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埋藏”

　　有人？
　　這個時間點，秘密實驗室廢墟有人？
　　蔣白棉、龍悅紅、白晨彼此對視了壹眼，腦海內閃過了類似的想法。
　　“‘無心者’？”蔣白棉望向商見曜，低聲說出了壹種可能。
　　每到深夜，當初受秘密實驗室那個怪物影響的“無心者”就會來到廢墟，長久徘徊？
　　商見曜搖了搖腦袋：
　　“不知道。
　　“要不我問問？”
　　他隨即興高采烈地唱起了歌：
　　“朋友啊朋友，妳可曾記起了我……”（註1）
　　強行交朋友嗎？蔣白棉發現，自從商見曜探索到了心靈走廊深處，可以用歌聲來完成“思維引導”後，簡直如虎添翼，讓人防不勝防。
　　她想了下道：
　　“不急，我們潛過去，觀察壹下。”
　　“好吧。”商見曜略感失望。
　　他誠懇地說道：
　　“可惜小紅帶的是‘黑沼鐵蛇’，不是‘變色龍’，要不然他壹個人就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話不是這麽說的，“變色龍”仿生智能盔甲也隱藏不住人類意識啊，萬壹那邊的是覺醒者呢？龍悅紅又不傻。
　　蔣白棉瞪了商見曜壹眼：
　　“我們倆藏好意識的波動，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小紅和小白在後面接應。”
　　“好的！”商見曜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變得興奮。
　　然後，他微彎腰背，躡手躡腳地往實驗室廢墟走去，鬼鬼祟祟地仿佛在做惡作劇嚇龍悅紅。
　　蔣白棉趕緊跟上，免得這家夥又弄出什麽幺蛾子。
　　目前，“城市智網控制中心”只是恢復了對整個廢墟的供電，並沒有啟動路燈系統，所以，此時此刻，星光照不到的地方都壹片黑暗，非常適合“舊調小組”隱蔽地靠近那個神秘實驗室。
　　沒過多久，他們抵達了目的地邊緣區域，悄無聲息地進了壹棟樓房，上至第三層，通過那裏的落地窗打量起前方。
　　那座實驗室原本是什麽樣子已不可考證，在蔣白棉和商見曜眼中，它只剩下大量的、堆積的混凝土塊和嶙峋著支向天空的鋼筋。
　　而噴灑出去的塵埃、石塊，讓周圍的草坪、停車場遭遇了壹場肉眼可見的災難。
　　更遠壹點的地方，樓宇和汽車的玻璃窗或多或少都出現了破損，有的甚至已經徹底爆開。
　　此時，三道衣物雜亂的人影各自背著壹個帆布包，正用手裏的工兵鏟挖掘壹堆混凝土。
　　很明顯，“盤古生物”早就派人搜索過這裏，到處都有發掘的痕跡，而那三個人選擇的是最邊緣最不可能藏著秘密的地方。
　　“不是‘無心者’。”蔣白棉迅速做出了判斷，“也不像公司的人。”
　　“盤古生物”派駐沼澤1號廢墟的員工都屬於安全部某某行動大隊，有自己的制服，不可能像那三個人壹樣，有什麽穿什麽，棉襖配皮褲，保暖第壹。
　　商見曜眼睛壹亮：
　　“遺跡獵人？
　　“他們這個點來這裏挖什麽？”
　　除了喬初、機械僧侶凈法、“盤古生物”的員工和少數人，壹般的遺跡獵人應該不知道這裏曾經有個神秘實驗室。
　　所以，怎麽可能專門過來挖掘事物？
　　相比起這已經被炸成廢墟的地方，沼澤1號遺跡有太多可以收獲高價值物品的場所。
　　蔣白棉凝神註視中，那三個人在廢墟邊緣的混凝土堆裏挖出了壹個不深但也不淺的坑。
　　接著，他們分別取下自己的背包，從裏面拿出了壹些東西。
　　黯淡星光下，與他們有壹段距離的蔣白棉和商見曜沒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幾秒後，那三個人將手裏的事物扔進了坑裏，再次拿起工兵鏟，試圖把周圍的混凝土塊全部推下去。
　　不是來挖掘物品，而是埋藏某些東西的？蔣白棉皺起了眉頭。
　　她當機立斷，對商見曜道：
　　“過去和他們‘聊聊’。”
　　“好！”商見曜早已迫不及待。
　　他就近找到壹個窗口，兩三下就跳到了地面，直奔實驗室廢墟。
　　在那三個人察覺到他之前，他高聲說道：
　　“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
