的光頭，有的寸發，眼眸顏色各種各樣。
　　這裏面就有禪那伽。
　　蔣白棉既通過這位禪師的眼睛看到了佛像前端坐的壹名僧人，又通過別人的眼睛看到了這位禪師。
　　佛前端坐的僧人非常老邁，臉頰肌肉下垂的很嚴重，眉毛已是全白。
　　他碧綠眼眸壹掃，面帶微笑地說道：
　　“見意識如水晶，即見如來。
　　“我已進入我佛菩提的極樂凈土，當讓諸位得眼識，觀新世界。”
　　這老僧邊說邊站了起來，蔣白棉等人眼前的畫面再次發生了改變：
　　最中心的是當前這座幽暗寬深的大殿，大殿之外，壹座座大樓屹立，外層仿佛覆蓋琉璃，形狀皆如同高塔或就是高塔。
　　這些樓宇間，橋梁跨於半空，車輛川流不息，內裏乘坐的都是禮佛之人。
　　此時，半空有壹片片顏色各異的碎紙飄落，有壹團團夢幻迷離的光華綻放。
　　它們簇擁之中，是壹輪水晶般的大日。
　　大日下方，是壹座深入了雲層的高塔。
　　寬深幽暗的大殿內，諸位僧人齊聲宣起了佛號：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樣的場景裏，那位老僧不知什麽時候已走到了悉卡羅寺廟的最頂層。
　　他站在邊緣，利用“天眼通”望著諸位僧侶，微微壹笑道：
　　“我將斬去皮囊，堪破虛妄，進入新的世界。”
　　話音剛落，這老邁僧人猛然壹躍，跳了出去。
　　他身影急速下墜，砰地壹聲撞在了地面。
　　蔣白棉等人於急速消退的種種視界裏，看到這老僧趴在臺階的下方，腦袋半裂，鮮紅與乳白齊流，飛快渲染開來。
　　“……”這壹刻，包括商見曜在內，“舊調小組”所有成員都呆住了。
　　他們剛才看見的前面部分還勉強稱得上奇妙夢幻、莊重神聖，現在則有壹種兇殺案、鬼故事的感覺。
　　這就是斬去肉身皮囊？怎麽這麽邪，這麽驚悚？龍悅紅莫名懷疑寺廟內那些僧侶，隨時會扯去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藏於下方的青色臉孔和白色獠牙。
　　隔了幾秒，壹切所見消失，商見曜嘆了口氣道：
　　“為什麽不選擇上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