　　“我只是很好奇妳們在做什麽，過來問問。
　　“萍水相逢即是有緣，有緣當千裏來相會，相會自然就是朋友。”
　　那三名男子停下了自己填平坑洞的行為，彼此看了壹眼，表情逐漸舒緩，不再那麽警惕。
　　他們都是灰土人，頭發亂糟糟、油膩膩的，臉上胡子拉碴，讓人看不清真正的模樣。
　　這是標準的荒野流浪者形象，也許還兼著遺跡獵人。
　　“妳們，這是在埋什麽啊？”商見曜坦然自若地走到了這三人旁邊，探頭望向前方的坑洞。
　　蔣白棉緊隨其後。
　　這個時候，那些混凝土塊還沒有完全填滿坑洞，隱隱約約間，兩人透過縫隙，看見了被掩埋的事物是什麽：
　　那是壹根根白森森的骨頭。
　　人類的骨頭！
　　“殺人藏屍？”商見曜摩挲起下巴，目光炯炯地望向那三名男子。
　　這壹刻，他仿佛專業的偵探。
　　那三名男子中個頭最高的那個連忙辯解：
　　“是別人讓我們把這些骨頭埋這裏的。”
　　“別人？”蔣白棉追問道。
　　她很明確，人肯定不是這三名男子殺的。
　　因為那具屍體腐爛得只剩下骨頭了，顯然不是最近才死亡的。
　　而想殺人藏屍，把屍體丟進沼澤比半夜來這處廢墟挖坑要好，好很多。
　　剛才說話的那名男子看了商見曜壹眼：
　　“我們接的獵人任務。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非得把這些骨頭背到沼澤1號遺跡，埋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還給了我們路線圖和怎麽繞過看守的辦法，但他給的報酬實在是太多了。”
　　不知為什麽，蔣白棉忽然想起了商見曜之前的無厘頭構想：
　　“故意弄壹塊‘大江市英才初中’的牌子，隨便掛在壹所學校外面，以此誤導前來探索的人。”
　　難道真有人偽造現場，試圖誤導後來的發掘者？蔣白棉望著那三名男子，沈聲問道：
　　“雇傭妳們的人長什麽樣子？”
　　那三名男子同時擺出了回憶的架勢。
　　接著，他們的表情變得痛苦。
　　“不記得了。”
　　“忘記了。”
　　“很普通，沒什麽印象，反正報酬已經給了三分之壹，剩下的也都寄存在了公會，我們只要拍幾張照片帶回去就能拿到。”
　　個子最高的那名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那裏有壹臺數碼照相機。
　　這是獵人公會借給他們的。
　　“果然有蹊蹺。”商見曜很是高興。
　　蔣白棉想了想，先是拿起對講機，讓龍悅紅和白晨過來，然後對那三名男子道：
　　“妳們現在先拍照，等會把東西挖出來讓我們看看。”
　　“是啊，妳們來到這裏，挖了壹個坑，把東西埋了進去，拍了照片，就等於完成了任務，後續再有什麽發展，和任務沒半點關系。”商見曜循循善誘。
　　他說的很有道理，那三名男子相繼表示了贊同。
　　拍完照片後，他們揮舞起工兵鏟，重新把那些混凝土塊弄了出來。
　　等到龍悅紅和白晨抵達這邊，三人已經把那壹根根白骨撿到了坑洞外面。
　　無需仔細觀察，蔣白棉壹眼就能確認，這不是完整的屍體。
　　別的不說，頭骨就不在這裏。
　　認真分辨了壹陣，白晨說道：
　　“成年人，只有半具屍體。”
　　那三名男子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不關我們的事！”
　　“給我們的時候就只有這麽多骨頭。”
　　“我們只拿到這些！”
　　殘屍……埋壹具殘屍到沼澤1號遺跡實驗室廢墟究竟是為了什麽？蔣白棉思索之中，商見曜突然指著坑洞某處道：
　　“那是什麽？”
　　在壹堆混凝土塊的下方，有壹個巴掌大小的、黑乎乎的長方形物品。
　　個子最高的那名遺跡獵人看了壹眼道：
　　“雇主給的，讓我們埋的時候放在骨頭堆裏，剛才忘了撿出來。”
　　商見曜迅速望向龍悅紅，異常期待地說道：
　　“妳去拿。”
　　我去拿就會有不同嗎？龍悅紅腹誹了壹句。
　　這是正事，他沒有推辭，跳入坑洞裏，彎腰撿起了那件物品。
　　借著黯淡的星光，他發現那是壹個柔軟塑料制成的胸牌。
　　然後，他翻過胸牌，看向它的正面。
　　透明的塑料薄膜之下，有壹張發黃的證件。
　　證件表面寫著壹個名字：
　　“杜少沖”
　　註1：引自《朋友》，臧天朔